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杨骁到了酒吧之后,发现黄莺并不在吧台,他于是去找了临时负责管事的酒保,商量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今晚的钢管舞能不能换成唱歌。
但酒保说什么也不同意:“黄莺姐不在,我哪做得了主啊,再说好多人那个点儿都等着钢管舞呢,突然不跳了,一准会有人闹事。”
李杨骁看出酒保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但他也不能就这么撂挑子走人。他没再和酒保说什么,想着反正时间还不到11点,先上台唱歌等黄莺回来再说。
但一直唱到11点,黄莺还是没回来。看来今晚的钢管舞非跳不可了。李杨骁唱完歌,便提着立式话筒起身去后台换衣服了。
出门前吃的那两片退烧药似乎起作用了,身上那种忽冷忽热的感觉已经不太明显,但乏力感还在,身后的疼痛感也依旧没有消退。
李杨骁喝了口水,绕到台前,回头对着DJ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音乐响起,他做了几个热身动作,然后两只胳膊攀着钢管往上一跳,开始做旋转动作。
快速变幻的灯光加上缓慢旋转的动作,让他觉得更晕了,乏力感愈加明显。
还没反应过来,“嘭”的一声巨响,他从钢管上掉下来了。
落地的那一瞬间,李杨骁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操,摔骨折了。
台下静默了一秒,然后立即燃爆了,口哨声和欢呼声接连不断,还有人高喊着“再来一个”。气氛简直比他之前每次跳钢管舞的时候都要热烈。
李杨骁暗暗骂了句脏话,一只手撑着地想站起来,但右脚脚踝处实在是钻心的疼,屁股还没离开地面,手上就不自觉松劲了。
全场那么多人,看热闹的和维持秩序的都各司其职,没有一个人肯上来搀他一把。他缓了缓,抓着钢管,勉强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后台。
李杨骁坐到后台椅子上检查伤处的时候,听到外面黄莺回来了。
黄莺走到台上,先是和下面的一群醉鬼道歉,然后又安排了下一个驻唱上场。
这一切做完之后,她走到后台,对着李杨骁说:“什么情况啊?怎么摔了?”
李杨骁抹了把头上的汗,抬头看了她一眼说:“今天身上没什么劲儿,不好意思啊。”
黄莺凑过来看了看,李杨骁的脚踝处已经迅速肿了起来,瘀血也很快扩散,因为皮肤太白,伤处看起来尤其触目惊心。
她皱眉道:“不会骨折了吧?我带你去医院拍个片看看吧。”
李杨骁“嗯”了一声,把刚刚卷上去的裤腿放了下来。黄莺抓着他的一只胳膊放到自己肩上,说:“还能走吗?要不要找人背一下?”
跟到后台的酒保想过来搭把手,被黄莺没好气地吼了一句:“他刚摔的时候你们去干嘛了啊?!一个人都没有上去扶的?”然后又转头问李杨骁:“还行吗?”
李杨骁站起来说:“没事,我觉得应该是脚崴了,没骨折那么严重。”
黄莺说:“去看看吧,这颜色看得我瘆得慌。”
李杨骁没再说什么,被黄莺搀着上车了。
车上灯光幽暗,黄莺从后视镜看了看李杨骁的脸,说:“今天不舒服啊?刚刚看你脸色不太好。”
李杨骁说,有一点。
“不舒服就不跳啊,你也真是,”黄莺顿了一下,勉强开了个玩笑说,“这万一骨折了可算工伤啊。”
李杨骁说:“商量过了,你不在,他们不敢做主。”
“操,没点主见。”黄莺骂了一句,又缓下声音说,“我朋友出车祸了,下午走得急,忘带手机了,不好意思啊。”
李杨骁摇摇头说“没事”。
两人沉默片刻,黄莺又看了一眼后视镜,问道:“有挺多人喜欢你吧?”
李杨骁愣了一下:“嗯?”
黄莺接着问:“但应该也有很多人不喜欢你吧?”
李杨骁眨了眨眼,说:“大概吧。”
“不是我说你啊,今天这事,要是换成小枝,说不定就不用来酒吧了,跟酒保说一声就好了。但你啊,平时来了就唱,唱完就走,连个招呼都不跟他们打,这时候遇到要他们帮忙的时候了,你觉得他们会当回事儿?”
李杨骁没应声,坐在黄莺的侧后方看着她。
黄莺叹了口气说:“你看起来太傲了,真的。你知道临时负责管事的那人叫林俊吗?”
李杨骁笑了一下说:“被你说准了,我还真不知道。”
黄莺看了他一眼说:“让我说你点什么好。”
两人到了医院,黄莺陪李杨骁拍了片子。
李杨骁这一摔倒是没伤到骨头,只是韧带拉伤得有点严重,接下来一个月不能剧烈运动。
回程路上,黄莺开着车说:“这几天你就在酒吧住吧,来回走路不利于恢复。”
李杨骁说:“没事,没多远。”
说这句的时候,他脑子里在想要不要和黄莺直接说辞职的事情。
但黄莺说的下一句话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你住在这吧,就当帮我个忙,这几天我得经常跑医院照顾我朋友。你就在吧台那帮我看一下,顺便学学怎么做人。”
李杨骁“哦”了一声,又说:“黄莺姐,你这话噎得我没法接。”
黄莺笑了两声,然后说:“你要不改改这性子,以后准得吃亏。你还没跟曹烨他们一块玩儿过呢,他们比你还傲。对了,等他来了我介绍你们认识吧,曹烨人还是不错,估计能帮忙介绍点资源。”
李杨骁知道黄莺说的“曹烨”,那是个娱乐公司的CEO,但类似帮忙的话他也不知听多少人说过,结果却总是不了了之。不过他脑子里却出现了迟明尧,那个看起来不可一世的少爷,他看起来的确比自己傲得多。
他于是问出了口:“对了黄莺,你认识迟明尧吗?”
黄莺打了把方向盘,说:“认识啊,曹烨的好哥们。怎么了?你还认识他啊?”
李杨骁摇头说:“没有,饭局上见过一面,觉得还挺帅的。”
“迟明尧,艺术家啊。”黄莺把车停在了酒吧门口,熄了火,又说,“他就一小孩。”
李杨骁还没来得及接着问什么,黄莺电话响了。等再想问的时候,话题已经被岔过去了。
李杨骁想着黄莺对迟明尧的评价,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叫就一小孩?
李杨骁在黄莺的酒吧里一待就是一个周。在吧台坐着的时候,他大多数时候都很闲,兴致来了就一边看调酒师调酒一边抽烟,没兴致的时候就对着空气发愣。
走过来请他喝酒的人也有那么一些,有几个还问他有没有兴趣来演个小角色,不过大多数都是骗炮的。这种情况遇见多了,他都快免疫了。
导演的通知也很快过来了,让他三天后去试镜。
第二天靠近中午,李杨骁还没起床。黄莺从医院回来了,下了车对着后面的两个人问:“帐篷要几顶啊?”
“明尧,四顶够吗?”曹烨转头问迟明尧。
迟明尧说:“你一共叫几个人啊?”
“十个吧,不一定都来啊,拿四顶吧,不行就在车里睡。”
迟明尧跟在后面下楼梯的时候,突然觉得这道幽暗的长楼梯十分眼熟,他想了想,回忆起那天在办公室偶然点开的那个视频。
他又抬头看了看墙上那盏昏黄的壁灯,确定那个片子就是取了这里的景。
黄莺指挥着安保把帐篷搬出去,然后给迟明尧和曹烨一人递了一支烟。迟明尧接过来问:“你认识江朗啊?”
黄莺给他俩点完烟,又点了自己的,说:“认识啊,他还来我这取过景呢。”
迟明尧吐了口烟雾说:“你们驻唱演的?”
黄莺稀奇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曹烨也想起了那晚编剧在饭桌上的话,同样稀奇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迟明尧说:“我还知道有段床戏。”
黄莺说:“我去,你蒙的吧?那片子冷门得很,网上都找不到资源的,难不成你还看过?”
迟明尧没说话,不置可否。
黄莺又笑着说:“不过说起那段床戏,我倒想起个比较好玩的事情。当时前一段戏拍得挺压抑的,床戏本来也比较压抑,全场的气氛当时特别到位。我们驻唱上衣都脱了,江朗是导演嘛,跟他说不要害羞,放开一点。结果我们驻唱一开口,我去,本来营造好的那种氛围全没了,全场都尴尬了,大家都憋着笑又不敢笑。”
曹烨挺感兴趣地问:“叫成什么样了啊?”
“就……挺夸张的叫法吧,当时江朗那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当场站起来摔了剧本,蹦出了一句特经典的话,”黄莺夸张地模仿着当时江朗的语气,稍稍提高了音调说,“李杨骁,你他妈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爱!”
黄莺话音刚落,李杨骁从后台走出来了。他刚睡醒,刚刚只感觉外面吵吵闹闹,没听清具体说了什么。这一走出来,不仅听到了自己的黑历史,还和闻声回头的迟明尧对上了眼,一时间他都想立刻掉头走人了,还好黄莺这时候招手叫他过去。
黄莺倒没觉得这事是李杨骁的黑历史,只感觉还挺有趣的。她笑着跟走过来的李杨骁说:“当时江朗让你回去找点高质量片子,你找了没啊?”
李杨骁走到离迟明尧还有两步的距离,靠着吧台停住了,笑笑说:“黄莺姐,你别拿我开玩笑了吧。”
黄莺笑得停不下来,说:“没有没有,想起来觉得挺有意思的,你也算博览群片了吧?”
迟明尧也笑了,夹烟的那只手落在桌子上,他转头看着李杨骁说:“我们今天去山上玩,你一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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