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浩见了毛希哲的手势,不由的一凛,随即忙道:“这个……为兄自然不会如此做。为兄做人虽然没什么底限,但是只是针对敌人,对别人还是很有底限的。
真要杀人灭口,为兄在今日那对母子当街上演了那处揭露马文丰抛妻弃子的戏码之后,立即找机会把她们母子给灭口了,那岂不是更好?!那对母子刚刚过来认亲,便被人灭口,肯定会让马文丰更加彻底说不清了,为兄也根本就不用再费心安排别的杀招。”
他自然也知道杀人灭口,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而且在冯知县过堂之前将她们母子灭口,别人很可能会认为马文丰丧心病狂,被揭露丑事之后下得手,会让马文丰会更加有理说不清。
诚然纪浩做过杀人灭口之事。那次对付苏家时,他之所以弄死杜大锤和方六合,是因为他们绑架自己在先,而且他们是白莲教匪徒,被落到官府手里是必死的。
但他不是丧心病狂之人,做不出对无辜之人杀人灭口这种事情。
毛希哲听了纪浩的话,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出言道:“如此小弟就安心。否则为了咱们报仇,害了无辜之人的性命,实在于心不安。不过文泽兄既然不打算将这对母子杀人灭口,也没有冯知县的配合,那如何将这对母子送走啊?”
纪浩道:“等明日一过堂,这对母子的任务便算彻底完成了,到时为兄自有办法将她们送走。”
……
说完了这对付马文丰的事情,纪浩忍不住问起陆峰和毛希哲这季考的事情。
他自己也是县学生员啊,这事自然也要上上心的。
虽然他是秀才,但是并没有多少秀才的认知。主要是他对于读书科考也没有多少上进心,也就不去关心,当然就算他想继续考取功名,也考不上。
不过他对这秀才功名还是很在意的,毕竟有个秀才功名,那也是好处多多的。就比如那日宵禁,若不是毛希哲有个秀才身份,怕是当时就要先挨上四十板子了。
以前他对秀才没多少认知,是以以前还真不知道这秀才功名,不是一直有效的。
今日听陆峰说了这季考的事情,纪浩才知道这秀才竟然还要考试,而且连着两年的岁考末等,还会被革除秀才功名。
以他的水平,这岁试怕是回回都要排末等,这秀才名头怕是也就还能用两年啊,这就让他有些郁闷了。
上一世的他已经多少年没考过试了,想不到这来大明没多久,竟然就要参加考试。不过事到临头,还是要想办法解决的。
其实按说这季考是一年四次的,三月末理应也是有一次季考。只是省学政大人主持的登州府科试正好在今年春天举行,是以曹教谕并未主持春季的季考。不然的话,阳春三月里来到大明的纪浩,说不定来到大明没几天,就要参加考试了。
只是这去县学宫参加考试,纪浩想想就头疼,他哪会做什么八股文章啊。
陆峰知道自己大哥前一阵脑袋磕坏了,很多关于读书和科考的东西都忘记了,这季考对于他怕是很发愁,不由出主意道:“其实这季考并不是太重要,只是作为岁考的参考,大哥若是觉得没准备好考试,索性装病吧。就说最近病了,考不了试,事后再给曹教谕送份礼物,说几句好话,也就过去了。”
纪浩也知道,自己一去考试的话,怕是要露馅,当下点点头道:“看来只能这样了,先混过去这一次季考再说吧。”
毛希哲这时在旁道:“其实这季考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弟自从中了秀才,便一直四处游历,还从没参加过这季考。只要岁试考个一等,什么问题都没有。”
纪浩苦笑道:“关键为兄这水平,别说一等,就算考个三等估计怕是也办不到啊。为兄估计怕是要考个末等了。”
毛希哲很是奇怪的道:“文泽兄为何如此没有信心?你现在不就是廪生吗?以文泽兄的才情,今年岁考再考个一等还不是如探囊取物?”
县学生员分为廪生、增生、附生三等,这一等的廪生,每月都有县学发给廪膳,每人月给廪米六斗,其余两等便没有这个待遇了。
廪生、增生、附生三等生员,每年岁考之后都会变化的,并不是固定的。县学岁考成绩分四等,一等的再随后一年内定为廪生,二等为增生,三等为附生,至于成绩四等,那就不妙了。第一次考成绩四等的还好,会被等同于附生,类似于留职查看,若是再次考四等的,那就要被黜落了。
纪浩的这副身体的前主人纪秀才去年岁考还是考得不错的,给他争了一个廪生的身份,是以毛希哲听了他说岁考连三等都考不上,不由的有此疑问。
纪浩指指自己脑袋,苦笑道:“为兄今春醉酒后遭人坑害,被推入护城河,正好磕到了脑袋,侥幸捡了一条命,但是有很多东西忘记了,这以前读过的经书也都忘了啊。”
毛希哲一脸震惊的道:“啊,竟然有此事?”
陆峰是知道此事的,这时在旁道:“确有此事,当日大哥从护城河中被捞起来之后,连我都不认识了。”
毛希哲道:“到底是谁要害文泽兄?此人当真可恶,文泽兄报仇了吗?”他真的很替纪浩惋惜,在他看来,以纪浩的才情,怕是早晚必能登科进士的。可惜竟然被人坑害,磕坏脑袋,把这读过的经书都忘了。这对读书人来说,简直是仅次于生死大仇了。
纪浩微微一笑,很是装比的道:“这人是苏家的苏二干得,这家伙几次三番的坑害我,最后竟然丧心病狂的绑架谋杀我,最后被我反杀了,最后连苏家都被我弄垮了,这仇算是报了。”
毛希哲眼睛一亮,不由的很是感兴趣的道:“啊,原来还有此事。文泽兄快详细跟小弟说说,让小弟也痛快一下。”
纪浩跟毛希哲这次有着共同使阴招对付马文丰的经历,有着共同的阴.私之事,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自然对他们没什么好瞒着的。
当下纪浩跟他讲述了一遍,那次对付用药包搞臭苏二和接着白莲教的事情搞垮苏家的经过。
陆峰对于那些事情,也都是参与知情的,在旁也时不时的做了一些补充。
毛希哲听得如痴如醉,满目的崇拜。他不由的由衷的赞叹道:“文泽兄果然好手段啊,阴人的招数层出不穷啊,小弟佩服支持。”
纪浩不由的失笑,这货对自己阴人的手段如此崇拜,看来也不是一个安分的家伙啊。当下他很是自矜的道:“雕虫小技尔,算不得什么。”
毛希哲叹道:“这些手段对文泽兄来说是雕虫小技,但是对小弟来说,确实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啊,小弟以后看来还要多多跟文泽兄学习啊。”
陆峰也在旁附和的道:“大哥智谋百出,当真是令人叹服,小弟也是佩服之至。能够附骥大哥尾后,当真是小弟之幸啊。”
纪浩笑道:“你们两个就别扯淡了。哎,说起来,那日那些府衙衙役借着宵禁之机对付咱们,说不定也有府衙推官房事明参与,那些宵禁的衙役都是归他管的,那日那个出头的徐班头也说要把原明你交给他们推官处理。
这个房事明,是苏家的女婿,那次苏二指使两个货郎坑我,就有这家伙参与。本来一开始为兄我是这次打算连他一起对付的,只是觉得咱们先集中火力对付马文丰父子这正主才是正理,就先不节外生枝了。这姓房的若是识相便罢了,若是不识相,下次对付得就是他了。说起来,他也算原明你的仇人,为兄暂时放过他,你不会觉得这仇报得不彻底吧?”
毛希哲道:“无妨,小弟就是恨马向东那家伙,这房推官放过也就放了,文泽兄不必介怀。”
纪浩笑道:“那就好。那待会我就去找一下陈典史,让他帮忙找几个人,安排晚上的行动,这次就不贴针对房推官的传单了,先集中火力对付马文丰父子。唉,谁让咱们都是孔门子弟呢,做人厚道呢。圣人常说仁恕之道,咱们也得谨记于心,这也算给房推官一次机会了,希望他能识相。”
毛希哲道:“对对对,咱们都是圣人子弟,都是厚道人,就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
旭日东升,洒落金辉,登州城内又开始了一天的喧嚣。
今天清晨醒来,登州城东城的百姓们又在自家街巷的墙上见到了的熟悉传单上。之所以说是熟悉,是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们刚刚见过了一次。
本来昨日县学宫大门前发生得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今天东城的百姓们却都在对马同知抛妻弃子的事情议论纷纷。这自然因为那些传单,这传单上的内容自然都是谴责马同知抛妻弃子恶行的。
百姓们对于高高在上的同知大人的生活作风问题,还是相当感兴趣的,一时“落魄母子不远千里前来寻亲,无德同知抛妻弃子拒绝承认”的成为了今早东城各处早点摊的头条热议。
家住磨盘街的杨老六刚在自己街上看完传单,晃悠着要去十字街口的早食摊子去吃早餐。
这磨盘街街头有一面很是平整光滑的墙壁,是很适合贴布告,以往县衙或是坊里有什么告示,都是在此告知他们磨盘街的。也正是因此,每次东城有人贴传单,这里都会首当其冲的被贴上。
杨老六一路上没有跟上次一样碰到能够显摆的机会,到了早点摊子,一见桌上好几个熟人,自然忍不住便开始显摆,他神秘兮兮的问道::“哎,你们巷子里贴告示了吗?”
这时还没有传单这个名词,百姓们相来只在墙上见过官府告示,是以大家虽然见过两次这种传单了,还是习惯称呼这传单为文告。
几个熟人各自巷子里都不是主道,是以没见到传单,此时听了杨老六一副神秘兮兮的样,的不由的纷纷道:“没见啊,什么告示啊?”
“杨老六,你这家伙少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有什么新鲜秘闻赶紧说说,让我们也听听。”
一听几个熟人,还不知道此事,杨老六当即显摆开了:“这事儿你都不知道啊?!哎,据说咱们府衙的马同知以前在济南抛弃的妻儿找来登州了,听说昨天在县学宫大门前好一番大哭大闹呢!好多人都看到了。”
一众人一听是达官贵人的秘闻,不由的都是饶有兴趣的议论纷纷。
有个跟杨老六熟识的忍不住问道:“马同知抛妻弃子?真的假的?”
杨老六道:“八成是真的,若不是真的,那对母子又岂会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许多人的面认亲。那传单上写得清楚呢,今日咱们县尊要审理那对母子呢!若是假的话,那对母子罪过可不小,估计若不是真的话,她绝对不敢当众指认马同知。”
几人熟人听了,也是觉得有理。
当下有人忍不住道:“啧啧,想不到啊,堂堂同知大人竟然干出这等无耻的事情!他那儿子就不是个好东西,整日欺男霸女的,看来这事儿应该也是真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另外一个听说今日县尊要审理此事,忍不住道:“呵呵,我今日正好闲着,你们有谁闲着啊,要不咱们一起去县衙瞧瞧热闹?!”
有人附和道:“我今天上午倒是不用上工。不过,这事儿事涉马同知,肯定实在二堂审理啊,咱们就算去了,怕是也见不到啊。”
那个提议要去县衙看热闹的,说道:“那去县衙瞧个热闹也好,就算见不到审理现场,从县衙衙役口中也总能听到消息呢。”
那个上午不用上工的,道:“那行,咱们一起去看看热闹的。”
在这本就极度缺乏娱乐信息的年头,同知大人抛妻弃子的事情很快成为登州东城百姓议论的头条新闻。
登州东城和西城只是一河之隔,来往自然是很多的,很多在东城住却在西城上工的人,随着这些人传播消息,等早点摊收摊的时候,整个登州城街头巷尾,已经到处有议论马同知抛妻弃子恶行的人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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