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和荀平的对话不欢而散,荀礼不肯低妥协,荀平虽是气的咬牙,却也对他无可奈可,只能拂袖离去,已经好几天都没出现了。
青山将今日的饭菜端过来,荀礼坐在一旁冷漠地看着,神色毫无波动,似乎已经变成一副丢了魂儿的躯壳。
他虽不知道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即便他平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也能看出事态的严重。更何况荀礼肉眼可见一天比一天憔悴,看得他都于心不忍,开始埋怨大公子的狠心,到底什么事值得这样对待他自己的亲弟弟?
可是大公子也吩咐了让他嘴巴紧一点,每日进来送饭菜,不许与荀礼多说话。荀礼是个心软的,他大哥却正和他相反,青山不敢违背大公子的命令,不敢多做停留,放下饭菜就要出去。
荀礼却在他刚要开门的瞬间开口道:“青山。”
被叫住的青山手一顿,心中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接话。
没过一会儿,青山从房间里头出来,告诉守门的两个下人道:“公子房间茶水没了,我去换一壶过来,你们先别锁门。”
其中一个人有些不情愿,怕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他们不好交代:“这……不太好吧……”
青山却道:“我很快就回来,关上锁上还不够麻烦的,你们看牢些就行。大人瘦瘦弱弱的,还能跑过你们这两个汉子?”
另一个人心思就稍微活络了些,他用手肘捣了捣另一个人,对青山笑道:“好好好,不过青山兄弟也要快回来才行。”
青山满意道:“放心。”他提着水壶转身离去。
原先不同意的那下人没好气道:“你要作死也别连累我啊?万一大公子来了看见这锁是开的怎么办!”
“你傻呀,我们是跟荀大人签的身契,本来被大公子派来干这得罪人的活儿就够倒霉了,青山是大人身边亲近之人,到时候大公子走了,还得指望青山替我们说说好话!”
那人恍然大悟:“哦哦哦,也对,也对。”
青山果然很快就回来,还带了一盘点心犒劳他们:“感谢二位信任我,我马上就出来了。”
“客气客气。”二人嘴上说着,眼睛早已黏在那平日吃不上的点心上,慌不迭的接了过来,看着没人,便躲在一旁吃了起来。
一人不吃的太快,卡在喉咙之中,噎的脸通红。他用力拍了拍另外一个人,那人也急的直跳脚,对他道:“我去给你弄点水来,你在这等着!”
那人脸色涨红,艰难地点了点头。
这时青山出来压低声音说了句“好了”,那两个守门人慌作一团,也没细看,赶紧锁了门就去找水了。
青山端着荀礼吃过的饭菜往厨房走,他低着头,步伐极快,好像赶着要去办什么事儿似的。
荀平在外头踱着步,他听说这两日荀礼吃的极少,有心想去看一看他,却又不想见了面与他再起争执。
正犹豫不决之时,瞧见青山从不远处一闪而过。
“青山!”荀平喊了一声,想叫住他问一问荀礼的情况。
谁知青山不仅没停下脚步,反而越走越快。荀平倍感奇怪,不由得快走两步,又出声喊了一句:“青——”
荀平忽然心中警觉,立刻抓住路过的一个下人,指着那疑似青山的背影喝道:“抓住他!”自己则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荀礼房门前:“开门。”
守门的下人不明所以,掏出钥匙打开,然而房门中哪还有荀礼的身影,只有一个一脸惊恐的青山。原来刚刚荀平看见的青山的根本就是荀礼!好在下人还是比荀礼体格强壮,荀礼根本没跑出多远,就被带了回来。
见荀礼还在不断挣扎,坐着无谓的抗争,荀平怒极反笑,讽刺道:“荀大人好计谋啊!”
“大哥,你这样困着我没有用的。”荀礼知道没用,坐在地上有些失神道,“你以为我没有放弃过吗?早在六年前我就放弃过了!我逼自己远离他,不去想,可是都没有用!每次见到他,我还是那样欢喜,那样爱他。大哥,你......你又为什么等了孙家姑娘这么多年呢?”
荀平被他噎了一下,终究是无话可说,只能愤愤地拂袖离去。
走出两步,青山又唯唯诺诺地过来找他,他刚做错了事情,害怕受罚,只能小心翼翼地看着荀平的脸色:“大公子,外面,外面说今上派了御医和……谢大人过来看望大人,是不是……”
荀礼还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呆呆地坐在房中。直到门又被打开,他以为是荀平回来了,便摇了摇头,背对着他道:“大哥,你不用再劝……”
一个带着熟悉温度的怀抱覆了上来,荀礼惊讶地转过头,双唇立刻被擢住,他才看清了来人,原来是谢珩。
谢珩将他用力地箍在怀中,一遍又一遍碾磨他的双唇,几乎要失了控。荀礼同样激动热烈地回应着他,与他缠绵在一起。
直到最后,谢珩惩罚似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气息都有些不稳道:“或许是怪我没有和你说清楚,少敬,我是要与你共度一生的人,以后有任何事情,都不准瞒着我。告诉我,我会与你一起面对,一起承担。”
“……好。”荀礼与他额头相抵,紧紧环住他,嗅着他身上让自己安心的气息。许久,才想起什么,抬头解释道:“……我大哥对你说的那些,都不是我说的。”
“我知道。”他们二人最怕的就是误会,知道他的担心,谢珩轻声安抚着他,说自己早在荀平对他说出那番话时便起了疑心。
他知道蕊丹是贴身伺候荀礼的,心软好说话,便费了些功夫找到蕊丹,一从她口中得知了荀平不知为何将荀礼关起来了的消息,便立刻进宫要了御医过来,硬是闯进了荀家。
“我只信你,除非有一天你亲口对我说……”
“我不会的!”荀礼急道,“我永远不会!”
谢珩凝视着他,郑重道:“我也是。”
荀平被谢珩带来的人缠住,费了些功夫才挣脱赶来,一进门就看见二人正抱在一起,他怒不可遏:“荀礼!你们!”
“吵什么!吵什么!谢大人来了?”
外面突然传来荀父的声音,三人皆是一惊,同时看向门外。
原来是荀父记着谢珩送他的好茶,一听他来看望荀礼,想着别失了礼数,赶紧跑了过来,荀母拉都拉不住,只能与他一起过来。
“伯父。”谢珩微笑着见礼。
“快去堂前坐坐。”荀父拉着他,定要留他喝茶。一屋子的人,除了荀父,大家看起来都神色各异。
“等等。”荀礼忽然出声阻止道。
荀平的心猛地一沉。
荀父同样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只见荀礼下定决心一般,对谢珩道:“怀瑾,你先出去等一会儿,好吗?”
“少敬……”谢珩自然也猜到了他要做什么,不无担忧地看着他。
“相信我。”荀礼意已决,捏了捏他的手。
等他出去了,荀礼扑通一声跪倒在荀父面前:“父亲,去江安前我曾说过等我回来了,有话要对您说。我……”
“是有这么回事。”荀父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悦,“可什么事能这么重要,要把客人赶出去?”
“父亲,我不能成亲!”
“你在胡说什么!”荀母紧张起来,不住地偷瞄一旁神色越来越凝重的荀父,“聘礼都差不多备齐了,我都已经与你父亲在商议递帖子的事情了。”
“我没有胡说。母亲,您也是女人,应该明白女子的难处。嫁人是姑娘家的头等大事,难道您真的忍心将人家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姑娘骗过来吗?”荀礼直视着他,目光中只有不可动摇的坚定。
“骗过来?”荀父越发听得云里雾里。
“荀礼!”荀平脸色铁青道,“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没有以后了,大哥。”荀礼惨笑一声,摇着头,“我想,想为他,也为自己搏一次……”
几人僵持不下,荀父不耐烦地一拍桌子:“都闭嘴!让他说!”
荀母和荀平神色骤然一僵,还想说什么却都被荀父制止了,只能退到一旁。
“父亲,”荀礼膝行两步,先是给荀父深深一叩首,才道,“我不能与吴家姑娘成亲。”
“为何?”
荀礼闭了闭眼睛,将心中的羞耻全部压下,才道:“因为我心中早已有思慕之人,我与他已经,已经行过夫妻之礼……”
荀家两父子俱是一惊,,荀平压根儿就没想到荀礼竟然……竟然已经与谢珩走到了这种地步……只有荀母,别开了脸,不愿再去看荀礼。
荀父更是不敢相信饱读圣贤诗书的荀礼会做出这等无耻之事,他捶胸顿足,恨恨道:“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你做出这种事情,怎么还有脸说你思慕人家?”
他气的胸膛大起大落,来回走了两步,才叹气道:“罢了罢了,你说吧,是哪家的女子?到底是你不对在先,只要是清白人家,我和你母亲也只能厚着老脸上门赔罪提亲去。”
“不是......女子。”荀礼喉结颤动。
此话一出,整个厅中霎时变成一片死寂。荀父瞪着眼睛看他,似是不理解他口中所说的“不是女子”是何意思。
荀礼攥紧了拳头道:“父亲,我爱慕的,不是女子。我心爱之人,他曾在我少年孤独无助之时伸出援手,曾在我数次身陷险境时不顾自身安危去救我,曾受尽六年的无故冷漠却依然待我如初,父亲,这样一个人,我如何能辜负他?”
“是谁!”荀父压低了声音怒吼道。
“是谢珩!我爱他,早在我年少读书之时……早在……他在书阁帮我解围之时!”荀礼情绪激昂,将所有的一切都冲之于口。
承认爱慕谢珩对他来说竟成了如今最容易做到的事情。
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全部宣泄干净,荀礼发热的头脑也逐渐冷静下来,只见荀父嘴唇颤抖两下,忽地弯下腰,神色痛苦地捂着心口,摇摇晃晃地向后跌去。
“父亲!”
“父亲!”
荀平和荀礼同时惊呼,荀礼离得最近,飞快起身上前扶住有些站不稳的荀父。荀平第二个冲过来,一把推开荀礼,满脸失望道:“先是母亲,再是父亲!你是非要将他们都气死才满意是吗?荀礼,你实在,实在自私至极!”
自……私……荀平刺耳的话语扎在荀礼心上,他双手一滞,无力地松开垂下,僵在了原地。而荀平则不再看他,背起荀父就往外冲,飞起的衣带狠狠抽在荀礼脸上,打出一道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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