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贺一郎不是物怪……所以他也是虚假的?可为什么只有他看起来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这场幻境又为什么要呈现他的生平?”
傅小昨满目迷茫地,看着重新出现在面前长街上的一众骨架民众,先前的一幕幕丝毫无差地再一次于眼前上演。
犬神跟九命猫两只也满脸愣逼。卖药郎站在前方,默默看着眼前再次活动起来的景象、以及从长街另一头隐隐压逼而来的骷髅兵团,一字未言。
傅小昨头痛地把下巴搭靠在犬神的肩膀上,纠结地捧着脑袋:“……我觉得吧,我们先不要管这个物怪是什么,首先——它既然是物怪,那就肯定怀着某种执怨……而从现在这片幻境中,加贺一郎这个角色的特殊性上看,大致可以猜测,这份执怨与加贺一郎有关……进一步可以推断,这个物怪很大概率上跟加贺一郎关系匪浅……”
说到这里,她轻轻揪了揪手边犬神的头发:“之前我没有看到,加贺将军死的时候,他家里人有没有受到牵连啊?”
犬神认真回忆着回答她:“好像有人提到说,他在老家的时候父母双亡,孤身一人才去从军。还有他妻子的身体自幼不太好,两人一直没有子嗣。出事以后,他的妻子依托娘家的势力向王室求情,最后得以免受株连。至于将军府里其他的上下侍从们,都没有能够逃过一死。”
——妻子身体不好?
傅小昨顿时眼前一亮:“那他老婆还活着吗?”
犬神有些犹疑:“这个就不太清楚了……”
那位名姓不详的世家小姐,在幻境中只是一闪即逝的配角。有关她的一切,都是从民间坊言中流传出来的。
倒是卖药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十分肯定确信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活得,很好。”
花了两秒钟,傅小昨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即使是在现实的京都,这位加贺夫人也活得好好的。
那就是说,是加贺一郎身边亲近的人不满他的冤屈而心生执怨,从而为他堕妖乃至沦为物怪——这种情况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可除此之外,还有谁会如此执着于加贺一郎受冤而死一事呢?
——傅小昨已经完全摸不清头续了,身前的卖药郎也完全没有要好心提供一点提示的意思,于是,她只能努力鼓励身边的犬神跟九命猫,一起发动思考。
“……我们可是有足足三个妖怪啊,组团开黑居然连一关都过不了,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她简直要忍不住嫌弃自己这个小团队的平均智商水平了。
九命猫偷瞄到犬神面上困厄为难的脸色,顿时大受鼓舞脑子转得飞快,抢答似的开口:
“笨蛋傅小昨!我们进到这里来不是要斩杀物怪,而是获得这个物怪的认可喵!这样我们才能从这里出去喵!所以现在的重点不是谁是物怪喵!而是它让我们反复经历这个幻境,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喵!”
她整个猫口齿伶俐得不得了,傅小昨几乎被这一大通的超快语速给震慑住了。
“……对、对哦。”她傻眼地喃喃应了一声。
说得居然这么有道理吗!?
就此抛开种种杂乱成一团糟的疑问,傅小昨突然之间觉得,整个局面好像倏地变清晰起来:
“这样说的话,那我们完全不用去在乎这个物怪的身份了啊!只需要考虑它的执怨是跟这件事情有关,那要获得它的认可还能是怎样?肯定是要替加贺将军报仇嘛!”
“——那就走吧。”
她这一阵掷地有声的总结性发言刚完,另一道冷淡沉凉的音色,便毫无预兆地突兀接了上来。
直着眼看着前方那道已朝城门走去的冰蓝色身影,傅小昨头脑放空了好几秒,才连忙催着犬神追上去——看见那副面容上一成不变的冷静神色,她差点没气笑出来:
“喂!这位先生,请你老实说,你之前是不是自己也摸不着头脑呢!?难怪一个人在前面装了老半天的深沉,原来是想拾妖牙慧呀!”
看着对方脚下未停,只一双细长眼眸无声朝自己斜了一眼,傅小昨难得地一点也不虚,努力睁圆了眼睛瞪回去:“你瞅啥?当你眼睛有我大吗?”
他又默默转回了眼去。
傅小昨忍不住小声哼了哼:“你可不要误会了,现在的结论完全就是我们三个艰苦讨论之后得出的思想结果,没你的份的!”
见他“自知理亏”继续“心虚”沉默着,傅小昨越加痛(yi)心(qi)疾(feng)首(fa)地碎碎念道:“所以说嘛,要不是我们陪着你进来,你怕是要耗在这个地方,像刚才那样继续发呆一辈子哟!药郎先生,日后你可千万不要忘记给我好好点赞啊!”
青年行动间神色始终未动,只微微阖了阖眼睫,嘴角那抹被勾勒出的暗紫弧度莫名显出了几分嘲讽:“……那就,等日后,再说,吧。”
——
要给加贺一郎报仇。
傅小昨想来想去,加贺将军的仇人,就是将罪证嫁祸到他身上的妻家一族。可她又有几分犹豫——幻境里的这些骷髅都是虚假的,让犬神尝试了以后,她已经确定,用刀砍也好,用爪子挠也罢,都无法伤害到他们——那要怎么才能为加贺一郎“报仇”?
傅小昨看着眼前的景象,再次发起了愁。
此时此刻,幻境已经演变到了加贺一郎成婚大喜之日——这也是那位加贺夫人唯一有出场的画面。他们目前所处的地方,正是这户世家的宅府大门前。精美珍贵的辇车已候在一边,盛装打扮的新娘正恭谨跪伏在门内堂前,拜别自己的双亲。
如果要付诸行动,现在就是最适合的时候——整个家族的人都聚在此处,见证着自己的家族,与当朝最为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的将军结为联姻。
可是,要怎么做呢?
傅小昨紧紧皱着眉头,望着大门内跪伏在地不辨眉目的新娘身影——虽然她知道,就算对方站起身转过头来,也只能露出一张白骨森森的骷髅脸——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转头看向一边同样默默盯着门内的卖药郎:“药郎先生,我们要不要试着用退魔剑斩斩看?”
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是因为她想到了在进入这片地域之前,所碰到的那一座石狮。
当时看来,那石狮分明不是物怪,却被斩除于退魔剑下,再联系现在这种状况,她突然产生了一个猜测——那座石狮,会不会也是由物怪幻化出来的虚假之物呢?
这片地域里,除了他们四个以外,也许只有物怪一个**——根本没有其他人,也没有其他妖怪——所有的一切,都是由那只物怪在背后操纵着。
而至于为什么那座石狮能够看到他们、这些骷髅人却看不到他们,这则是她想不通的另一个疑点。
那厢卖药郎闻言,神色未动,只微微点了点头:“好。”
——啊?这就答应了?
傅小昨不由有些愣。据她所知,卖药郎对于使用退魔剑,从来都是抱着相当郑重的态度。而她刚刚也只不过是随口一提,毕竟眼前这户世家人口甚多,真要一个个斩过去,她的血条八成得被吸干不可。
眼前卖药郎一手抬高退魔剑至眼前,另一手已然握上剑柄。
——唉,这么着急做什么?就算真的要斩,不是应该先找齐形真理吗?
傅小昨反应无能地听他定声道:“释物之形,道物之真理。依凭这份形真理,释放退魔剑,将汝斩除——”
剑出!
——喂!居然真的拔出来了!她是不是什么时候梦游了漏看一集?而且,眼前目标这么多,到底要斩谁啊!?
过于震惊之下,傅小昨连自己再一次无声无息中掉了五分之一血这一事实,都顾不上吐槽了。
三个妖俱是满脸懵逼地看着卖药郎,只见他手执退魔之剑,剑尖直指面前的豪门宅府内——堂前跪拜着的,新娘背影。
——哇!第一个就斩新娘啊?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
傅小昨眼睁睁看着那道剑光于半空微微抬高,下一秒钟,作势就要隔空斩下——
然而,就在那一秒钟来临之前,身边一切的喧嚣声响倏地彻底消失了。同时,整一片骨色苍苍的世界,即像是碎裂开的观赏玻璃球,一片一片地消解了。
短短几秒钟之内,所有的灰白色都从眼前消隐下去,再一眨眼,傅小昨便发现,身周已重新恢复为蓊蓊郁郁的树木丛林,一派绿意莽莽。
——什、什么呀?
她正懵逼着,突然听见身前响起一道陌生的温婉清越的女声,发出了与己相同的疑问:
“什么呀?”
一名面目娇美的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跟前几步外,皱着眉头看着他们,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怎么有人带了退魔剑进来,这已经算是作弊了吧?”
说着,那副娇声话音里浮起了几分嗔怨:“居然用如此粗鲁的方式,来破坏妾身为夫君精心营造的幻境,真是过分呢。”
……这是那位加贺夫人?
傅小昨整个妖愣愣的,从她话里得出了这一点信息后,脑袋也还是有些晕乎乎——可卖药郎不是说,加贺夫人在京都活得好好的吗?怎么转眼就成了物怪?
那名疑似是加贺夫人的女子,只往他们三个妖身上随意瞄了眼,便看向了仍拿着出鞘的退魔剑的卖药郎,轻蹙蛾眉:“不过你这人也真是怪,明明已经找出了漏洞,怎么反倒还陪着他们作弊……你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妾身吗?”
卖药郎手中的退魔剑始终定定地指着她,自出幻境以来,第一次缓声开了口:“都是,没有必要,知道的,东西。”
“哦?”对方闻言,顿时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当真没有必要知道,你手中的退魔剑又怎么拔得出来?莫非是,对于谁来说——没有必要知道?”
傅小昨听他们两个互相打哑谜,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大着胆子,好奇地出口问道:“那个、请问,你到底,是不是加贺夫人啊?”
“——妾身怎么会不是加贺夫人呢?”
女子清丽面容上的绵绵笑意,突然淡了些:“只不过,我不是你们所知道的那个加贺夫人,罢了。”
说完她轻轻摆了摆袖子,身姿曼妙无比,下一秒空气里突然响起某种奇怪的破空声,然后,就见她整副娇丽的身躯开始扭曲变形——每一块柔韧的血肉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僵化下去,那种靓丽微粉的色泽很快泛白,短短几秒间便化作了另一幅迥异的模样——瘦骨嶙峋,面容冷峻,肤色透出一种微妙熟悉的过分苍白。
而于她刚刚挥动过的腕袖下,分明露出一截苍苍冷利的骨刃,其色泽是与持握着它的手指几乎完全相同的灰白色。刚才的破空声,正是这柄骨刃划过空气的声响。
傅小昨从看清她的模样后,从某种即视感中回过神来,就此便陷入了彻底的震惊。
再想到什么,她整个妖止不住地感到惊悚,喉咙阵阵发干,出口声音都发着颤:“你是……骨女?”
“骨、女。”
对方仿佛带着回味般地,轻轻重复了声,冷峻面容上有些慵懒的笑意:“要这么叫也行。当然,你也可以叫我还是还是人类时候的名字,百香子。”
“加贺氏,百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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