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挨着鬼族这一群“二次元”萌物的,是夭、贞、章三族的人,这些都是正式的与会者。再之后的“外围”——中国、英法美等国的科学家自带小马扎,列席旁听。毛老则占据了一个比较有利的位置,身边陪坐着徐世成……很快,报告会就开始了。一道足有十多米高的心相投影出现,投影中,是一只乌鸦的形状,在乌鸦的身上,一些比较简单的点在重点闪烁。暖暖开始阐述、说明——从第一种,一直到第六十七种,每一种可能、方向,都阐述一下。之后,就开始说起下一步的研究动作。
清亮的如黄鹂一般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投影变幻。最后迎来的,是一阵热烈的掌声。接下来原本的提问环节,则变成了“提建议”——对于四族之人而言,暖暖说的东西已经很清楚了,没有不理解的地方。而暖暖讲的时候,他们也在思考,待暖暖讲完后,提出自己的意见,自是理所应当的。
四族之人的发言很踊跃。
暖暖则是用心的记忆。
和昨天的报告会本质的不同,就是昨天,听取报告的人多有提问、诘难的意思,但今天的报告会,却更多了一些善意。四族的人对待自己家的少主,却是呵护备至,给出自己的思考和意见,一如培植自己家的晚辈。只是,这一场报告对于神族之外的听众,却是极度的不友好的——
原本就听不懂。本来还期待提问环节会有人详细问一下,谁知道提问环节,竟然变成了指点环节。
相比而言,中国方面却要好了很多。至少无论是徐世成还是毛老,亦或者随行之人,都能够感觉出来那巨大的投影中出现的东西,实际上就是经络、穴道。这些是华夏文明中固有的东西,也算是给人明确了一个方向。看着万众瞩目的女孩儿从容不迫的点头、回应,毛老叫了一下严元仪:“元仪。”
便又道:“那个,应该是乌鸦的经络、经穴系统吧?”说着顿了一下,犹豫了一下,对严元仪说道:“你可以去请教一下,经络、穴道这些,究竟指的是什么。我知道有些为难,可是……”
严元仪咬咬牙,沉声道:“为了国家。”
毛老道:“我昨天想了一晚上她说的教育改革的事!一夜都睡不着觉啊……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好办啊。她最后分明已经告诉咱们了,要么改,要么不改,保持原样。想要改一点,一点一点的改,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的效果……或许我们的思路出现了一些问题,以至于……”毛老有些絮叨的和严元仪说着这些东西,他并未将严元仪当做外人:严元仪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严元仪笑了一下,说:“我可不头疼这些。拿过去你们是文臣我是武将。武将讲政治,就是要谋反了。岳飞不就因为讲了政治,犯了忌讳,才被莫须有的吗?”
“哈哈……元仪,这你可说错了。一个武将,不是不能讲政治,而是不能抗命。咱们现在流行一句话,是西方舶来的。说什么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实际上古代也极其讲究这个,汉武帝的时候,征匈奴。李广是一个著名的将领,可就是因为部队行军矢期,就被斩了。他可来的比岳武穆要冤枉!”
是的,李广就是晚到了几天,然后就被咔嚓一刀,杀掉了。这就是军令、军法——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而岳武穆呢?
“岳武穆呢?正经的历史,没有褒贬。但历史上广大的劳动人民对他都是抱有同情的。这是一种极为纯粹的民族情绪——如果赵构不杀岳武穆,那么南宋就不会灭亡,就能收腹燕云十六州,恢复汉家山河的盛世。说到底,不过是人民一种极为朴素的,希望自己的国家、民族强大的愿望。谁要跟这种愿望作对,那谁就是奸臣,是坏人——秦桧弄死了岳飞,所以秦桧就是坏人。这讲的是感情,不是历史。感情不能当历史,但我们应该去理解这样的感情——人民为何传颂岳飞?为何惋惜这样的英雄?是因为我们一直以来,都不够强大,都要受人欺负。如果我们世界第一,人民还会去沉迷于这种虚假的故事,去缅怀这样的英雄么?不会了,那时候,自豪感已经代替了这种缅怀。评书、演义可以讲情怀。十二道金牌招岳飞,那是何等的令人痛惜……”
毛老一只手拍打着自己的一条腿,严元仪小声问:“您的风湿又犯了?这里是海上,湿气重,要不我帮您柔柔。”
腿拍的“啪”“啪”作响,毛老摇头说:“不用,都是老毛病了。我说岳飞啊,是因为我知道,我经历过。这腿上的毛病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过去部队里有个张大猛这你知道吧?是特级战斗英雄来着,从班长一路提拔到营长,打鬼子叫一个狠……”
“张大猛?听过……他还是班长的时候,就敢一个人带着班冲人家一个连。听说他的手下伤亡率从来都是最高的,一场战斗下来,几乎都变成了光杆司令了。可手下的兵却愣是愿意跟着这个张大猛干。”这一位老一辈的英雄人物,严元仪谈起来是如数家珍。张大猛的故事更是从小就听的。
“咱们现在宣传,张大猛是在一次战斗中牺牲的。可实际上啊,就是因为一次违抗军令。上级领导让他朝着固县方向机动,他却擅自违背军令,在路上伏击了一队鬼子的车队。导致到达固县的时候,延期了好几天。然后,这张大猛直接就被拉出去枪毙了——师长、旅长们听着一声枪响,那泪啊,不争气的就流出来。师长把自己关在指挥部里两天两夜不见人,还是第三天头上警卫把门踹开,送过来紧急军情,才将这事儿差过去……”
“只是,当时这事儿吧。怕战区的民众有些不好接受,就说是战斗牺牲的。其实真实情况怎么样,军队里都清楚。”
人,必须要处理掉:这是军法无情,口子不能开。不然都无组织无纪律了。那铁血军队也会变成一盘散沙。
但——又不能明告天下:老百姓只讲情怀,可不会听你什么军法无情。不会管你什么军队会不会成为一盘散沙。他们只会认为张大猛是英雄好汉,你们把这样的英雄好汉杀了,就是坏的,就是秦桧、赵高,就是奸臣——面对岌岌可危的抗战形势,似乎隐瞒、撒谎,让一个英雄有一个英雄的归宿,就成了一种必然。
而岳飞的遭遇岂非也是如此!
理由有,却没人愿意说。秦桧自己也不想惹一身骚——可还是沾染上了,并且在岳飞的庙前跪了千年,连媳妇都跟着一起跪。作为一名现役军人,严元仪如何不明白毛老话中的意思:
我们的战斗英雄况且如此,岳飞又如何能够例外?而且也更深层次的点出了那么一点点隐藏在表象下的东西:为何岳飞说了那么多次的政治却没事儿,偏偏这一次赵构不忍了呢?因为前几次,虽然参合了政治,但至少岳飞还是听话的——军人,服从命令!但那一次,岳飞却不听话了——这是大忌。皇帝可以允许你在政治上指手画脚,毕竟当时的形式是需要这样一位会打仗、能打仗的将军的。但是——重点是“但是”——你不能在“命令”上犯浑,不然枪毙你没商量。
其实说到底,一个成熟的体系,都不会是因人成事的。体系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机制,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得是。
严元仪笑道:“这么说,我是可以讲政治的?”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是政治冲突的最直接、最暴力也是最终的形势。所以作为军人,尤其是参谋人才,政治是必须要讲的。我们可以说,对于低级军官而言,战争就是一场局部的战术博弈。但对于高端的军管而言,战略就是政治,政治决定战略——你说,不明白政治,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将军?只知道砍砍杀杀,那不成了莽夫了?”毛老一边拍着腿,一边很有兴致的给严元仪训话。
严元仪道:“我虽然军衔高,可我就是莽夫嘛。武夫武夫,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庄周说剑,分了三层,高级的军管是天子剑,我也就是一个匹夫剑。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
“哈哈……”毛老被她逗得大笑。
又过一阵,便中场休息。大家各自去食堂吃一些饭菜,下午还要继续。严元仪就借着机会到暖暖一家人跟前,用自己早已经想好的说辞,直截了当的说:“我过来问你们一些问题,不介意吧?”
几人倒是不介意,相视一眼,苏倚道:“可以回答的,我们都会回答。你问吧。”
“苏阮,你刚才所展示的,应该是经络经穴的东西吧?”
“是。”
“这些东西玄之又玄的,我一直也不太清楚。你能告诉我经络是什么,经穴又是什么么?”
好嘛,果然够直接了当的。
“经络,就是气巡行的路径、脉络。穴道就是其中的一些节点。你可以理解为交通网络,人的气、营养要运输到身体各处,就需要这样的一条条运输通道……”暖暖详细的解释了一次。严元仪又问:“这样啊?那为什么解剖找不到经络和穴道呢?”暖暖“噗嗤”一笑,说:“来,这位女士,你给我把从这里飞往北京的航道解剖出来拍张照片看看……”
严元仪绝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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