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让你久等了。”
“这里随时都可以沉睡,所以我等的并不辛苦,如今是哪一年?”
吕云澄把玲珑剔透镜竖起,对准自己的双目:“年号问题不好说,需要什么你自己从我的记忆中找寻吧。”
“你还是这么轻易相信别人。”
“不,我的信任从不轻易许人,但对于你,我给予全部的信任。”
“当年很多人都觉得,你是靠着身份地位而花心,实际上你这张嘴,已经足够撩动无数女仙女妖的心弦了。”
“所以我当初是怎么称呼你?我是叫你小西,还是叫你夫人?”
“你在试探?”
“如果你在翻找记忆,便会发现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好奇罢了。”
“当外人存在的时候,你会称我为金母,我则称你为木公。”
“好俗气的称呼。”
“你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枕中书》曰:“木公、金母,天地之尊神,元气炼精,生育万物,调和阴阳,光明日月,莫不由之。”
木公金母,便是东王公西王母,也是吕云澄早就明牌许久的身份。
只不过吕云澄知晓自己上辈子是东王公,却不知西王母成了什么样子。
设想过元神分散化为各位妻妾,设想过当初遇到的那个是分魂,没想到最终竟然在龙宫见面了。
早知会有这番变故,就该早早来龙宫寻宝,也能除去一大块心病。
“当初发生了什么事?”
“当年我挨了凋零一指,虽然有法宝阻隔,三魂七魄却仍旧溃散,只能选择分魂转世找寻一线生机。
根据你的记忆,我是在十万年前坐化,实际上比这个还要早一些,十万年前坐化的是我最后一丝灵魂。
我散溢出的魂魄,因果已经尽数被切断,具体情况我也不知,只知三魂全部转世而出,七魄混合神职转世。
根据你的记忆,我能确认的唯有祝无双、孙小红、婠婠、卫贞贞、绯烟、杨婵,应当是分魂转世。
祝无双是灵魂、孙小红是觉魂、婠婠是生魂、卫贞贞是长生神职、绯烟是命数神职、杨婵是慈悲神职。
至于你如今其余的妻妾,纤云、商秀珣、石青璇、白素贞、小青、阿茶,并非是我的分魂转世。”
“你是哪一魄?”
“我是非毒,代表西王母的爱意,同时蕴含她的大部分记忆。”
“我当初遇到的西王母呢?”
“她什么都不是,她是我的部分灵韵,结合小世界的开天元气,自行孕育而出,和三魂七魄无甚关联。”
“素贞、小青、阿茶,她们三个我可以理解,纤云、秀珣、青璇曾经成功吸收你的灵韵,为何却不是?”
“我的记忆无法回答,因为这部分记忆不在其中,或者说是被封印住,还没有到解开的时候。”
“你不在乎我拈花惹草?”
“我现在只是一面镜子,怎么能够管得了你?如果我真的有怨气,就应该助龙皇让你多吃点苦头,而不是助你把龙皇的元神彻底吞噬掉。”
“传送令是你制作的?”
“是,你或许有很多猜测,有些猜测是正确的,有些猜测是错误的。
我不能和你说太多,因为这会坏了当初你留下的算计,所以不要怨我。
如一定要怨,那就怨当初的你,虽然你非常喜欢万事把话说开,但当事到临头,却又不得不装神弄鬼!”
“我对于大劫的猜测呢?”
“部分正确。”
“哪里错了?”
“大劫和人心的黑暗无关,什么引动内心黑暗导致堕落,只是其中一只邪魔的能力,并非事情的主因。”
“还有呢?”
“大劫到来,天翻地覆,天地为了让存续,会有修士灵宝应运而生,也就是所谓的应劫之人、应劫之宝。
当初确实曾经一气化三星,但你并不是三星之一,你的存在比三星要早很多,三星是最后的元气孕育而成。”
“杨戬和孙悟空呢?”
“是。”
“最后一星是谁?”
“不知道,最后一星的运数和双星并不纠缠,孕育之初便已经消失,不过他和你有非常深的渊源,我在你的记忆中,找到了几个比较符合的。”
“还是不要乱猜的好,那样很容易生出问题,最重要的问题,我到底是怎么来的?这个问题能说么?”
“你的猜测,非常正确。”
“嗯?”
“你并非是单一的存在,也不隶属于某一神系、某一教派,你既可以说是先天而生,同时也是后天而生。”
“你呢?”
“我也一样。”
“小红的做法对么?”
“你的感觉一如既往的敏锐,她的选择非常正确,或者说,那本就是咱们两个当初拼死留下的一桩后手。”
“我的猜测还有多少错误?”
“嗯……大劫到来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六百年,换而言之,佛法东传五百余年后,便是大劫开启之时。”
“我的时间不多了。”
“每个人的时间都不多了。”
“七情六欲石是什么情况?”
“原本只是一件寻常灵宝,当初大劫之时,挡了某只邪魔一击,然后就成了这个模样,没什么大威力。”
“你说谎了!”
吕云澄的话斩钉截铁,不容质疑。
“你怎么……”
“如果真的不重要,就不会放在一起,而且我感觉到了一丝悸动。”
“七情六欲石可以为我塑形。”
“这种事情有必要撒谎?”
“……”
“算了,我不逼你,怎么样才能把你放出来,我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需要做,你只需要把七情六欲石投入镜面,余下的我自己就可以完成,我只需要你的真元。”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吕云澄心知这话仍旧有所隐瞒,但并没有追问,随手把七情六欲石丢了进去,问道:“还有没有要说的?”
“你选择的目标非常正确,不要对此有任何的怀疑,疑虑不能带来任何实质提升,只会浪费你的时间。”
镜面光华一闪,西王母的虚影消失无踪,只余下一面平平无奇的镜子。
吕云澄轻轻摩挲着镜子,脑海中把这些对话如同数据流般存储起来。
在小狮子能够虚化进入神魂后,吕云澄的记忆便被设置为数据库形态。
不仅排列的整整齐齐,相互之间不会产生干扰,查找也非常的迅捷。
最关键的是,每一点记忆都被封入相应的“文件夹”。
即便出现了问题,只需要让小狮子去吞掉,便安枕无忧,绝不会让当初发生在普陀山的事再次发生。
……
镜中世界。
西王母的残魂轻抚七情六欲石,面上露出哀愁之色,口中喃喃自语。
“本体啊本体,夫君实在是太敏锐了,你说你把这个任务留给我做什么,留给除秽、臭肺不是更好?”
“这个家伙一如既往的风流,好在大部分都是分魂,倒也没什么值得愤怒的,那家伙本来就那样。”
“还好,还好,他虽然敏锐,但咱们安排的后手也足够隐秘,他或许察觉到了一些情况,但终归还是不能确认一切,最后的后手还留的好好的。”
“好好的两口子,非要互相当什么谜语人,直接告诉他不就行了?”
“你不告诉他,告诉我也行啊!”
“连我都不知道具体情况,哪天真的出了问题,那就是自作自受了!”
“也好,倘若没有问题,我便陪伴他走到巅峰,倘若出了问题,我也能陪他走到最后,谁让我是非毒呢?”
“夫君,有些事情,我真的不方便说,你还是快点自我醒悟吧!”
……
现实世界。
小狮子已经把龙皇的记忆解码,如同移动硬盘一般连接了大脑CPU。
不过吕云澄并未直接观看,口中同样是在喃喃自语。
“三魂七魄,一共十个,镜子中包含一个,明牌的是无双、小红、婠婠、贞贞、绯烟、杨婵,余下三个。”
“我和西王母因果纠缠,那么余下的三个假如化为人形,则一定会出现在我的身边,并且产生牵连。”
“我本世界遇到过的女子,产生牵连的唯有何仙姑、牡丹仙子。”
“牡丹仙子或许有意,何仙姑是真的一心搞事业,绝无半分男女私情。”
“即便她们两个都是,目前也还缺了一个,那会是谁呢?”
“倘若何仙姑不是,那么便缺了两个名额,两个名额……有她么?”
“七魄是带着神职转世,西王母的神职还包括阴气、修仙、婚姻、生育、保护妇女、刑罚……”
“七魄分别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也就是喜、怒、哀、惧、爱、恶、欲。”
“如果把神职对应,代表爱意的非毒应该是婚姻,余下的两个应该是伏矢和除秽,神职必然包含了刑罚。”
“所以,公孙兰是其中之一?”
“有可能,很有可能!我说她怎么消失不见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谜语人这个游戏真的不好玩,下次还是不要再玩了!太无奈!”
脑海中再次新建文件夹,把刚刚的分析放好,随后开始翻看龙皇的记忆。
这个老古董,应该是有史以来最倒霉的老古董,半点神通没能激发,便被吕云澄和西王母给坑了,最终元神尽数成了小狮子的盘中餐。
或许是因为怨恨,入眼的记忆便是关于玲珑剔透镜和七情六欲石的。
这两样东西确实是上代的龙王和龙婆送来,但他们两个却不是被封印禁制击伤,而是被龙皇打成重伤。
当然,这也不是孝子贤孙反被坑的故事,而是父辞子笑的优良传统。
当年龙王龙婆无意间发现此地,本打算以此储存法宝,却又在无意间发现了龙皇,便打算套取龙族的隐秘。
双方互坑,虽然龙皇被封印了许多年,但老子就是老子,最终还是打的龙王龙婆身负重伤,吐血逃离。
后面的故事,龙皇自然不知,但多半和太上老君有关。
时光宝盒应该是在那个时候献上去的,随后被太上老君炼化为月光宝盒!
继续向前翻阅,则是一段很长时间的封印和沉睡,没有半点波澜。
翻看许久,终于寻到了关于玉帝和大劫的记忆。
龙皇还真没有忽悠人,他确实是在大劫中陨落,被玉帝分魂附身,本打算借玉帝之手获取巨量的实力。
万万没想到,玉帝的能力超出他的想象,看似摘到了胜利果实,实则被玉帝轻松镇压,封印在此地。
至于他和辰龙的渊源,按照他的记忆描述,似乎是辰龙的……表哥?
啧啧啧……
……
吕云澄忙着解密,通臂猿猴忙着吞噬大妖,玄奘师徒则是到了朱紫国。
朱紫国国王是少有的明君,不过为了给西行添加劫难,少不得有灾劫。
朱紫国国王因王后“金圣宫娘娘”被妖怪摄走,忧思成疾,行销骨瘦,张榜寻神医治病,找勇士降妖。
摄走金圣宫娘娘的妖怪不是别个,正是观音菩萨的坐骑,金毛犼。
金毛犼和狮俐不同,没有被骟过,还有凡心色心,但以他的法力,什么美人抓不来?为何单抓金圣宫娘娘?
莫非他和曹老板有相同爱好?
非也。
下凡这些年,金毛犼只抓过金圣宫娘娘一人,金圣宫娘娘穿了五彩仙衣,他亲近不得半分,不仅没有苛待,反而对金圣宫娘娘非常好。
金毛犼这么做,其实是奉命行事。
这又是一桩碰瓷执法!
朱紫国国王年少之时喜好游猎,曾经以弓箭射伤两只孔雀。
这两只孔雀可了不得,乃是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的后裔,论起辈分,和如来佛祖都是兄弟相称。
如此深厚的背景,却被凡人用弓箭射伤,原著甚至描述为“射伤雄孔雀,雌孔雀带箭归西”,因此有人觉得是给射死了,当真是难以理解。
首先人家就在西天居住,“雌孔雀带箭归西”应该是受伤了跑路,身上插着箭一路跑回家找便宜兄长哭诉。
其次,倘若真的是射死,如来佛祖再怎么不待见这两个便宜兄弟,也不可能就这么了结,那是绝不可能。
乌鸡国国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文殊菩萨放在水中浸了三天,便被扔在井中足足三年,可见因果之深厚。
射杀如来佛祖的兄弟,却只摄走王后,也就是“拆凤三年,身耽啾疾”,乌鸡国国王怕是要哭晕在厕所。
按照吕云澄的预料,就是故意过去碰瓷,等弓箭来了就挨一箭,然后带着箭返回西天,表示“你们看,我都被人射伤了,报复回去实属正常”。
退一万步,不说不知者不为罪,打猎之事四大部洲遍地都有。
四大部洲王公贵族喜好游猎的不计其数,以打猎为生的百姓同样是不计其数,这事儿传出去,王公贵族可以养禽畜游猎,寻常猎户该怎么办?
他们肉眼凡胎,看到眼前有野兽便放箭,谁知道这是寻常的野兽禽鸟,还是哪位佛祖菩萨的后裔?
这让人怎么打猎?
莫说打猎了,拍死只蚊子,人家说这是某位菩萨的弟子,然后因果牵连重罚,那特么日子还过不过了?
什么?
不打蚊子?
你吃饭么,你吃的大米是某位菩萨麾下水稻仙子,你吃的桃子是某位菩萨麾下水蜜桃仙子,你能怎么办?
这种碰瓷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因为可以无限的发散,留给世人的不是处世之道,而是无尽的恐惧。
什么都不敢吃,什么都不敢做!
毕竟凡人肉眼凡胎,不知道眼前这盘菜是不是萝卜童子,也不知道好不容易捕猎到的野兽是不是神仙后裔。
乌鸡国、朱紫国的经历,给人的感觉从不是道理,而是无尽的霸道!
说你有罪便有罪,没罪也是有罪,说你没罪便没罪,有罪也是没罪。
明明是吃亏上当挨打的,却要对神仙感恩戴德,明明是强凶霸道的,却可以免受一切责罚,反而算是有功。
这可真特么公平!
孙悟空看着颇为富庶的朱紫国,想想朱紫国国王的经历,不免有些不满。
毕竟他当初做过保龙一族,昏君处置了就处置了,明君也这般对待,西牛贺洲哪儿还会有什么明君?
在无论做什么,哪怕是最正常的日常活动,都可能被碰瓷,而且连国王都不能保障自己的安全的地方。
还做什么明君?
明君多苦啊!
苦也一天乐也一天,反正不过是佛祖菩萨的玩物,为何不纵情享乐?
事实上,这种说法早已从乌鸡国传开,有乌鸡国国王现身说法,许多小国的国王都有了这般想法。
乌鸡国已经倒在大明铁骑之下,但被俘虏的国王也是国王,至少能够获得一个爵位,每日吃香喝辣,有大明王朝庇护,不担心被人恶意碰瓷。
在大明王朝当俘虏,可比在西牛贺洲当国王舒服多了。
用乌鸡国国王的话说,此间乐,不思乌鸡国,给我十个国王我也不当!
在这种情况下,朱紫国国王还能拖着病体处理国事,把朱紫国治理的井井有条,当真不愧是一代明君。
可惜!
这里是西牛贺洲!
一切都是神佛说了算!
明君有什么意义呢?
还不是被随意搓圆捏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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