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眸光越发的深沉。
叶禅音也不怕跟他对视。
忽然间，她仿佛在他的眼中触及到了什么画面。
然而那画面转瞬即逝。
她离得也远，看得不太清楚。
叶禅音出神了片刻。
皇上再次出声，将她的神思拉了回来。
“老四双腿残废，朕也不喜欢他，连封号的都没有，你嫁给他，图什么？”
叶禅音直言直语：“图他这个人啊。”
“哦？”
对凤君撷，她有说不完的真心话。
她笑道：“皇上，我喜欢四王爷这个人，跟他是什么身份，是否健全，是否受宠没有任何关系。”
“甚至他的名姓，也不重要，我就是喜欢他，他哪里我都喜欢。”
皇上愣了一下。
似是没想到会有女子这么大胆的在他面前表达喜欢他的儿子。
这样直接的性子，的的确确和她的母亲相差无几。
不愧是她的女儿。
皇上满意地点头。
“朕已经赐婚，既然你如此坚定地喜欢他，朕希望，你能一直坚持下去。”
叶禅音疑惑地眨眨眼。
皇上笑道：“朕虽不喜老四，但他毕竟是朕的儿子，皇室宗族，脸面不能丢，该有的场面也不能丢。”
叶禅音了然。
她想，这个皇上看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嘛。
她真心实意地道谢：“谢皇上为臣女与四王爷赐婚。”
“为了报答您，臣女决定，以后您要是觉得我们碍眼，我们绝对不出现在您面前。”
“只要别人不来招惹我们，我们也绝对不会弄出什么事闹到皇上面前来难堪。”
皇上挑眉：“那若是有人来招惹你们呢？”
叶禅音脸上的微笑变得有些诡异。
“皇上，您刚刚也说了，不管怎么样，四王爷都是您的儿子。”
“我若是嫁到四王府了，那就是您的儿媳。”
“我们都是皇室宗族的人。”
“我们这样的身份，若是被人欺负了，都不能教训回去，不是丢您的脸吗？”
皇上：“……”
牙尖嘴利，古灵精怪的丫头！
这么快就知道拿他的话来堵自己。
跟她母亲的性格真的很像。
不。
她母亲因为知晓朝堂局势，双方的位置，还会收敛。
这丫头就不会了。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罢了。
皇上暗暗叹气。
今日本就是叫她过来随便问几句话。
没真打算说她什么重话。
皇上默了一瞬，道：“你和老四的婚事，就你们自己去准备，朕不插手。”
叶禅音也没指望他这个当爹的插手。
她行了个礼，道：“皇上能够赐婚，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恩宠了，不敢奢求太多。”
皇上目光一深，忽然笑了声：“怎么，你这丫头还没嫁给老四，就帮他鸣不平了？”
叶禅音一脸无辜：“臣女听不懂皇上在说什么呢。”
皇上：“……”
她那阴阳怪气的语气，不就是在不爽他这么多年来，对凤君撷不闻不问吗？
一样是儿子，别人都封王都有封号。
就他还是四王爷。
光是这个，就已经让他很没面子了。
尤其是他失去母亲，又双腿残疾后，还让他自生自灭。
简直太过分。
但她又不明显的表现出来。
然而，皇上在位多年，什么小表情不会看？
她那点小心思，能瞒过他？
不过，这丫头倒是真的为老四着想。
她否认了，皇上自然也不会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他道：“定下日子，让老四派人告知朕一声便可。”
“是。”
“朕这边没事了，去太后那边请安吧，日后好歹也是皇室宗族之人了。”
叶禅音抱拳：“是，皇上。”
她看了眼他，欲言又止。
皇上拿过一本奏折，见状，问道：“你还有何话说？”
叶禅音眨眨眼，问道：“皇上，您还没有立太子吧？”
“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
“是嘛，可我觉得很奇怪啊。”
“哪里奇怪？”
叶禅音道：“上次我去听风楼吃饭，听到大家都在喊什么‘殿下’。”
“您也知道，臣女常年待在府上，消息闭塞，那天头一回出去，听到这声‘殿下’，还以为皇上您什么时候立了太子呢。”
皇上闻言，锐利的眸子骤然眯起。
他的神色不似之前面对叶禅音时随和。
隐隐有一股锋利的气息。
叶禅音面不改色，继续道：“后来，辰王来府上找三姐，我才知道，原来那声‘殿下’是喊他的呢。”
“我就有点纳闷，辰王是个王爷，就叫王爷嘛，叫什么‘殿下’呢？”
“万一日后立了太子，辰王是殿下，太子也是殿下，我们该怎么称呼嘛。”
叶禅音滔滔不绝地说着：“当然了，我马上就会嫁给四哥了，到时候，肯定会跟着四哥称呼辰王和太子殿下，倒是不会弄混。”
“但其他人就没那么方便了吧。”
说完，她也没看皇上的脸色。
从周围的压抑氛围中，她猜也能猜到。
肯定很难看。
她话都说了，就不多看那么一眼，去触皇上的怒火了。
过了一会儿，皇上冷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叶禅音这回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行了礼便自行告退。
御书房的门被关上，叶禅音回头看了眼，扬起了唇。
红裳见她心情似乎不错，在外头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小姐，看来您和皇上聊得不错。”
“还行吧。”
主要是最后摆了凤辰泽那个渣滓一道。
她心里舒坦。
“走，去见见太后吧。”
皇上都开口说了让她去见。
她得去才行。
而且……
她对太后的恶感其实没有那么深。
甚至，并非是讨厌。
因为她记起上辈子，偶然听见的几句话。
“太后娘娘又宣那个废物四王爷进宫了，赏了不少东西给他。”
“虽然皇上讨厌他，但太后仁慈，还念着跟他的那点祖孙情分，时不时就会接济他一些。”
“真的，要不是太后娘娘，那废物的日子肯定过得比现在还惨。”
太后虽然不喜欢自己，她是无所谓的。
但她偶尔会照顾一下凤君撷，自己肯定不会对她有意见。
为了凤君撷，她也会容忍太后。
皇后才是真正讨厌的人。
况且还是凤辰泽那渣滓的娘。
她就没必要给面子。
叶禅音带着红裳前往太后居住的长寿宫。
上辈子，她来过宫里很多次，自然对这些路线都很清楚。
她们走了以后，御书房内，皇帝忽然将奏折拍在桌子，沉声道：“宣辰王进宫！”
一直在一旁侍候的刘公公浑身都抖了一下，连忙躬身退出去。
他想，辰王这回真的惹怒了皇上。
……
叶禅音顺着记忆了的路线来到长寿宫。
被外面的宫人拦了下来。
宫人从未见过叶禅音，并不认识她。
叶禅音笑着说道：“臣女丞相府叶禅音，受皇上召见进宫，前来向太后娘娘请安。”
皇上召见了丞相府四小姐，这件事宫里宫外都传开了。
长寿宫自然也知道。
宫人打量了一下叶禅音，有些怀疑。
传闻中的丞相府四小姐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但她料想也没人敢在皇宫中撒谎。
于是便道：“请四小姐稍等片刻，奴婢去请示太后娘娘。”
叶禅音点头。
这一等，就等了将近半个时辰。
那去请示的宫女才悠悠走来。
“四小姐，太后娘娘正在和皇后娘娘谈论佛经，怕是没空见您。”
若是平时，叶禅音肯定转身就走人了。
但一想到太后对凤君撷有些照顾，她就忍下了。
她面上扯出了一个笑，道：“没事，我可以等。”
宫人也没有劝她，就站在一旁。
叶禅音站了好一阵，背脊依旧挺得笔直，没有弯下半点。
红裳安静地陪在她身边。
又过了一个时辰，里面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但是忽然有宫人匆匆跑来。
长寿宫的人认得，那是皇后娘娘宫中的。
于是二话不说，便带她进去了。
叶禅音：“……”
呵！
她忍！
红裳小声道：“小姐，太后这是故意为难您的，若是您觉得生气，可以离开。”
她知道红裳的意思。
离开了也没关系。
凡事都有凤君撷兜着呢。
但叶禅音没有同意。
“没事，都等了这么久，这个时候离开，太不值了。”
要不是看在这个老太婆照顾了凤君撷的面子上，她肯定是……忍你妈！
有多远滚多远！
红裳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但看着她的脸色，默了默，没有再劝。
而长寿宫中，皇后原本陪着太后在佛堂念经。
宫人匆匆赶过来，“奴婢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不悦道：“这么着急跑过来，有什么事？”
宫人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召见了辰王殿下，听说发了好大一通火。”
“什么？”皇后和太后都很意外。
宫人继续道：“辰王殿下离开的时候，脸色很不好，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
“御书房伺候的人说，皇上罚辰王殿下面壁思过三个月，如无要事，不得踏出辰王府半步！”
皇后听到这些话，脸色一白，脚步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瞬间仿佛受了很大打击的那个人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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