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剑
峰上遍生紫竹,白云铺地,景色幽美而近于冷清,古旧的大门上悬着一块匾,上书“重华宫”三字。
一直不敢相信心底的猜测,直到此刻,他的身份才真正确定,重紫喜悦,悄悄看了眼拉着自己的那只手。
走进宫门,迎面便是一带清流,冒着丝丝寒气,石板铺成桥,几乎与水面平齐,石级石阶直通正殿,廊柱古朴庄严。
奇怪的是,殿门上方竟然钉着一柄剑,剑身完全没入石梁,只留剑柄在外,宝石在夕阳映照下,折射着美丽的光华。
重紫疑惑,却没有多问。
洛音凡也不上殿,拉着她走到左边第三间房门前停下:“这是你的房间,今后就住在这里吧。”
“是。”
“为师平日都在殿上。”
“弟子记住了。”
洛音凡不再说什么,松开那小手,转身朝大殿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住,回身道:“一个时辰后进殿来。”
重紫忙恭恭敬敬应下,显然没有跟来的意思。
曾经的熟悉变作陌生,面前的女孩,早已不是当年闯祸调皮惹他注意,只为了进殿陪他的小徒弟。
洛音凡不语,消失在殿门内。
简单的房间,一张床,被褥朴素,案上摆着少少的东西,红木梳,翠玉鸟,还有四五只小玉瓶,不知道装着什么。
这里有人住过?
重紫惊疑,也没去深想,默默坐到床上。
方才师父脸上一闪而逝的神情,她看得清楚,那是失望,可自己似乎并无太多失礼之处,究竟哪里让他失望了?
罢了,还是先准备准备,好好用功学习才是。
作为重华尊者唯一的弟子,重紫多少有点骄傲,只是这样一来,背负的压力就更大了,自己的一言一行,自己的能力,都关系着重华宫的颜面和声誉。
当晚洛音凡教过吐纳之法,重紫不敢懒惰,认真修习,整整用了三日才掌握要领,勉强能靠自己摄取天地灵气,身边没有可比较的师兄弟姐妹,很难看出到底学得怎样,不安之下言语试探,洛音凡只说很好,重紫这才放了心。
重华宫的生活很自由,洛音凡通常都在殿内处理事务,重紫每天早起按礼节过去问安,然后下去做功课,开始她还担心这里规矩严格,不敢多说不敢多走,要去哪里总要先在殿外问过他,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她才渐渐发现,这位大名鼎鼎的师父看着不易接近,实际上比掌教他们都随便,对自己更加温和,虽无太多鼓励,却从不曾责备,言行方面更未有任何限制。
这日早起,重紫照常到殿外问过安,见没有新的功课,于是大胆请求道:“弟子来南华多日,还不曾认识师叔和师兄师姐们,如今想过去跟掌教仙尊他们问个好,不知师父有无吩咐?”
半晌,殿内传来淡淡的声音:“去吧。”
早料到他会答应,重紫喜悦,先去主峰见虞度,正好闵云中和慕玉也在,一并问候过,虞度素来温和,闵云中虽不苟言笑,但见她言语有礼,脸色也不错,难得还问了几句进境如何之类的话。
天机尊者行玄出门访友去了,重紫向天机峰几位大弟子问过好,最后才走到玉晨峰下,可巧遇上秦珂外出回来。
看见她,秦珂站住。
本能地崇拜优秀者,加上救命之恩,重紫一直想来见他,于是腼腆地上前作礼:“秦师兄好。”
秦珂目光复杂,看了她两眼,忽然道:“尊者想必待你不错。”
重紫只当是关心,照实答:“师父待我很好。”
秦珂不再说什么了。
见他态度冷淡,重紫莫名,忽然听见半空中传来呼声,抬脸看,只见一名少女御剑而来,十三四岁,长相美丽,正是司马妙元。
“世子!”
秦珂淡淡道:“这里并没有什么世子。”
“一时高兴,忘了,”司马妙元微嗔,再看着旁边的重紫,皮笑肉不笑,“原来重紫师妹也在。”
发现那目光里的恨色,重紫有点吃惊,对她的印象止于当日大殿上那一幕,应是同为新弟子,可自己并未开罪她,怎会招至敌意?
是了,这么多人,惟独自己因祸得福成了重华尊者的徒弟,难免有不服气的。
想明白缘故,重紫不动声色作礼:“见过师姐。”
司马妙元装没听见,转向秦珂:“师兄去了哪里,叫我好找。”
秦珂不答反问:“慕师叔呢?”
“师父被师祖叫去掌教那边了,大约有事商议,”司马妙元敷衍两句,又指指身旁的剑,微笑,“我刚学御剑术,有些生呢,师父没空,因此想过来请师兄指点指点。”
秦珂皱了下眉,点头:“随我来。”
原来是首座慕玉的徒弟,重紫暗忖,听说慕玉新收了一名弟子,乃是九公主司马妙元,莫非就是她?
见秦珂要走,她忙叫道:“秦师兄!”
“有事?”
“重紫特地来谢师兄,剑穗的事……”
“同门之间,不必客气。”
目送二人离去,重紫怅然,她早已发现,不只秦珂,这一路上许多人看自己的眼光都很古怪,那不光是羡慕,还带了点抵触,好象自己是个偷东西的贼一样。
疑惑多,打击更大。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同时入门,司马妙元这么快就学会了御剑术,而自己明明已经很用功,想不到差了这么多,师父就是看出自己天资有限,所以才会失望吧?
“出了什么事,一个人站在这里?”
有人轻轻拍她的肩。
声音年轻温和,偏又带着长辈似的关切,重紫抬脸,看清来人之后连忙作礼:“首座师叔好。”
慕玉微笑:“看见妙元了么?”
重紫斟酌道:“方才好象与秦师兄上去了。”
慕玉点头:“仔细跟着尊者,不用理会别的。”
他知道什么?
重紫欲言又止,低声答应,快步朝紫竹峰走。
洛音凡坐在案前,并没看书信,不知道在想什么。
重紫倚着殿门出神,资质不算好,却能拜这么完美这么厉害的人当师父,唯一的解释就是运气吧,每次查考功课时,他总说“很好”,原来只是安慰而已。
洛音凡早已发现她:“回来了?”
重紫尴尬:“弟子早回来了,只是……不便打扰师父。”
殿外已多年不曾设结界,却始终无人闯进来,洛音凡抬手:“进来吧。”
知道他有事吩咐,重紫连忙走进去,立于案旁。
洛音凡道:“为师要闭关一个月,你只照常修习灵力,无事不要乱走。”
师父都这么厉害了,还要闭关修炼?
重紫更加敬服,也有点失望,答应,想了想又道:“师父可否多留些功课与我?”
洛音凡示意她说。
重紫吞吞吐吐道:“其实师父不必顾虑,弟子虽生得愚笨,却并不怕吃苦,也不怕责骂,只怕到头来一事无成,叫人笑话。”
洛音凡看着她半晌,道:“有为师在,这些学不学都没什么要紧。”
重紫愣了下,明白之后脸上心上同时一热,怪不得师父一直不对自己多作要求,原来竟是这意思,他有能力保护徒弟。
“师父待弟子好,弟子明白,可是……”重紫咬了咬唇,斟酌许久才小声道,“可是,师父总不能护我一辈子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她有足够的理由不再相信他,因为发生过的事,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世事难料,仙门魔族争战无休,或许,真的需要把所有可能性考虑进去。
“急于求成,到头来只会一事无成,”洛音凡微微侧脸,一册书自动飞入重紫手上,“你肯用功也好,此书前两卷虽无甚出奇,却可助你打好根基,为师不在的这个月,你先试着参悟,但以修习灵力为重。”
重紫喜孜孜地捧着书回房去了。
其实重紫心里想的是另一回事,她喜欢听师父这么说,喜欢这样的维护与纵容,然而她也明白,事情没那么简单,身为重华尊者的徒弟,真那么无用,只会令他脸上无光,所谓“名师出高徒”,他在仙门的地位,决定了她必须与他一样出色,否则就算他不介意,她自己也会介意,正因为他的爱护,她就更应该懂事。
自洛音凡闭关,重紫规规矩矩照书上修习,当然她偶尔也会趁练功的空隙去虞度和其余两位仙尊处问安,再去几位师叔师兄处走走,彼此渐渐熟悉起来,其中以首座师叔慕玉最随和,修行时有不懂的尽可以问他,至于秦珂,待她仍是冷冷淡淡。
重紫隐约看出是由于师父的缘故,不免委屈,也很奇怪,师父那样的人,虽谈不上温和,却从不轻易责罚弟子,性情宽厚,上下无不敬服,相比之下闵云中与虞度待弟子严厉得多,为何秦珂偏偏对他不满,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疑惑归疑惑,她也不敢贸然多问。
众人既然这么忌讳,事情一定不小。
司马妙元的御剑术已经很好,重紫察觉她不怀好意,每次都紧跟慕玉虞度等人,让她动不得手,同时也将她当作追赶的目标,暗暗较劲,自打知道自己天资有限,几乎是没日没夜刻苦修习,连觉也不睡,一个月下来竟清减了许多。
洛音凡出关后查考功课,也没说什么,只吩咐她不可过于急进,三个月后,才开始传授她向往已久的御剑术。
所谓勤能补拙,重紫苦练三日,终于能勉强御剑来去了。
云走烟飞,在十二峰之间飘荡。
重紫围着玉晨峰转了几圈,果然如愿见到白衣青年自云中归来,足下蓝光一缕,遂高兴地迎上去:“秦师兄!”
秦珂早已看见她,难得停下来问了句:“学御剑了?”
重紫羞涩地点头。
秦珂随口勉励两句就要走,哪知转身之际,忽然瞥见她足下短杖,目光刹那间冷了下来:“尊者给你的?”
重紫心知不对,解释道:“师父所赐,名叫星璨。”
秦珂面色极其难看,半晌一声冷笑:“好个尊者,徒弟收起来容易,自然不必放在眼里,法器又算什么。”
说完丢开她径直走了。
重紫呆若木鸡。
选法器时,师父出乎意料没赐剑,而是给了这支短杖,说也奇怪,星璨看着小巧美丽,用起来也特别方便,更有种亲切感,好象天生就适合自己,只不知为何会惹得他动怒。
好心情消失得无影无踪,重紫默默转身,打算回去。
迎面,司马妙元御剑而来。
天资非凡,司马妙元修行进展神速,慕玉赞赏不说,连虞度与闵云中也时常夸奖,对她不似先前严厉,原本在皇宫受宠,如今又出风头,更助长她几分骄气,比当年八面玲珑的闻灵之大不相同,众弟子有受不了那种气焰的,都找借口避着她,当然也免不了有那么一帮人跟随她嚣张跋扈。
女孩子之间的比较,未必满足于术法。
那一日大殿上,重紫已经露脸,引得同龄男孩子们私下谈论,加上她行事低调,礼数周全,虽然是洛音凡的徒弟,却并不拿身份压人,因此纵然天资差些,在新弟子里反而比司马妙元受欢迎。
见她自秦珂处来,司马妙元神色便不太好,假笑道:“重紫师妹也会御剑了,哟,那是什么,手杖?”
“师父所赐,名为星璨。”
重紫不动声色作礼,有能耐你就损我师父吧。
司马妙元果然不再说:“师妹的御剑术不错呢。”
重紫看她稳稳立于剑上,再看自己颤悠悠的模样,苦笑:“重紫愚笨,勉强能走而已,让师姐笑话。”
“你也太谦了,”司马妙元目光闪动,“重华尊者的高徒,我们哪里比得上。”
听出不对,重紫忙道:“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再找师姐说话。”
说完催动星璨飞快朝主峰奔去。
司马妙元哪里肯放过她,屈指弹出。
重紫本已暗中防备,听到风声当即躲避,可惜这御剑之术她才学了三日,尚不能控制自如,情急之下虽躲开暗算,身体却失去平衡,自星璨上翻了下去。
司马妙元“啊”了声:“师妹!”
知道她装模作样,重紫咬牙,倒并不怎么害怕,初学御剑术难免有意外,因此洛音凡特地给了她一道护身咒,何况星璨是通灵之物,见主人有难,已经飞来相救。
护身咒未及作用,星璨也未赶到,有人先一步接住了她。
“太过分了!”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体态丰腴,容貌尚可,穿衣裳的品位实在不怎么样,花花绿绿的,不过眉眼看起来很亲切。
星璨飞到身旁,委屈地打转,主人的能力与从前差距实在太大了。
重紫连忙道谢,站回星璨上,踩了踩它表示安慰。
女人高声:“司马妙元!”
“燕真珠?”
司马妙元不动,站在那里微笑,“你叫我什么?”
那名唤燕真珠的女人愣了下,忍怒叫了声“师叔”,又道:“同门之间原该和和气气的,怎能欺负师妹。”
司马妙元道:“这话奇怪,你看见谁欺负她了?”
“分明是你暗算,还不承认!”
燕真珠圆睁了眼,“你才来几天!若非看在首座面上,我……”
司马妙元冷哼:“你又如何?”
重紫已经看出燕真珠的身份,知道她比自己还矮了一辈,争执起来必定吃亏,忙过去劝阻。
正闹成一团,忽然有人斥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三人同时转脸,只见一名年轻女子立于云中,穿着素雅的天蓝色衣衫,体态玲珑有致,容貌极美,神情冷冷淡淡,似乎不太喜欢与人说话。
呵斥的语气,足见其身份特殊,重紫立即恭敬地垂首,司马妙元亦疑惑。
旁边正好有几名女弟子路过,显然都认得她,忙停下来作礼陪笑:“闻师叔几时出关了?”
那姓闻的女子看看众人,视线落定在燕真珠身上。
燕真珠大不乐意,勉强作礼:“闻师叔祖。”
重紫立刻明白了她的辈分,跟着作礼,口称师叔,心里暗笑,尊师敬长是南华的优良传统,司马妙元才用“师叔”的身份压人,如今就来了个“师叔祖”。
“何事吵闹?”
“回师叔,方才……”不待燕真珠开口,司马妙元抢先将事情说了遍,“妙元相救不及,反叫小辈说欺负师妹,这是什么道理。”
那女子皱了下眉:“我在问你么。”
司马妙元涨红脸,忍住没有发作:“师叔教训的是,妙元心里委屈,所以性急了些。”
女子转向重紫:“谁的弟子?”
重紫上前回道:“重华宫弟子重紫,见过师叔。”
女子闻言竟神色大变,怔怔道:“你,叫什么?”
重紫只得再重复一遍,同时心中一动,难道秦珂等人对自己态度古怪,原因就是这个名字?
师父忽然赐名,的确有点说不过去。
“你便是重华尊者新收的弟子?”
“是。”
女子喃喃道:“重紫,难怪……”难怪一出关就听说重华尊者收了徒弟,却无人提及那新弟子的名字。
见她待重紫不同,司马妙元再难忍耐,冷冷道:“重华尊者的徒弟,师叔想必是要给些面子,妙元无话可说,告退。”
女子恢复镇定,淡淡道:“她身上有仙咒,必是尊者所留,你是否冤枉,尊者自会明白,何须我给面子。”
司马妙元当即白了脸。
“清净之地,不得吵闹。”
女子丢下两句话,再不看众人,御剑离去。
重紫回到重华宫,见洛音凡站在四海水畔,忙走过去:“师父,我回来了。”
洛音凡“恩”了声。
身旁水烟飘散,地上白云游走,高高在上的师父看起来多了几分亲切,自从发现他不似表面冷漠,明白那些纵容与迁就,重紫心中的敬畏就少了许多,顺着他方才的视线望去,大胆问道:“那是……师父的剑?”
洛音凡点头。
神剑!重紫眨眨凤眼:“我知道,它叫墨峰!”
洛音凡摇头:“它叫逐波。”
逐波?
重紫赧然:“我听他们说,师父的剑叫墨峰。”
“是。”
“那逐波……”
“不用了。”
原来师父换过法器?
重紫仰脸望着那柄美丽的剑,暗自惋惜,迟疑道:“师父不是说,法器选定之后不能随意更换,否则必受诅咒,限制术法施展,师父为何要舍弃它?
它不如墨峰好使吗?”
洛音凡低头看着她,许久,轻声道:“因为师父做错了一件事。”
因为不相信她,她根本不可能成魔,纵然魔剑在手,她宁肯死在他剑下,也没有成魔。
可以弥补吧,她回来了,就在他身边。
握住那小手,他缓缓蹲下身,看着她的眼睛:“别再让师父用它,记住了?”
不自信的,想要得到确认,谁也想不到,这样的话是出自他口中,而对象竟是自己的徒弟。
重紫懵了。
师父的事迹她听了不知多少,封印神凤,斩三尸王,修补真君炉,守护通天门之战,甚至只身入魔界,无一不是惊天动地,在她心里,师父就是完美的,术法,容貌,魄力,智谋,独一无二,四方敬仰,又怎会做错事?
什么样的错,可以让他内疚至此?
黑眸深邃,掩藏着一丝彻骨的悲伤,牵动她的心也跟着疼起来。
急切地想要安慰,重紫点头不止。
他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看着她瘦得可怜的小脸,唇角弯了下,带着几丝心疼:“夜里还在练功?
听师父的话,不可心急。”
重紫发呆,哪里听得到他的话。
清冷到难以接近的、无情无欲的神仙,本是不会笑的吧,可他确确实实笑了。
这个微笑,她好象见过。
跟司马妙元的较量,重紫再次看到差距,只怪自己技不如人,因此并未跟洛音凡提起,谁知两日后再去主峰时,发现上下弟子态度大为转变,有客气的,有恭敬的,有亲切的,也有疏远冷淡的,再然后就是虞度亲自问她有没有受伤,她这才得知司马妙元受了罚。
虽说错的是司马妙元,可重华尊者一向很少责罚弟子,能让他破例,已间接显示出这个徒弟的重要性。
好在虞度对她依旧亲切,连闵云中那么严厉的人也没表露不满,显然都不觉得意外。
尴尬之下,重紫不是没有一点骄傲,然而她明白,仙门与魔族长年征战,极其看重术法,对司马妙元那样天赋超群的弟子,虞度他们表面严厉,其实是很维护的,若是寻常弟子受了欺负,只会选择忍气吞声,真闹大了,顶多责骂几句了事,自己之所以获得公道,完全是由于师父的庇护,可是这样难免让人误会,尤其是慕玉和秦珂。
重紫向来很敬服首座师叔慕玉,为人亲切,上下一视同仁,深受弟子们拥护,如今害得他的徒弟受罚,重紫很不安,直到慕玉微笑着走过身旁,向往常那样拍了下她的肩,她才放了心。
秦珂在游廊转角处与人说话。
“昆仑玉虚掌教的寿礼已备好,掌教让你下个月送去。”
“知道了。”
“青华宫卓少宫主也会去,家师的意思,你若能与他同行,彼此照应更好。”
秦珂“恩”了声,问:“卓师兄几时过来?”
“他其实并未答应要来,家师的意思你该明白,他老人家想让你亲自开个口。”
重紫在旁边看得惊讶,与秦珂说话的那位美貌女子,正是前日遇见的姓闻的师叔,只不过他二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秦珂在这位闻师叔面前,明显比平日温和许多,反观这位闻师叔,依旧冷冷淡淡,似乎任何事都与她无关。
事情交代完毕,那姓闻的女子转身就走。
秦珂忽然叫住她:“那件事,是你告诉卓师兄的?”
女子停住脚步,并不回头:“他难道不该知道,要被蒙一辈子不成?
我素来不是什么大方人,恶事自己做,却不喜欢被别人借了名头去。”
“我不是那意思,”秦珂沉默片刻,道,“他原本过得很好。”
“与我何干。”
女子冷冷丢下这句,走了。
回身看见重紫,秦珂皱了下眉,没说什么,径直离去。
这到底关自己什么事啊!哪里惹着他了?
重紫委屈不已,垂头丧气回紫竹峰,却见紫竹峰外一名女子御剑立于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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