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先生叹口气,“摄政王的手段太高明了,读书人本就傲气,他现在来一出忠君不如爱国,谁还会再像奴婢一样匍匐在君的周围。”
白芳华说道:“那他这样,就不怕读书人反他吗?”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昭先生说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现如今,摄政王掌握军权,政权,还打着一切都让荣国好的名义,你觉得那些人是会追随他还是反对他?”
“太厉害了,”昭先生敲着面前的桌子,“这位摄政王,是要翻天啊。”
白芳华欲言又止,昭先生看来,说道:“您现在是圣女,难道还有什么要瞒着我们头上的青天吗?”
“不敢,没有青天教,就没有我的今天,”白芳华低头道,“我以前在王府做过事,您是知道的,那些年,我从来没见王爷有过什么关心民生的举动。只是后来他娶了个山里的女子,才开始管政事。”
“你是说那个仙女王妃?”昭先生问道,嗤笑:“老夫可不相信这天下会有神仙。”
白芳华眼中闪过一抹不屑,说道:“是不是仙女我不确定,但她却是个十足的伪善之人,当初看起来多为王府的那些姬妾考虑一样,其实完全不顾她们离开王府之后能不能生活下去?十几个女子的生存之事她不关心,却又会在一个丫鬟受罚时,跳出来说王爷不应该。她真的是太伪善了,但真把她当成个菩萨,可会很惨的。”
昭先生耐心听完了,觉得没什么用,“你好好歇着吧,待会儿等外面那些官兵查完了,我们就进城。”
“先生,”白芳华说道,“还有一件事,那王妃似乎知道很多稀奇的东西,如今到处都是的玻璃,就是她跟王府里那些道士提点着做出来的。如果能抓到她,对我们的大业会很有用。”
昭先生正要离开的脚步顿住,看向白芳华,“你知道要抓活的,难度有多大吗?”
白芳华说道:“值得冒险。我们虽然布置的严密,但凭我对王爷的认知,那些东西根本伤不了他,可是如果能把王妃抓走,绝对会让他阵脚大乱。”
昭先生笑道:“那就做好两手准备吧。”
“全员都出来,检查。”
这时外面响起官兵的声音。
昭先生向外走出去,对白芳华道:“好好想一想,能不能再设个局。”
几人走出来之后,就见外面已经停着好几艘小船,船上站着手执火把的官兵,就近的几艘船上都有一两个官兵在搜查。
严新华的船上有两袋子的香料,都被官兵打开细查了。
看到这一幕,一瞬间的担忧从昭先生脸上一闪而过,白芳华也忍不住握紧了手,很快,到舱内检查的官兵就搬着两袋子的硫磺出来。
站在附近船上的小头领立即跨过来,扒开袋子看了看,问道:“还有什么异样吗?”
那两个小兵摇头:“没有,只有这两袋子硫磺,也没有其他可疑人物。”
“你们这艘船,去衙门里做个记录。”小头领说道。
昭先生笑着上前,握住小头领的手塞进去一锭银子,低声道:“小人是城里做鞭炮的,这是才从南边买原料回来。”
原以为这样就可以了,没想到那小头领反手一摁,就把银子给他摁回来,说道:“兄弟,你要真是做鞭炮的,做个记录就可以了。你不用怕,这关键的时候,各方面都会严格一些,但只要你符合规定,就不会有人为难你。”
昭先生放心地笑了笑,心里却是紧绷绷的,没想到这两天比前连天严了不止一倍,这些官兵连钱都不敢收了。
严新华看着跟在官兵小船后驶到岸边的几艘船,庆幸自己没有带什么可疑物品。
第二天一大早,严新华起来在船头洗了脸,又吃了些点心,就带着几个下人到岸上,进了宁州城。
穿过宁州城,在西门外的西北方向,有好几家水泥厂,因为宁州附近有好土,这儿的水泥品质比京城的都要好。
进城之后,严新华才发现自己来过的这个宁州城变化很大,街道上路面整齐干净,两边的摊位也规划了一个个的位置,挺有种京城那种大都市的感觉。
严新华觉得刚才在船上吃的那点东西不挡饱,就带着几个手下到一个面摊上,坐下来一人要一大碗面。
做面的是一对老夫妻,四五十岁左右的年纪,都笑呵呵的,很有夫妻相。
“老哥,咱这宁州城,怎么收拾得如此规整?”等面的时候,严新华闲话问道。
做面的老汉姓张,他这面摊就叫老张头面摊,闻言笑道:“客官是外来的吧?想必也不常在陆上走。”
严新华倒是新奇了,“这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老张头说道:“一个月前我们宁州城就在各处整理了,这附近的也都知道,王爷南下第一站,就是在我们宁州停留呢。”
说着指了指街道两边的房屋,“这是客栈不是客栈的,都被外地来的定下了,等着都时候看王爷王妃的仪驾呢。”
说话间,面也煮得差不多了,老张头走过去把面用漏勺捞起来,放上卤好的肉片,再加上一小撮蒜苗碎,就端着一个大托盘给送到桌子上。
走前还笑道:“您慢用。”
严新华拿起筷子,说道:“老哥,看你的心情很不错,宁州城的百姓都很盼望王爷王妃来吗?”
“那是当然了,”老张头说道:“从明年的童生试开始,只要是家中无作奸犯科之人的,都可以去考,我们这两个老朽,以前做小买卖,又没地,都没想过咱家孩子也能读书科考。不过现在,我们劲儿可足呢。王爷王妃来了,我们得给他们好好磕个头。”
严新华这帮人中有人说道:“叫读书科考又怎么,书本那么贵,您这小本买卖也供不起吧。”
“嗨呦,你们这些客人想来真是许久不到陆地上来了,”老张头的媳妇终于是忍不住说道,“自从去年冬开始,那书纸就一天一个价。现在这么一个本子,到杂货铺里买,也就需要三文钱。那些书本也很便宜了,以前一二两银子一本书,现在只需要二三十文。”
二三十文一本书!
严新华一行人都忍不住瞪大眼睛,他们难道是去深山了,怎么才几个月不到陆上来,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二三十文一本书,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那一般人家要读书,还真是有可能。
严新华说道:“能不能让我看你们家的本子?”
老张头当即把本子拿过去,这时候又有客人来了,老张头便去招呼,严新华拿着本子翻看,只见这纸张的厚度光滑度都很好,虽然比不上宣纸,却足足是很好的品质。
严新华眼睛一亮,问老张头的媳妇,“嫂子,这本子是哪儿生产的?”
张嫂子整天跟老头子在外面出摊,经常能听到别人聊天,知道的也不少,想也未想就道:“是在京城的西郊,听说每天生产的纸都不够卖,就要在别的府城也建了。”
严新华道谢,吃过面带着手下们去了趟水泥厂,却没有立刻要货,而是先定了几十袋,随后便又带着手下在宁州城逛起来。
“老大,来的时候您不还说尽快再出海一趟吗?”一个手下问道。
严新华看着宁州城的新气象,笑道:“难得遇见这样的大事,在这儿停几天,看一看。”
下面早早地都准备起来,游蕊这时候却还没有感觉,每天上班下班,跟之前一样,倒是这天又接了一个孕妇,孩子都已经露头了,她却还抓着游蕊的手,喊道:“不能生,今天不能生,大夫您帮帮忙。”
游蕊好奇又无奈,“你孩子都瓜熟蒂落了,怎么能不生?”
那孕妇直摇头,说道:“这个日子不好,不能再今天出生。”
游蕊转头问旁边的护士,“今天什么日子?”
护士立刻道:“清明节。”
游蕊:---
“你放心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游蕊对产妇说道,“孩子的出生日期和你受孕的日期相对应,和其他的原因都无关。”
产妇还是坚持,疼得满头大汗了,也忍着不用力,就不生。
游蕊只得去喊产妇的家人,她家夫君、公婆都在外面等着,一见大夫出来,立刻问道:“没生吧?”
游蕊还真是第一次从产室出来听到的是这样一句问话,说道:“羊水都已经破了,你们确定为着一个出生的日子,不要孩子?”
那丈夫有些想说话,旁边的中年妇人先问道:“我儿媳妇这胎是男是女?”
游蕊气笑了,问中年妇人道:“男孩女孩有什么差别吗?”
中年妇人根本没看懂游蕊的情绪一样,说道:“要是男孩,求您务必把孩子保住,过了今天再生。要是个女孩,实在不行就今天生吧。”
游蕊刚想问这是为什么,就听那妇人对旁边有些着急的儿子道:“生下来送人就是了,不值当多花钱。再一个,也不值当伤了你媳妇的身子。”
这些话听得游蕊想打人,一口气闷在胸口无处发泄。
“孩子是一条生命,不是你们能随意送人的物件儿,”游蕊说道,“不过可能要让你们破费了,孕妇怀的是一个男胎。”
一听这话,中年妇人和她旁边的中年男人都着急起来,他们的儿子也十分着急,但话还是被这父母先说出来。
“大夫,您一定要让我孙子明天再出生啊,”妇人噗通一声跪下来,“要是今天生出来,不利我们家以后的子孙后代。”
游蕊看着一家人都铁了心的样子,说道:“既然你们坚持,我要把可能的后果跟你们说清楚,坚持不让孩子出生,一则可能会因为缺氧危及孩子的生命,最好的情况也会智力低下,二则要是吊住孩子孕妇的性命,所花费的钱可不是你们家能承受得起的。”
中年妇人皱眉瞪眼,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游蕊直接道:“就是你们很可能花了钱,我也不能保证孩子和孕妇的健康安全。”
年轻男人走到前面来,对游蕊道:“大夫,你快进去,叫我媳妇生吧,别管什么时辰出生的,都是我的孩子。”
这话还没说完,那中年妇人劈头盖脸地就往儿子身上打,“你想害死一家人是不是。”
游蕊已经转身进了产室,一刻钟后把一个脸色都憋得发红的孩子抱出来,给这家人看。
那对公婆坐在一旁,上前也不上前,倒是年轻男人,笑着把孩子接到怀里,问道:“我媳妇怎么样。”
游蕊说道:“没事。别把一些特殊的外因加到孩子身上,只要你们好好过,日子就会越来越好的。”
中年妇人翻了个白眼,游蕊没理会她,交代几句便走了。
这个孕妇生完,妇幼院便也没什么事情,她到办公室换好衣服,拿上新拍好的值班表就下班回家。
三月十五航船南下,宿岩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主要是奏折传递的路线,对于他来说,即便是带有游玩性质的出门,也不可能把身上的担子完全卸下。
因此即便安排了不少在他不在京城时,处理京城事物的官员,他平日里要看的折子还是跟以前一样多。
游蕊回来的时候,这个人还在紫极殿的书房批改折子,看他每天忙成这样,游蕊都担心他会过于劳累,所以只要回来的时候他人在紫极殿,她都会过去给他打个岔,让他休息一会儿眼睛。
端着两碗精巧的茶点进来,游蕊对宿岩道:“陪我吃点东西。”
宿岩嗯了声,看完手里的折子,才接过那碗点心,一看是没吃过的,笑问道:“这是什么?”
“牛奶冻,只加了一些杏仁,”游蕊说道,“我跟王大厨说了说,没想到他一下子就做了出来,你的没有放太多糖,快尝尝。”
宿岩一边吃一边问道:“我看你今天不像是心情多好,在妇幼院又遇到什么事了?”
游蕊没想到他还练出火眼金睛了,本来不想说的,因为他小时候也因为生日的问题受过很多苦,但想了下,抬眼看向他道:“又一家迷信生辰运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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