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聿言很是沉默了一阵。
等他消化完这个词之后,有些艰难地问:“……爱而不得?”
沈云棠温柔地应答:“嗯。”
“……”霍聿言张开嘴又闭上,觉得自己需要重新梳理一下自己的人生,“别告诉我是你妹妹?”
“那可不嘛,差点我就是你小姨子啦。”
沈云棠的声音越温柔,霍聿言的心情就越沉痛。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深深地吐了几口气出来,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插着腰,最后腾出手按了按太阳穴,终于把这件事理顺了。
“意思是说,你的妹妹告诉你,她是我……求而不得的爱人?”
“难道不是吗霍总?”
听到这个称呼,霍聿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只觉得她的语气非常可怕。
他默了默,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原来有这样一段悲惨的过去,我打算去了解了解我过去的人生。”
“哦,原来你不知道啊,还以为霍总余情未了所以挂我电话呢。”
这口锅怎么也甩他身上!
霍聿言怒了,用最有底气的音量说:“那是秘书挂的,不是我!沈云棠你不准冤枉我!”
沈云棠:“你又凶我?”
霍聿言:“……”
来了,来了,又来了。
他还没想好怎么给自己找回场子,就听见沈云棠先发制人:“秘书怎么了?秘书会挂我电话还不是因为你不重视我!要是你重视我人家敢挂吗?”
最后总结陈词:“霍聿言你不是人!”
霍聿言一噎,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一句,电话就被挂了。
霍溪淮和司机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打电话,直到她挂断才瞬间别过头去,一个抓起柜台上的衣服看袖子,一个拿起一件镭射拼接的炫彩短裤往对方腰上比划。
沈云棠把手机扔回小包里,冷着小脸道:“把隔壁店也包了。”
导购瞠目结舌,收回“这一家人真复杂”的表情,砸吧砸吧嘴,“隔壁是母婴店。”
“母婴店不能包吗?”
看着沈云棠的脸色,导购小姐非常有职业素养地改口:“——那当然可以!我看那个就很适合您和先生……要是您改嫁了也是可以二次利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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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聿言看着被挂断的屏幕,一口气欲上还下,刚想摔手机,一会儿又想起万一等会儿沈云棠再来一通他没接到,那不就完了。
于是他又把手徐徐放了下去。
真是可笑。
他连个霸总式发泄都做不到,却有人怀疑他仗势欺人花心大萝卜。
霍聿言重重坐回椅子上自我开导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叫了秘书进来。
秘书本就在为他刚才的事忐忑,种种猜想让她坐立难安,焦灼踱步。
她是不是坏了霍总的事儿了?
谁说备注老婆就是家里那位了?万一是别的人呢?
完了,要是霍总今晚进不了金屋藏娇的门,那她岂不是前途终止于此?
好不容易听到霍总喊她,秘书一个激灵站起来,旋风一般跑向办公室。
霍总果然脸色很阴沉,秘书的心跳得更快了,感觉自己就是老板夹菜她转桌老板开门她上车的极品,失业的阴影笼罩在她的头顶。
霍总脸色非常不好看,抬抬眼说:“以后她的电话不准挂,第一时间送到我跟前来。”
果然是因为这个事!秘书暗自叫苦不迭,假笑答应道:“好的霍总,我懂。”
霍聿言顿了顿,“要是我在开会,实在脱不开身……”
秘书支起了耳朵,那怎么办?
霍聿言透着一种看透生死的平淡,“你找个男的接,告诉她我很快回。”
秘书倒吸一口冷气,这小娇花是得多受宠啊?
她赶紧答应下来,随后,霍聿言又给她布置了一个任务。
“你再去,把沈安国的联系方式以及我跟他还有他家人的来往都理出来。”
沈安国,那不是沈云棠的父亲?
听老板这副清理余孽的口气,估计是要出大事啊?难道这就是感情出现裂痕的起源?
秘书自觉抓住了真相,对自己的言行更加谨慎了起来。
有些人,可千万不能惹。
霍聿言看完了资料,更加困惑起来了。
他和沈家的人接触只有三次,两次都是为了讨论婚礼。
唯独有一次,是去年一场宴会。当时爷爷身体不好,迫切想看他成家,所以特地操办了一场名为联谊实为联姻的宴会,搞得有模有样的。
那场宴会沈家人也参加了,不过他并没有印象,只是去点个卯应付一下,宴会是在山里还是海边办的他都忘了,他和沈云棠也不是那次认识的。
所以,他到底还有什么地方能和沈云棠那位让他求而不得的妹妹发生交集呢?
霍聿言百思不得其解,决定还是让人去查一下,他有没有网恋过。
听到这个要求后,助理看着他的眼神莫名敬畏,就是不太友好,好像在看着什么刚从院里逃出来的神经病。
霍聿言有些不爽地扯了扯领口。
虽然他的记忆里确定没有这一段。
但万一他也有双重人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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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溪淮回家路上还是一动不敢动。
尤其是穿着这一身亮橙色的衣服,他感觉自己动一下整个车里就熠熠生辉。
他从没有这么引人注目过,一路上看他的人太多了,十分不自在。
霍溪淮抬头看了看沈云棠。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能在这样的注目下昂首挺胸行走自如。
最后他们买下的东西叫了两辆房车才装得下,现下,霍溪淮微微侧头看了看后视镜,只看见那两辆房车跟屁虫似的跟在他们这辆车后面,十分听话,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
霍溪淮又将目光移过去看向沈云棠。
沈云棠的视线也转了过来。
他赶紧避回去。
大概是双重人格的事让他暂时浅浅地放下了一点心里的执念,也可能是沈云棠今天的做派让他觉得她好像也没那么可怕。总之,霍溪淮沉默了一下,竟然终于对今时今日的沈云棠开了口。
“……沈小姐。”他嗓子干涩地喊着这个称呼,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哥哥应该是被误会的。”
他确定霍聿言没有什么婚外情。
至少在一年后,遇见那个女人之前。
但那时他和沈云棠也已经离婚了。
他不希望沈云棠的第二个人格也要和哥哥闹到撕破脸皮,让哥哥筋疲力尽。
没料到沈云棠面无表情地回答:“我知道。”
霍溪淮愣了一下。
沈云棠一声冷笑,“我只是想折腾他而已,让他之前对我那么差。”
霍溪淮:“……”
他无言地别过头去。
但莫名地,竟然觉得现在的这个作得坦坦荡荡的沈云棠,比从前那个好相处多了。
他摸了摸自己曾伤痕累累的手心。
至少,不用恐惧不知何时会到来的疼痛。
沈云棠除了包了那三家店,还把一家花鸟市场都快给清空了。
霍宅的院子不小,要打理出个样子来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沈云棠对各种耗资巨费的事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和耐心。
花可以慢慢种,钱必须得先花。
下午请的园艺师到了,她就拉着人在屋檐底下一通指点,园艺师不停点头点成了筛子,也不知道理解速度跟没跟上她的输出。
这边指点完,她悠哉悠哉躺在躺椅上,说:“给我倒杯果汁来,冰的,送到我手里的时候要零上四度。”
最后给她送过来的是霍溪淮。
沾着雾气的玻璃杯一放在桌面上,她就随手拿起来,和霍溪淮的手指侧有极小面积的接触。
而这让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缩回了手,紧蜷起来。
沈云棠惊讶了一下,叼着吸管仰头看是谁的手这么冷,看见是霍溪淮的同时滋滋吸了一口橙汁。
明净的阳光镀在她的下巴上,尖尖的小脸仰过头倒着看他时,有种猫似的好奇和自在。
霍溪淮看了一眼就仓促地收回目光。
“你怎么还是这么冷?”沈云棠有点讶异,甚至疑惑,随即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去那边把手晒晒。”
霍溪淮:“……”
顿了顿,还是没有反驳沈云棠的话。
他安安静静地屈膝半蹲下,在阴影地里,单把双手伸出去,接受夏日太阳的照晒。
日光将本就白皙的手映照得更白。
他的指节微微弯曲,线条鲜明。
霍溪淮沉默而认真,像怕温度过渡不均匀似的,翻面晒了好几遍。
沈云棠没说停他就没停。
直到太阳都西斜了,看园艺师设计得热火朝天的沈云棠才想起来他还在那晒着,把他叫了过来。
“晒够了没有?”沈云棠问了句,“我看看。”
霍溪淮刚想说话,手背就被她贴了一下。
感受到肌肤的温度,她这才满意了点:“不错,继续保持。”
霍溪淮僵硬着,她又转过头去和园艺师讨论起树到底种三米的还是五米的,仿佛完全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过了会儿,甚至还听见她和园艺师讨论起育儿来,感叹了一句:“带孩子真是什么都要管,累死我了。”
霍溪淮实在是花了有些时间才明白自己就是那个快累死她的“孩子”。
“……”
他不懂了。
为什么他无波无澜的情绪到背后,竟然会有一点……无奈?
霍溪淮顿了顿,转身跑上了楼。
沈云棠没注意到他消失了,她只注意到自己该吃晚饭了。
刚坐到餐桌前,打算和这位十分理解她概念的知己园艺师展开一场涉猎范围宽广而深邃的交谈,宅院的门锁就开了。
管家道:“沈小姐,先生回来了。”
被打断了交谈兴致的沈云棠不悦地顿了顿。
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回家一趟的霍聿言,刚打开大门,就隔着客厅里层层叠叠的……孕妇睡衣和婴儿游泳盆,和他太太对上了视线。
大约三分钟后,他的目光十分艰难才从地上挪起来,嘴唇微张,呆滞地看着沈云棠。
又小心地看了看她对面那个还挺周正文雅的男人。
“这是……”
他动作轻轻地动了动脖子,失神地问,“准备二婚要几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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