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镜离沉吟两秒后,坦然:“他差点就杀掉了你,这一点我很难原谅,如果你不愿宽恕他,我会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凤衔珠又认真的问:“但你就不担心别人会怨恨我,然后更想除掉我?”
“自然担心。”月镜离道,“但是,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我会尽我所能与你一起面对,至少,任何想要杀你,就得先杀掉我。”
其他人皆不吭声。
凤衔珠看着月镜离几秒后,微微的笑了:“好,我明白了。”
她看向月空:“你与我说了这么多,便是希望我能理解和体谅月无泽,给他一条生活,好,我可以原谅他,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月空眉头一松,眼睛微亮,迫不及待的道:“凤姑娘请说。”
凤衔珠道:“第一条,他必须保证从此以后不会再害我;第二条,解甲归田,不再过问军中的事务。”
话音刚落,她就明显感觉到现场的气氛放轻松了许多,就像封闭、凝滞、沉闷的空间忽然门窗大开,带着草木清香的清风吹了进来。
“第一条,我可以代月无泽向你保证,类似的事情绝对不会再次发生。”月空看着凤衔珠的表情透着感激,“之前我和月鹰与他谈话的时候,他已经知错认罪,甘愿受死,另外,他也知道了两国签署同盟协议的消息,再也没有了任何要伤害你的理由。”
“唉——”他叹气,口气里带着伤感,“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眼泪都落了下来,很是后悔他过于冲动,也不知道要等等看后续的发展,导致他最重要、最亲近的战友、部下就这样死了,所以,他这次若是能活下来,断不可能再对付你。”
“至于第二条,”他道,“月无泽已经年逾五十,身上满是伤口,确实也该归隐休养了,我想陛下应该也会这么认为吧?”
月镜离缓缓的道:“功是功,过是过,月无泽虽然在皇陵之事中犯下滔天大罪,但他的功劳也必须被承认和嘉奖。正常情况下,他确实到了解甲归田的年纪,朝廷也该给他相应的嘉奖,让他的晚年衣食无忧,安逸度日。”
说着,他看向凤衔珠:“你的条件太简单了,是否还需要修改?”
凤衔珠道:“不用了,这样就好。”
月镜离道:“你这一次,实在太宽宏大量了,我快要怀疑你是为了我才做出如此巨大的让步。”
凤衔珠笑笑:“虽然这确是原因之一,但是,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我认为这是最好的处理。”
她顿了顿,解释:“一来我并没有受到不可弥补的伤害,否则我断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二来月无泽已经受到了严厉的惩罚,他因为他的所为害死了这么多重要的人,这种打击大概比死亡更让他感到痛苦和悔恨,我也不必耿耿于怀。”
“三,虽然他要杀的是我,让我无法不视他为敌人,”她环视几人,缓缓的道,“但我在知道了他的经历和动机后,我也是尊敬他和佩服他的,这样的人只要真正收手,应该被原谅,无需再承受更多的折磨。”
这一番话,令月空、月鹰、月满盈等三人皆动容不已。
“凤姑娘恩怨分明,洞若观火,进退得当,着实让人佩服。”月空看着凤衔珠的眼神与以前隐隐有所不同,是真真染上了两分敬佩之色,“这般决定和理由,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凤衔珠笑笑:“空长老客气了,其实并未受到太大伤害的我如此决定,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并没有你说的那么深刻。”
“不不不,凤姑娘谦虚了。”月空先微微摇头,而后站起来,郑重的向凤衔珠单膝跪下,“凤姑娘,我代表月无泽和镜国的子民感激你,今后若是有人再故意为难你,我月空必定不会轻饶。”
他的辈分这么高,凤衔珠赶紧站起来,往旁边一闪,连连摆手:“月长老言重了,您的礼我实在受不起。”
月空却坚持道:“不,凤姑娘必须受下老夫一礼,否则老夫绝不起身。”
凤衔珠为难的看向其他几人。
“凤大人是该受了这一礼。”月鹰也站起来,对她抱拳,“凤大人大概还不知道月无泽免了这一死对镜国、对陛下、对朝廷和对镜国百姓有多大的影响。”
他很是郑重的道:“月无泽乃是镜国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而且还是来自最底层的贫民并活得最久的一个,再加上他的故乡原本并不是镜国的领土,在镜国百姓的心里,他不仅代表着最底层、最普通的百姓,也代表着镜国一百多个岛屿、数百万子民团结一致、不分你我的精神。”
“所以,如果他从小历尽磨难,参与过无数残酷的战争,为这个国家牺牲了所有的一切,结果他没有死在长达数一生的磨难与战争中,却死在了朝廷的手上,”他顿了一顿,用发自肺腑的声音道,“那么,不管他犯下怎么样的罪行,镜国的百姓一定都无法接受朝廷的做法,很可能因此对朝廷感到极度失望,甚至对这个国家、未来失去信心。”
“所以,”他又抱了抱拳,“凤姑娘能宽恕月无泽,对镜国和镜国皇室来说,确实意义重大。”
“原来如此。”凤衔珠听完后点了点头,走到月空面前,极其严肃的道,“那么,我就收下空长老这一礼了。”
“多谢凤姑娘。”月空这才颤巍巍的站起来,“即使陛下、凤姑姑和夜听雨都愿意宽恕月无泽,但月无泽毕竟犯下的是重罪,理应当众审判,不能破例,所以,我会和月鹰一起,尽快处理这事,还所有人一个公道。”
凤衔珠点点头:“不管审判结果如何,我都会尊重镜国的律法。”
事情谈到这里,基本上也没有凤衔珠什么事了,凤衔珠也不想参与进镜国的内部事务中,很快便告辞离开,月镜离等三人则继续商议月无泽等人的案子。
次日早上,风衔珠刚刚洗漱完毕,就听说月镜离已经在她的院子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了,只为了与她一起用早饭。
她颇为惊讶的问月镜离:“你今早怎么过来了?”
平时都是她去月镜离那里,因为月镜离那边的景色更美,而且他实在是非常忙碌,一般也只有那个时候才能与她闲聊几句。
“没什么,只是忽然很想来看你,然后有机会陪你享受早晨的时光。”月镜离笑笑,“可以请我进去么?”
凤衔珠笑了,两颗眼睛温柔如晨风:“有请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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