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欧洲人战队”名下胜场数达到了六十一番胜的时候,整座捩眼山上下都已经知道,一支由奴良组少主携手座敷童子打造的私兵队伍横空出世——整整两天,所向披靡,屡战屡胜,未尝败绩,无堪一合之敌,有望成为年度最大黑马!
随着“丧心病狂点到罚站流”的风靡,妖怪们平常碰到互相打招呼,一张嘴的口头禅都变成了“雨火三镰警告”。
在这样的情况下,到了第三天,也就是本年度百鬼弈战的第整整五十日,傅小昨终于在对手席上,看到了那几张熟悉的面孔。
“陆生少主,如此得来全不费工夫的胜利果实,真是叫人羡慕啊。”
刚来到场边,她就听到了那副音色高亢尖锐的刺耳嗓音。陆生被堵在场地入口处,背对着她,看不见神情。
“不过,也许你已经习惯了吧?毕竟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无论碰到什么挫折,总有别人会帮你解决,你只要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就够了——是不是啊?”
场外早早落座抢好视角的妖怪们,见状心里大概都有数——这一届的百鬼弈战迟迟没能落幕,就是因为有势力在明里暗里跟奴良组过不去。
——现在这是终于打算撕破脸了吗?
一堆围观群众隐约闻到瓜的气息,默默兴奋起来,等着看好戏。
然而,好戏还没等到,倒是先等来了一道听在耳中堪比噩梦的轻柔嗓音——
“三番四次对小孩子使激将法,你的脸皮怎么会这么厚呢?”
循声望去,面貌秀美的少女亭亭行来,身后跟着三个小孩,与另外三名风姿各异的女子——分别是离她寸步不离的妖刀姬,以及先前于场上风头无两的五名队员。
看到她们,犬凤凰等妖脸上刻薄的神情稍敛:“座敷大人……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提醒陆生少主,如果要赢,总应该赢得堂堂正正比较好。”
“堂堂正正?”
傅小昨在近处停下,闻言嘲讽地轻哧了一声:“就像你们当初五个打他一个,那样的堂堂正正吗?”
“……那是在弈战规则的许可之下。”
“我们现在也没违规呀,有规定说队长必须要上场吗?”
犬凤凰沉默了两秒钟,重新看向边上一言不发的少年:“小少主自己的意思呢,也是希望被躺赢吗?”
少年身形微僵地站在那儿,目光些许波动,但终究只是沉默,并不应声。
傅小昨也静静看着他,数秒钟后收回视线,转而投向一旁不依不饶的犬凤凰,话音中泛起一丝莫名的叹息:
“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硬要闯进来……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嗯?”
犬凤凰一时间不解其意,只是心头刚下意识冒起一抹不太妙的预感,便听她继续轻声说了下去。
“本来打算用雨火,就只是想赢得痛快一些罢了……不过,既然你这么喜欢被慢慢折磨的话——”
少女忽然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队长大人,你不妨就成全她吧。”
场外一堆默默偷听的妖怪,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队长大人”指的是奴良陆生。
少年面上也随之浮起一丝怔意,嘴唇微微翕动,有些不确定似地反问:
“我……真的可以上场——?”
“当然可以呀。”
傅小昨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据这位犬凤凰女士所言,上回你在这个场地上表现得一塌糊涂,可在那之后,你又刻苦练习了十多日不是么——今天就让他们看看,你的实力到底有没有进步吧。”
——她居然真打算让奴良陆生上场!
什么叫刻苦训练十多日……这么点时间,对个体实力能有什么提高啊喂!
四下默然半晌,慢慢从这一冲击性的消息中缓过神来。
——咦?不对……
——这种做法的确可行啊。
从先前两天的战况看来,他们队伍的阵容里,只要保证作为核心的凤凰火在场,其他四个中的任何一个换成奴良陆生,结果应该都不会有什么不同。
犬凤凰同志同样察觉到对方的这番意图,微笑追问道:“斗胆请问,陆生少主要上场,是想顶替谁的位置呢?三只小镰鼬中的哪一个么?抑或雨女小姐?”
傅小昨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我警告你最后一遍,收起你的激将法。”
说着她抓住陆生的手臂,拉他站到三个镰鼬边上:“呐,我们队伍里的四个小男子汉,看在女士优先的份上,休息的机会就让给两个姐姐了,好不好啊?”
一个小少年加上三个小男孩,这时听她问好不好,头脑中还未及思考,下意识就乖乖点了头。
“……”
周围陷入一片屏息般的死寂。
傅小昨摸摸几个小孩的头,转头看向略显怔愣的犬凤凰,挑了挑眉道:
“你不是喜欢专挑小孩子欺负吗?怎么样,他们四个加起来,年龄还没有你大——这样足够堂堂正正了吗?”
犬凤凰的目光中带着审慎的意味,依次从那四道身影上划过,良久终于缓缓道:
“那么,非常期待,接下来在场上,陆生少主会有如何让我们惊喜的表现。”
——
场边的准备区域一角,无声汇集了成百上千道目光的注视打量。
只因为,此前始终未曾现身的滑头鬼,这回终于亲自出现了,正站在自己即将上场的孙儿边上。
“想好怎么打了吗?”
少年做着准备,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
大妖怪抱着手臂,闻言轻笑了下:“那你要怎么赢啊?”
少年低下头默默想了一会儿,而后认真地一字一句回答道: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打,但只要把站在面前的敌人全部砍倒,赢的自然会是我。”
奴良滑瓢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沉默几秒钟后,伸手解下腰间的弥弥切丸,递给他:“那就连带我的那一份,也顺便一起砍了吧。”
“……爷爷?”
大妖怪理直气壮地耸了耸肩膀:“看那些家伙不顺眼,一直碍着身份不好亲自动手,快要憋死我了。”
少年抿住嘴角,终于被逗笑出来。
“……”边上的傅小昨瞟了眼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小声嘀咕:“就说是小气鬼吧……真够记仇的。”
不再理会这俩祖孙,她走开一些,朝旁边招了招手:“小镰鼬。”
几个小家伙飞快跑到她面前排排站好,一副巴巴讨糖吃的神情,傅小昨就习惯性地朝他们嘴里各自塞了颗糖。
进行完常规流程,然后是正事。
她从自己包包里掏出一小簇樱花枝条,仔细塞到身量最小的三太郎口袋里,嘱咐道:“你跳的幅度比两个哥哥小一些,这个就放在你身上好了……一定要藏好,不要掉了。”
小镰鼬不明所以,但还是一边嚼着糖果,一边乖乖答应了。
傅小昨就着当前蹲着的姿势,悄悄话一样的音量道:
“还记得我们之前说好的吧?加油哦,把他们都远远地甩在后面!”
三个小家伙重重点头,元气满满地朝她敬了个礼:
“收到!captain!”
——
场地角落的裁判席上,判官同志一声不吭,十分冷淡地扬了扬下巴。
——开始。
惯常以三只镰鼬热闹非常的“哇呀呀呀呀——”作为开场。
——两天下来,观众们对这首开场bgm都已经非常习惯了。
而后,万众瞩目之中,随着“嗡”的一声轻吟,寒光乍现。
奴良陆生拔刀了。
双脚分开一肩之距,少年的身姿笔挺如松竹,两手在刀柄处缓缓合拢,锋刃扬起一道亮色弧度,于半空中稳稳定住,刀尖指向前方。
忽而有不知名的风微起,少年肩后深蓝色的披风猎猎拂动,“畏”字徽纹赫然其上。
有那么约略三秒钟的工夫,双方都一动不动,仿佛时间静止。
而后,忽然无端有一抹轻浅的樱粉色,从半空中悠悠荡荡地飘下,落入了场下一众妖怪的视野中。
——哪来的樱花?
妖怪们心里泛起疑惑,抬眼看去,却只发现樱花越飘越多。
此时,场上执刀的少年口中清喝一声,终于直冲向前去。
然而,接下来,场下观众却是目睹了十分怪异的一幕——奴良陆生面前的五名对手,面对那把渐行渐近的刀刃,居然都跟傻了似的不闪不避,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副任砍任劈的架势。
直到刀锋划破衣料的轻响泛起,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生生挨了一刀的身影也依然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
——失去知觉?
这样一个念头冒起后,一众围观群众的心里,突然隐隐闪过一个字眼。
终于有谁暗暗惊呼出声,透着近乎难以置信的语气:
“这、这……明镜止水!?”
场地边上,奴良滑瓢的目光原本紧紧盯着场上少年的身影,此时同样身形微动,脱口而出的话音显得有些恍惚:
“……樱?”
傅小昨伸手拍了拍他:“淡定,淡定。”
对方身体僵了下,刷的低头瞪向她:“你到底玩了什么把戏?”
傅小昨考虑着该怎么说,而后斟酌反问道:“你知不知道,镰鼬这种妖怪,具有的是什么样的妖力?”
奴良滑瓢皱起眉头:“……风。”
镰鼬一族世代居于妖之森,供奉着风神信仰,与此同时,自身也是可以控制疾风的妖怪。成年的镰鼬还可往风里渗入毒性,在作战时往往会成为相当难缠的对手。
傅小昨听了他的回答,微笑点头:“他们现在,正是被风拖住了脚步……再搭配尊夫人友情赞助的背景画面,这就是手动版的'明镜止水'——不好意思,出于剧情需要,山寨了你的成名技,请勿见怪。”
奴良滑瓢轻轻眯起眼:“……我怎么从未听说,镰鼬的风还有这种效果?”
傅小昨一脸不以为然地耸肩,不打算再多做解释:“你家有奥义,人家就不可以有秘技吗?人多势众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
此刻,场上对面的五个妖怪,心下正无比骇然。
作为亲身经历者,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这绝对不是传说中的“明镜止水”!
明镜止水是滑头鬼的成名绝技——利用对手心里的畏惧,碾碎其反抗之志,从而任己宰割。在明镜止水中,对手会像陷入黑暗囚牢一样,五感被夺,在无知无觉中被击败乃至落命。
可此时此刻,犬凤凰很确定,面对前方的那位少年,自己心里根本毫无一丝惧意——而且她双眼看得很清楚,头脑也很冷静,只是身体动不了罢了——
没错,动不了。
手脚四肢仿佛被无形的势场牢牢束缚住了,全身上下动弹不得,不要说是反击,连防御都做不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手执着刀,朝自己劈头砍来。
然而,尽管有着那柄声名显赫的嗜血之刃的加持,持刀者本身的妖力却过于微弱,砍在身上以后,几乎只能堪堪击溃覆于体表的妖力屏障,勉强于肌理上划出一道十分轻浅的伤痕。
一滴鲜红的血珠,缓缓从豁口中渗出。
——表面上看是砍了一刀,但双方当事人都清楚,围观群众也看得分明,实际造成的伤害,几乎跟蜜蜂蜇了一口差不了多少。
傅小昨在边上看着,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双方实力差距过大,难怪当初陆生会被完虐。
就这样,十分钟后——
一整套刀法砍下来,对手没有受什么重伤,砍的人反倒气喘吁吁。
傅小昨默默瞅了会儿,突然出声叫住他:
“砍累了就歇一会儿吧,反正他们就在那里,又不会跑。”
少年喘着气点点头,接过她递来的水瓶,喝了一口。
场下观众:“……”
事实上,当此眼下,作为对手的五个妖怪,情况其实已然没有那么乐观。
再为微小的伤口,也撑不住这样源源不断的累积。兼之对方歇下攻势后,自身的忍耐也不由随之松懈,自此,疼痛感开始越发清晰明了地反映在神经末梢上,一抽一抽地折磨着意志。
犬凤凰已经可以听见身旁队友们渐显粗重的喘息声。
对比自己身上的伤势情况,他们四个应该也没有受多么严重的伤才是。可是,他们的气息又分明急促得反常。
那厢原地休息了几分钟,少年提着刀柄,已经再次朝他们逼近过来。
樱花也跟着再次飘了起来。
随着挥刀动作,翻飞的衣袍一角,隐约露出“畏”字组徽的绣纹式样。
……原来如此。
——她的同伴害怕了。
她自己也是。
无端冒出这样的想法,她下意识地抬眼,恰好对上了正前方场边的少女,那副不辨情绪的冷澈目光。
下一秒,刀光落下。
霎时间,较之先前深刻许多的痛楚感,倏地自体内炸裂开来……这显然是几分钟前的少年还完全达不到的战力。
“……!”
想到什么,犬凤凰的心头忽然随之一片雪亮。
——她是故意的。
故意让奴良陆生上场。
故意安排刚才的“休息”。
她愣愣看着前方那道纤秀娇小的身影。
……故意用这种方式,激出他们的畏惧。
——众所周知,奴良组的本源力量,即是“畏”。
她在用他们,来为奴良陆生的妖力增长加冕。
……以这种方式。
时间流逝,少年的刀势却变得越发凛冽凶狠起来,划出的伤痕一道比一道深——
锋刃划过空气的破空声,刺破皮肉仿若割裂衣帛的声音,还有同伴喉咙里隐忍压抑的痛哼。
——这个样子,像不像是凌迟?
又一道刀光划过眼前,深深嵌在肩上。
少年收刀的同时,小股的血液从伤口里溅泵出来,犬凤凰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架住对方手中的刀。
手指触到冰冷黏湿的刀身,她的头脑中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她能动了?
心里冒出这句话的一刹那,眼角余光依稀看见,场边的少女微微皱了皱眉。
而后,几步远外,三只镰鼬的闹腾声久违地响起来:
“哇呀呀呀呀——!陆生哥哥加油啊!”
紧接着,毫无预兆地,先前那股束缚感再次降临于身,架着刀身的手以当前的怪异姿势僵在了那儿。
犬凤凰跟咫尺之距的少年对视着,有一瞬间,彼此双方都怔了住。
不对劲……
有哪里不对劲!
刚才那一瞬间她明明恢复了行动力,就在——
就在三只镰鼬跳起来之前的一瞬间……
——镰鼬?
……被座敷留在场上的镰鼬。
乍一看,她似乎的确是受了激将,故意把小孩子派上场——可要是抛开表面呢?
从行为本质上看,其实是她宁肯把凤凰火换下去,也要把三只镰鼬留在场上……
再往前追溯,整整两天,六十多场比试,无一不是以镰鼬的行动为开端。
今天也不例外……
至此,犬凤凰终于不由惊恐地睁大眼,直直瞪向前方的少女——
对方的眉梢仍余有先前那一丝蹙痕,此刻正微微歪着头看她,仿佛看着一只调皮不肯听话的野猫。
场下的观众们同样惊愕于先前那一秒钟的意外,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这时,场边的少女突然清了清嗓子,提醒一般地轻声道:“陆生,小心一点,要集中注意力呀。”
场上的少年稳稳握着刀柄,沉默点头应下。
一众妖怪瞬时顿悟——
啊,八成是奴良陆生对“明镜止水”的实战应用还不熟练,刚刚才会被对手挣脱出来。
“不过这才过去半个月不到,他能把'明镜止水'运用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啊!”
“嗯……假以时日,等到妖力真正强大起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一众观战群众如此感慨着,再一抬眼,发现场上重新陷入单方面罚站挨打模式的情形,不由纷纷目光发直,出口语气显得十分虚弱:
“所以……座敷之前说的'慢慢折磨',指的就是这个意思么?”
看着直挺挺杵在场上当活靶子的那五道身影,众妖不由陷入了沉默。
——这tm算个什么事儿啊?
本来被凤凰火砸晕抬下场就完了,自己作死非要激奴良陆生上场,现在倒好,一个个被锁在“明镜止水”里动都动不了,还要被人家拿着砍刀硬生生一点点地磨血皮,就连喊认输的机会都没有……
——太尼玛惨了有没有!
——简直造孽啊!
——真·自作孽不可活!
有句俗话说得好,对比产生美。
此时此刻,大伙只觉得,前两天被抬下场的那好几百个妖怪,与场上的这五位相比,简直太幸福了——眼睛一闭就完事儿,输得真干脆!真体面!
成百上千只妖怪交头接耳地嗡嗡嗡讨论着,半晌过后,突然被场上一声乍起的撕心裂肺般的尖厉大吼打断——
“住手!!!”
犬凤凰五指紧紧抓着陆生手中的刀刃,即使掌心被割破鲜血淋漓也没有松手,面上目呲欲裂般的狰狞。
她身旁的四位队友身上已尽是血迹斑斑,此时脚下纷纷踉跄着,才勉强没有倒在地上。
三只小镰鼬被这一声咆哮吓得一愣,起跳动作就此顿住,而后有些无措地巴巴望向了场边的傅小昨。
傅小昨眉间微蹙,不动声色地朝他们摇了摇头——现在接着再有动作,恐怕会显得过于刻意,反倒会引人怀疑。
说起来……
这只鸡妖倒是比她想的要敏锐许多嘛,这么快就察觉到了端倪不说,时机也是卡得恰到好处,居然当真被她成功插队了……
——不过她这是要做什么呢?
——认输吗?好像不太像啊。
场下的妖怪们也俱是被吼得呆住——
哎哟喂!这几个家伙倒是毅力十足啊,居然又一次挣脱出来了!也真亏奴良陆生年纪还小,这要是滑头鬼的“明镜止水”,哪怕能够逃出来一次,都够吹一辈子的啦!
身处一众目光焦点,那厢犬凤凰面上神情一变再变,仿佛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最后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
“……他们作弊!”
围观群众:“……”
看着这位突然无理取闹起来的同志,四下骤起议论纷纷:
“众目睽睽之下,怎么就作弊了啊?”
“输不起可就没意思了,大姐。”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初你们按着他打,现在他按着你们打,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没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我说啊,你还是抓紧时间,快点认输下场吧……等会儿再被抓进明镜止水里,可就又没机会了!”
……
好不容易赶在镰鼬动作之前,准确抓住了行动时机,犬凤凰当然不甘心轻易认输——
对面的这个阵容,个中分明有猫腻!
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问题极大可能就是出在镰鼬身上!
脑中思维急闪,倏地,犬凤凰感到灵光一现。
她迅速转向场地一角,急声叫道:
“判官大人!”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位冷漠无声的裁判,大声喊道:
“判官大人,我要举报!对面的队伍有作弊嫌疑!恳请您上禀阎魔大人,请她动用审判之目,为我等鉴定公道!”
傅小昨看她突然蹦跶起来,正纳闷着她要做什么,听到这里,心下倏地一怔:
——纳尼?
——举、举报?
……怎么还有这种操作?
目光依次从神情凛然的犬凤凰与裁判席上冷若冰霜的判官身上,接连跳转了几个来回,在其他人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傅小昨面上飞快闪过一丝惊惶的神色,一瞬即逝。
她微微转过身,不动声色地揪了下边上滑头鬼的衣角,等他看过来后,隐秘地快速朝他眨巴了几下眼睛:
#SOS#
“……”
奴良滑瓢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两秒钟后,他抬眸扫了眼场上的犬凤凰,随即带着狐疑地、缓缓皱起了眉头。
——你该不会当真……?
“……”
傅小昨顿时心虚地目光游移起来。
事实上,她的确是作弊了没有错……
但跟犬凤凰的猜测不同,镰鼬的技能光明正大无可指摘,她的作弊方向是在自己身上。
首先,无论是镰鼬的拉条还是雨火的大招,都要在她卖血的前提下才能实现,因此,尽管队员信息里没有她的名字,但其实她全程都在场上阵容里面。
此外,过去两天总共打了六十多场架,凭她这副小身板,哪怕卖血卖成干尸也远远养不起这些败家崽,换句话说——奶妈必不可少。
为求掩人耳目,傅小昨当初考虑的自然是不耗鬼火的自动奶,于是,彼时她的一顿操作是这个样子的——
先从被自己迷晕的卖药郎那儿偷来了曾经的定情信物(x)鲤鱼旗,接着从花鸟卷的水墨幻境里捉了只小飞鸟,然后又向日和坊借了个晴天娃娃,再跟樱花妖讨了根樱花枝,最后去妖之森找凤凰火和镰鼬碰面的时候,还不放心地让一目连套了个防护盾……
综上所述,尽管表面上看起来,现在上场的队员只有四个,但实际的参战人数,其实已经远远超额达到了十个之多!
——不仅作弊,还是多重连环作弊。
——她的求生欲是真的极其之强了。
然而千算万算,傅小昨怎么也没有想到,临到场上居然还会有“举报”这种玩意儿!还能不能让她继续愉快地开脚本了啊?(╯‵□′)╯︵┻━┻
而且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以上所有这些小动作,她都是自己琢磨着进行的,根本没和其余队员解释过……想想也知道怎么可能解释得清楚嘛!光光一个“鬼火”的概念都不知道要叽叽呱呱扯到哪年哪月去了好不好!
于是,当此眼下,眼看场上几名小伙伴面对指控纷纷一脸坦荡正直的神色,傅小昨简直感到有如芒刺在背,整个妖都坐立不安起来。
——这下可完蛋惹。
——怕不是要在线翻车?
——要是被阎魔当场宣布作弊,她以后还怎么做人(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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