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斐然也没有催他,只是在旁边安静地等着他,等到男孩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之后。
严斐然又才接着说:“模拟出你妹妹的说话语调之后,这个东西就没用了,因为监管你妹妹的人还有别的事要忙,便没有仔细留意你妹妹的遗物,所以这些零碎的东西,就被照顾她的护工留了下来。”
“护工说,你妹妹临死的时候,很孤独,总是向窗外看着,好像在等什么人,能带她离开。
然而有一天,她似乎想通了,她知道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来,便闭上了眼睛。”
这些话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在太残忍。
但严斐然觉得男孩需要知道真相,不然他永远都不知道他曾经犯了多大的错误。
男孩的手是颤儿抖的,他问:“要怎么听?”
严斐然将项链坠打开,并外接上一个扩音器。
按下一个按钮之后,扩音器里面,就传出一些吵杂的声音。
在吵杂声的背后,基本都是生活对话。
从这些对话中,可以明显感觉到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到后期,基本都是哭泣声。
而那声音,让男孩心都要碎了。
他紧紧握着拳头,一种汹儿涌的情绪在他雄口激荡,似乎要将他撕儿裂。
严斐然关闭了声音,并说:“如果那些人没有抓住你妹妹的话,她不会在担惊受怕中死去,就算你们的日子会很辛苦,但毕竟有彼此相依为命。
对了,护工还给了我一些东西,说是这女孩的。
我想你可能会要,就给你带回来了。”
说着,严斐然又给男孩一个盒子。
盒子里,都是她妹妹的遗物,有病历卡,死亡证明,还有一个破旧的玩儿偶。
男孩每一样东西都仔仔细细地看着,在看到那些证明的时候,他双拳紧紧握着,并问:“这上面为什么没有妹妹的名字?”
“因为没有人知道她叫什么,就算是墓碑上,也没有刻字。”
这句话,让男孩彻底崩溃。
他紧紧抱着那些东西,大声哭起来。
这时候的他,终于像个孩子一样,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
但有些事已经发生,他就算哭得再痛苦,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看着男孩这样,严斐然心底浮现出几分心疼。
他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并说:“别再助纣为虐了,我们应该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你配合我,我会帮你报仇。
而等这里的一切结束,你就去在你妹妹的墓碑上,加上字。”
这次,男孩没有对严斐然怒目而视,他抬起沾满泪水的脸颊,对严斐然说:“我会将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给你。”
得到男孩的承诺,严斐然轻轻儿点了下头。
可还未等他说什么,严斐然先听到一阵啜泣声。
这声音让他立刻警觉起来,起身就跳到车下。
然后,他看到车子后面,眼睛哭得红红的薇薇安。
“你怎么跟来了?”
“好奇啊,可没想到,却听到这么凄惨的结局。
他的妹妹好可怜,那些杀千刀的,一定要收拾他们!”
薇薇安很少会哭鼻子,但是此刻的她,眼睛都哭红了。
严斐然一脸无奈的样子,搂着她的肩膀,哄道:“我会的,你不要哭了。
你看那边还有小朋友在,你哭成这个样子,多丢人啊。”
他的话提醒了薇薇安,薇薇安立刻向男孩那边看过去。
此刻,男孩已经恢复冷静。
他捧着那个盒子,低垂着头,让微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薇薇安恨过男孩,但是现在,她真说不出任何责备的话。
她也知道,相比安慰,男孩更想手刃仇人。
所以,薇薇安深呼吸了下,对严斐然说:“既然咱们达成了一致,那就不要再浪费时间,联手把那些混蛋揪出来,然后咱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说的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那么现在,你是不是应该乖乖回家,等我的安排呢?”
“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不了,既然决定合作,我们就要立刻动手准备,不给对方喘儿息的机会,”说着,严斐然侧头看着男孩,说,“一会儿就去和我见律师,可以吗?”
男孩想了下,然后轻轻儿点头。
薇薇安很雀跃的样子,摩拳擦掌道:“我也……” “这次真不能带着你,你现在还是怀疑对象,需要回避的。”
严斐然打断了薇薇安的话,也让她的小脸上,浮现失望的神色。
不过薇薇安没有和严斐然啰嗦,她只是在叹息之后,对严斐然说:“那我回家等消息了,记住,一旦有结果,要马上告诉我。”
“好,放心吧。”
严斐然亲了亲薇薇安,二人便分儿开而行。
接下来的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男孩改了口供,说他受人唆使,诬陷了薇薇安,薇薇安是无辜的。
而他所谓的父母都是假的,他们合力骗人,只为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且那二人,也没有死在薇薇安的手上。
律师将男孩的口述做好登记,并编纂成资料,呈递上去。
如果事情进展顺利的话,薇薇安很快就会洗托嫌疑,并且摘掉定位器。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男记者拿出男孩的精神分析报告,说男孩因为情绪受到刺激而胡言乱语,所以他的话不足以采信。
然后,他像变魔术一样,变出委托书来,说自己是男孩的监护人,并开始照顾男孩。
说的好听,是照顾,但实际上,就是变相软禁。
而他这下手速度,超出严斐然的预料。
男孩告诉过严斐然,他在这里有照应的人,那个人就是男记者。
而这也是为什么,男记者要一口咬定薇薇安推男孩下水。
既然男记者是照应男孩的人,那他肯定会知道更多,严斐然便暂时没有动他,想利用他钓出幕后的联络者。
但自从他知道男孩失踪之后,就开始伪造证据,并在严斐然对他动手之前,先将文件送上去,还申请限制男孩的行动,而由他这个“监护人”来全权代理。
事情生变,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薇薇安摘掉脚环的愿望,再次落空。
她现在的愿望很小很小,就是想摘掉那个破东西,让自己好受一点,她真是要受够了。
当希望变成了失望,薇薇安便彻底暴躁起来,她用手指扶着额头,打算破罐子破摔:“咱们想个办法,把那个记者干掉吧。”
严斐然说:“为什么要干掉他,留着用来引出幕后主使,不是很好吗。”
“那你天天戴着这个东西,看还能不能说出那么轻松的话来!”
薇薇安暴躁地吼着,顺便伸直了腿,让严斐然看看她的脚腕,都要生出茧子了。
严斐然轻轻揉了揉,而后哄道:“再忍一忍,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谁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啊,给了我希望,又一次次失望!”
“这次是真的,等利用男记者将对方引出来,我就立刻控告他,伪造资料。
到时候真相大白,你也不需要再戴着这个鬼东西了。”
哼,这些都是空头支票,天晓得这期间又会发生什么变故。
薇薇安端着手臂,一脸愤懑。
江小闻是同样在生气,但她生气的点,和薇薇安不太一样。
“之前以为那混蛋只是固执而已,但还算是遵守记者的本心。
谁想到他就是个王八蛋,披着记者的皮,去为非作歹!和这种家伙做同行,真是种耻辱!不行,要把他的真面目曝光出来,让他变成过街老鼠!”
“那是肯定的啊,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男孩还在他的手上,我们不能用太过激的手段。”
这话提醒了江小闻,她忙问:“那男孩被控制着,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目前不会,最起码,他还要利用男孩来牵制我们。”
小洲一直在旁边听着,他心底有个疑问,便说:“为什么不让那对假父母出面呢,只要他们出来,这次的谋杀就是不成立的。”
“他们到目前为止,应该还不知道那对男女还活着的消息。
我想利用这个,来好好谋算。”
“可是如此一来,小姐还要戴着定位器。”
严斐然侧头看着薇薇安,眼底有深深的歉疚,并道:“我之前就曾说过,这会很辛苦。”
薇薇安还记得严斐然说过这句话,也记得她当时的豪言壮语。
可是,她没想到会辛苦这么久啊,哎! 薇薇安默默叹气,起身便走。
小洲见状,忙对严斐然说:“去哄一哄小姐吧。”
严斐然是要哄的,但他要关上门,安静地哄。
见那二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小洲摇摇头,转身准备对江小闻说什么。
但奇怪的是,他发现刚刚还在江小闻,现在却不见了踪影。
奇怪,人呢。
那天晚上,江小闻也没有回来。
闹别扭的严斐然和薇薇安都已经和好了,而外出的江小闻,依旧没有踪影。
她现在的采访已经不需要日日跟着,更不会忙到天黑都不回来。
如果她要处理私事的话,也会提前和薇薇安报备。
现在这销声匿迹,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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