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统领,蒙元的侦骑喜欢在傍晚出动,向我方境内渗透,并伺机截杀信使和斥候,袭击在半途宿营的辎重队!”郝福看看天色, 又看看周边地形,有意放慢马速到徐宏马前道。
“郝副尉的意思是我们要离开大路,转入山中小路避开蒙元的侦骑?”徐宏皱皱眉问道。
“卑职的是意思是我们应该就近宿营暂歇,避开蒙元的侦骑,待他们过后再寻隙通过,以免发生冲突!”郝福摇摇头道。
“你们斥候就是如此避战的吗?”徐宏轻笑道,“我们的时间很紧, 必须要在明日午时前赶到檀州!”
“徐统领此言差矣!”听其言语有轻视之意, 虽没有爆发, 却也略带怒意道,“斥候乃是军中的匕首,而非刀尖,我们的任务是将敌情带回军中,不是无脑的呈一时之勇。当然在必要的时候我们亦会与敌以命换命,截杀入境刺探军情的敌方侦骑,而今自开战以来,只我们师的斥候就已经损失过半。”
“呵呵,郝副尉勿怪,我只是担心汝等会逞匹夫之勇,耽误了事情。”徐宏不怒反笑道,“那郝副尉以为我们当在何处打尖?”
“卑职不敢!”郝福闷声道,“前方河谷右岸又一片树林可以藏身,隐蔽战马。日前我们师斥候营联合它部斥候在此设伏袭杀蒙元一队侦骑,所以他们会规避此处。”
“好, 那我们便在树林中暂歇待机!”徐宏略一思索点点头,接受了其的建议道。
“是, 卑职去前方引路!”军中阶级森严,郝福有气也不敢犯上,但惹不起躲得起,他敬礼后应声道。
“不要生气,他在御前待的久了,行事皆变的小心谨慎,遇事喜欢多留个心眼儿,唯恐出错!”赵昺提马追上与郝福并行,向其解释道。
“呵呵,在御前时间长了,人都会变的谨小慎微吗?黄兄还是要趁早离开,免得耽误了前程!”郝福劝道。
“我也想,但是身不由己啊!”赵昺苦笑着摇摇头道,他知道自己这辈子自打进了宫门,便再也难有自在的日子了。
在斥候们的引导下,一行人离开了大路,踏着没溪的河水水走到河谷的对岸,钻入一片林子。这里十分隐蔽,视野开阔,能够观察到路上人员往来的情况,也能监视谷口的动静,但外界想要看到他们却不容易。
进入林子,不待郝福多言,那边的御前亲卫们已经选好了宿营地,并安排警戒。郝福对他们虽然有些成见,觉得行事过于小心,显得畏手畏脚。但也不得不佩服他们有着良好的军事素养,在营地的选择和警戒哨上的布置皆十分专业,即便是暂时休息,也好不松懈,一切皆是有条不紊。
徐宏与郝福商议后,决定在此休息两个时辰于子时出发,那时月亮已经升起,可以借着月光在山中行军。由于不能举火,他们只能以随身携带的干粮充饥,赵昺边吃着干粮给自己两匹战马饮水、喂料,又仔细检查了马蹄上的蹄铁是否损坏和脱落。
若非大家知道他的身份,谁都会将其当做普通的一名骑卒,但皇帝不在意,大家却不能蹬鼻子上脸,加之现在不比平日,出了丝毫差错那都是万劫不复,所以诸如站岗放哨这类琐事当然不会安排他去做。
赵昺已经寻了块较为平坦的草地将毡垫铺好,又将睡袋搭在身上,枕着鞍袋抱着枪和衣而眠,如此遇到情况可以立刻投入战斗,也能迅速收拾好行囊撤离。而连续长途行军两日,即便有战马代步,可也让他感到有些疲惫,闻着青草的清香他顿觉困意上头。
“黄兄,这边有人吗?”为了能让一班斥候保持充足的精力,警戒工作皆由亲卫们承担起来,郝福却觉得亲卫们有些瞧不起自己,气呼呼的在赵昺身边寻了个地方扔下鞍袋问道。
“估计没有人过来了!”赵昺装模作样的抬头看看四周言道。大家也知道皇帝现在虽然还保持着与侍卫们一起训练的习惯,但因为国事愈加繁重,已经没有过去那般的高强度了,难以保持当初良好的体力了,因而大家都故意与陛下保持一定的距离,能让他好好恢复下体力。
“哦,那就这里吧!”郝福将鞍袋扔在其旁边也不打开,就半倚半靠的坐在地上道,“黄兄不用参加轮值吗?”
“大家照顾我,说年轻人瞌睡多,现在多睡会儿,省的待会儿行军时从马上掉下来!”赵昺打着哈哈道。
谷蟾</span> “看来你们御前亲卫与其它诸部不同,上下间的关系如此融洽,就是不知道打起仗来如何!”郝福听了有些诧异的轻笑道。
“你们都统打仗表现如何?”赵昺听了反问道。
“我们都统当然没的说,平日对我们十分和气,照拂有加,从不无故训斥。作战不仅有勇有谋,步骑技战术无所不精,常常靠前指挥,从不畏惧锋矢,可能就是所谓的大将风度吧!”郝福想了半天,搜肠刮肚的将能想到的赞美之词皆用上了。
“那谭都统可曾与你们说过,其也出身于帅府老营,曾经担任过御前亲卫旅的统领,兼管御前侍卫呢?”赵昺又笑笑道。
“这些却从未听其说起过,如此黄兄与我家都统还是旧识?”郝福惊讶地道。
“当然了,不过我年岁小,其从军时间早。而我入伍之时,其便是我的上官,这些人可以说皆是其的旧部,是他一手训练的,打起仗来岂能含糊!”赵昺拍拍其的大腿道。
“哦,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小气了!”郝福恍然道,“如此说来黄兄也是时常能见到皇帝了,据说当下我朝大将几乎皆是由其亲训,那皇帝是不是同样精通马步战和水战,能够持枪上阵杀敌!”
“嗯,也许吧!”赵昺本就困倦,敷衍了句道。
“肃静,禁言!”郝福还想再问,突然稍远处一个亲卫语气不善地警告他道。
“规矩真多!”郝福不服气的嘟囔了声,连鞍袋都没有打开便顺势躺下。
郝福闭上眼睛,耳边除了黄副尉发出的轻微鼾声,还有战马啃食地上青草的咀嚼声,他甚至听到了树叶抖动和溪水流动的声音。他有些困意,但想着都统临行前郑重的叮嘱,又困意全消,与这群亲卫们同行了一日,除了赶路,并未发现他们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那为什么都统又让他们豁出命来保证他们能顺利抵达檀州呢?
“难道他们是在护送什么重要的大人物?”郝福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因为这队亲卫中最大的官就是徐统领,可也只是个副将,众人皆听从其的指挥,而其他人中似乎也没谁像是个大人物。
“难道是他?”郝福扭脸看看睡在身边的黄副尉,他想遍了所有人,发现最特殊的就是其了。
这个黄副尉在他加入队伍时,便对自己示好,与他相交。而其自报的身份也完全合情合理,看不出什么破绽。在这支队伍中表现的也如一名普通的军官,自己饮马、喂马,与大家吃着一样的干粮和肉干,看似没有得到什么照顾。
但郝福毕竟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斥候,一旦心中起疑就能将些被忽略掉的细节联想起来。在行军途中黄副尉总是待在中军,没有一次担任尖兵,甚至作为前卫走在前边,且其身边总是有几名亲卫若即若离的行在其身边,以郝福的眼力都能发现,他们可以在第一时间为其挡住来自任何一个方面的攻击。
途中打尖,即便是在宋军控制的地域也是有军卒为其打水饮马,而非其亲力亲为,仔细想来可能是担心其遭遇袭击。而且其身为队正,却见到他约束和指挥自己的手下的军卒,哪怕是最为简单的一个口令,这对于一个最基层的军官而言是极不正常的。
此外,郝福还回忆起在这个都尉、校尉扎堆儿的御前亲卫队伍中,他们竟然对一个区区的副尉保持着绝对的尊敬。要知道在军中最重阶级,下级要对上级绝对服从,而一个副尉赢得一群高于其品阶的军官崇敬,绝非只是曾经立下军功可以说的通的。
想到这里,郝福微微睁开眼睛装作翻身偷偷扫视了四周,发现他们周围的几个人同样没有入睡,甚至都没有躺下,皆是半倚半靠在树上,而枪也不是抱在怀里,手却是握在枪柄上,食指搭在扳机护圈上,保持着随时可以射击的姿态。
再看自己所在的位置,正是一个洼地,不仅避风,且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除非走到近前才能看到。而守在周边几个人所处的位置,又正好可以挡住所有人接近他们的路线,要想挨到黄副尉除非从他们身上跨过去。
“他是谁啊?”受到御前亲卫们如此严密护卫的人,身份当然绝非普通,但看其年轻轻轻无论如何也达不到位极人臣的地位,郝福思来想去又将自己种种设想推翻,怎么也想不出其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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