促狭的笑容凝滞在脸上,李忠军第一次意识到,似乎眼前这个比自己年龄还小上几岁的男孩,并不如他表现得那样亲近浅薄,没有城府,至少,关于“你们应该不是亲生兄弟”这句话,让他知道,这家伙比在NC市的那位姑姑,难对付多了。
李忠军根本就没有将对方的“调侃”放在心上,笑话,谁说亲生兄弟就一定要长得相像了?李忠军自己是随母亲的长相特征,而哥哥李忠国既没随爹也没随娘,以前李忠军也很纳闷自己大哥为何和家里的长辈们似乎没多少相似特征,但去了西南省之后,他才知道,大哥是随了姑姑的面相。
这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问题,在李忠军听来,对方显然是借着这个话题,岔开某些想要回避的东西。
“他的防备心很强。”
这是李忠军给曾恪下的第一个印象定论。
但也没多少在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实际上却是陌生人,自己一开口就表明了身份,对方能够压下心中的惊讶,表现得如此平静淡定,这本身就说明了一些问题。
“我是为我大哥的事情而来。”
李忠军直接道明了来意,悠悠的开口。
曾恪点头:“噢,你是指李忠国么?我好想确实和他见过两面。”
确实是见过两次,一次在飞机上,一次是在格罗宁根。当然,后一次,是曾恪见了李忠国,而李忠国没有见到他,当时李忠国还躺在病床上昏迷着呢。
“我和家里人去了格罗宁根将大哥接回国内,顺便了解了一些情况,所以,很感谢你对大哥的救命之恩。”李忠军这样说着,伸手从夹克内衬的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然后放到了桌上,“在来的时候,我就准备好了这张卡,花旗银行,全世界通用。里面有五百万,额,汇率单位是RMB。不算多,但也不算少,这个,就当做是对你的感谢吧。”
曾恪的眼睛眯了眯,顿时清楚了对方的真正来意。表达救命恩情是真的,但这个钱,却未必没有其它的含义,或许算是封口费,或者是“分手费”?随便哪种名头,都差不多的,反正,就是要曾恪拿了这笔钱,然后和李忠国,和李家,撇清所有的关系,从此阳光大道和独木桥,各人走各人的道路。
不过,曾恪心中还有一个疑惑,这五百万,究竟只是买断“救命之恩”,还是说,是要断开自己和母亲和李家的某种牵连?
眼前这个自称李忠军的家伙,是否已经知道了某些内情?
“五百万,可真是出手阔绰!”
曾恪伸手拿起卡,在手中把玩着,李忠军的始终平淡的声音再度响起,“我找人做了一些调查,了解了你的家庭环境,五百万,这不是一笔小数字了。就算现在你是一名职业球员,唔,似乎在德国这里还闯出了一些名头,但想要挣到这五百万,应该也不会太容易吧。”
曾恪忽然有些想笑,不是笑这笔钱的多少,而是……那位给李忠军调查情况的人,是不是故意敷衍了事。对于普通人而言,五百万RMB确实是一笔很庞大的财富了,尤其是对于曾恪这样曾经的“中下贫民”来说,在没来德国打拼之前,五百万,完全就是一个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但这个世界最神奇的地方就在于,事情不会永远一成不变。
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曾恪就以彗星般的速度在德国足坛站稳脚跟,并且闯出了不小的名头,不说各种各样的商业代言,以及各种商业推广带来的巨大收益,仅仅是和俱乐部重新签订的长约,一年的薪酬都不止五百万RMB!
五百万很多吗,换算成欧元也就五十万罢了,老子回一趟中国,俱乐部老板就屁颠屁颠的给我发的奖金,都比这多呢!
“你想说什么?”
曾恪玩味的看着一脸冷酷表情的李忠军,似笑非笑的将银行卡放下。
“看来你对这个数字不是很满意。没关系,我来的时候就料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我还准备了一张卡。同样是五百万。”李忠军说着,又掏出一张卡片,放在了桌子上,而后定定的看着曾恪,“一千万,这是一个很有诚意的价钱了,同时也是我能承受的底线。不要再奢求了,贪心太过可不见得是好事。”
曾恪有些发愣,对李忠军的自说自话,显然不解,我只是问个问题,你就又掏出五百万,那我要是再说几句话,你是不是得再掏个十张八张的银行卡?
“李家是京城大族,老爷子是跟着太祖从抗战时期就四处征战的老革..ming了,解放后,家里也就慢慢发展了起来……俗话都说富不过三代,但李家的情况还好,我们这一代虽然没有太成器的,但有大哥撑着,家里的生意也做得很红火……当然,这不是重点,你知道的,唔,或许你不清楚,但总归来说,有些‘污点’是我们这样的家族无法接受的……所以……”
李忠军终于“图穷匕见”,说道,“你们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所以我得解决这个麻烦……一千万,就当是对你们的补偿吧,这笔钱,应该能够让你和你的母亲一辈子衣食无忧了……反正认亲的结果无非也就是为自己争取点什么利益,但我想这笔钱已经足够了……所以,拿了这一千万,从今以后,你还是你,李家依旧是李家,两者从没有过交集,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曾恪眉头微微皱起。
对方的言语很平静,像是在诉说一件毫无意义的小事情,但流露出的高高在上的神态,却让曾恪很不舒服。
在李忠军的身上,曾恪甚至看到了格瑞塔的影子。
都是带着贵族的气息,都是表现得很有风度,但骨子里,却都是有着常人不轻易察觉的高傲。
不同的是,格瑞塔是自己女友的姑姑,所以长辈有所不满,他只能受着。
而李忠军……呵,他是谁?
或许自己和他们李家之间,是真的有血缘上的关联,但……别说过去十九年彼此之间从来没有亲情,就算是现在,一来就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向自己砸来一千万?这是什么?是怜悯?是嫌弃?或者是……侮辱?
强自克制着将眼前这个长得好看但却极其令人生厌的家伙打一顿的冲动,曾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一千万,你拿回去吧。”
曾恪摆了摆手,制止了李忠军想要说话的意图,“我想说的是,可能你误会了什么。我姓曾,不姓李,我是一个很平凡很普通的人,在飞机上遇到一个长相相似的人,会很好奇,但也仅仅是好奇罢了,从来没有想过我和他之间会发生点什么。当然,后面在格罗宁根的事情也只是一个意外,我刚好在那里,医院有病人急需输血,求助到了我的头上,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所以我欣然提供帮助……并不是因为他姓李,我才会如此做,哪怕就算是一个陌生人,一只猫一只狗,只要我能帮助的,我也会尽力而为。”
“至于你所说的,抱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不想明白,因为这些事根本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说到这里,曾恪忽然笑了,“听你说来,好像李家确实是燕京很了不得的大家族了。但我想,应该与普通人也没多大的差别吧,摔着了会痛,不开心了会哭,生病了会吃药……很高贵么?或许吧。但,那与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李忠国的表情再一次凝滞住,与此前不同的是,眼中有着些许怒气。这个混蛋,竟然把李家人比作阿猫阿狗,他这是瞧不起我们吗?一个从小窝在小城市的乡巴佬罢了,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们?
这个时候,矮胖老板端着餐盘走了过来,看曾恪站着,疑惑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曾?”
曾恪摆摆手:“珍妮弗打了电话过来,我想如果我再不回去的话,那么很可能下次你看见我的时候,我就得拄着拐杖了。行了,帮个忙,我的那一份打包吧,他的那一份……”
曾恪回首看向对方,说道:“你是要在这里吃,还是打包……算了,这个问题我就不应该问,你是大城市来的公子哥,是高高在上的王子,怎么会和我这样的下层人士一样,把食物打包回家呢?这不是自掉身份吗?……呵,可没办法,我们这样的人就是如此,可舍不得浪费。”
曾恪再说了一句“记我账上”,矮胖老板笑呵呵的点了头,然后去找方便餐盒去了。
曾恪对李忠军点点头,算是告辞,去前台拿了打包的餐食,推开门,准备离开。
“你的母亲不为金钱所动,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看来,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孩子。姑姑的教育培养,显然很成功。”
李忠军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曾恪的脚步顿住,抬起头,眼神变得凛冽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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