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情况,就走了出去。
屋子里的人就听到大夫人十分客气地说了“下人无知,没有说清楚,怠慢了大夫,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见怪”之类的话。
那位大夫先是不高兴地哼了几句,说了一些话,后来在大夫人的温言安抚下,终于平息了怒火。
四老爷突然站了起来:“老太太,金姨娘怎么会有了身孕,这事情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有了什么误会?这事情关乎我们庆阳侯府的血脉,可不能儿戏!依我看,还是将大夫请进来问个清楚为好。”
事到如今,事情的主动权,已经不在葛老夫人手上了。她也不知道金姨娘到底有没有怀孕。一方面她觉得这是胡说,另一方面,她又觉得金姨娘是个水/性/杨/花的荡/妇,她之前干过什么谁能保得准呢!
这个贱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给她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她绝不轻易饶了她!
大夫人郝氏就请了那位大夫进来。
“老夫人,诸位夫人老爷,贵府金姨娘的脉是在下诊的,的的确确是孕脉。”大夫斩钉截铁地说道:“若是府上的人不信,大可以再去请其他大夫来,若有人说我诊错了,我就从贵府的大门口爬出去!”
葛老夫人气得心里直打哆嗦,偏偏还说不出什么话来。
“您的医术都经过太医院的考核了,明年就能入职太医院了,这医术自然是过关的。”大夫人忙道:“我们自然也是相信您的,要不然也不会请您过来了。我们老太太是乍然得知这个消息,有些不习惯而已,你千万不要多想。”
大夫人把装着银票的荷包交给大夫道:“今天劳你跑一趟,这是诊费。”
大夫接过诊费,脸色这才好看些。大夫人又说了一些话,又着人送太夫回去。
一时间,整个室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脸色都十分精彩。
大夫人一脸的关切,二夫人一脸的算计,四夫人还好,四老爷却怒不可遏,脸色铁青。
而葛老夫人就不用说了,脸色灰败,一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还是大夫人率先打破了这个局面:“老太太,您看,是不是还要再请个太医来给金姨娘诊诊?”
金姨娘开脸给四老爷做妾才几天,居然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这事情也太打脸了。她相信她婆婆没有这么深的心机,敢在子嗣上开玩笑。可眼下,绝不是一句不知情就能糊弄过去的。
今天的事情一定要给四房一个交代才是。
四老爷声音绷得很紧,显然是真的动了怒:“老太太,刚才那个大夫虽然脾气大,但也不像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之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根本没有跟她同房,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哪里来的?难道金姨娘不是良家子吗?”
葛老夫人原本的嚣张的气焰此刻全都没有了,她死死地抿着嘴唇不说话。
四老爷却道:“混淆顾家的血脉,这可不是小事。老太太还是再找个太医来看看,说不定是个大夫诊错了呢?这事情可关乎我们庆阳侯府的名声啊!”
“不必了!”葛老夫人像是用全身的力气再说话:“这个金钗,先是胆大包天,把合欢散这样的脏东西弄到家里来,接着又闹出了这么大的丑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留了。”
她眼中突然寒光一闪,狠毒道:“来人,把金姨娘带过来,重大五十大板,用心打!”
顾重阳听了,不由心头一跳,葛老夫人这是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金姨娘身上,想来个死无对证啊。
虽然朝廷不许用私刑,但是高门仕宦还是会保留一些私刑来教训不听话的仆役,打板子是最常用。当然,就算有人问起了,他们也只是说这是家法,小惩大诫而已。
而打板子分为重重的打与用心打这两种。
重重的打,是指板子落下去的时候,板子头重重地敲在地上,听着很响,看着很重,实际上却不过只沾了受刑者一点皮毛。
而用心打,打的时候,实打实的打在受刑者身上,十分狠毒。
葛老夫人这是恼羞成怒对金姨娘下了杀机,翻脸无情,可真是狠毒啊。
不一会婆子就带了金姨娘过来了,外面传来金姨娘的求饶声。
“老太太,要把金姨娘带进来审问吗?”
“不用,这下作的贱婢,带进来没得污了我的眼!”葛老夫人咬牙切齿道:“堵上嘴,快打,快打!”
婆子出去之后没多久,金姨娘的求饶声就听不见了,不一会就听到噼啪噼啪板子打在*上的声音,同时还有金姨娘呜呜咽咽的声音,令人胆战心寒。
葛老夫人声音冷得像冰雹,望着四老爷道:“老四,今天的事情都是我一时不察,让金姨娘这样不知道礼数的人进了府。现在金姨娘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双方交涉以来,葛老夫人一直用“孝”字压着四老爷,这是她头一回服软。
顾重阳只觉得畅快极了!老虔婆,也有你怕的时候。
在京城,嫡母虐待庶子继子的事情不少,也有闹得满城风雨的,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庆阳侯府恐怕就会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父亲是不怕的,但是庆阳侯府,葛老夫人,还有大夫人郝氏,以及远在哈密卫的庆阳侯恐怕都会受到波及。
这种情况下,葛老夫人不得不选择息事宁人,不得不服软。
若是往常,四老爷自然就坡下驴不深究了,可这一次他却道:“老太太说的是,金姨娘的确受到了惩罚,可她一个小小的庄户婢女,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做出混淆侯府血脉的事情?恐怕这背后是有人给她撑腰吧?”
葛老夫人眉头一挑,额上的青筋就突了起来。
她此刻满面狰狞地望着四老爷:“那你说,该怎么办?”
四老爷也清楚,葛老夫人绝不会承认这事情是她指使的,因此他点到为止道:“今天的事情若不是重阳歪打正着碰上了,说不定还真让那起子心怀不轨之人得逞了。可并不是回回都这么幸运,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去了一个金姨娘,说不定还会有王姨娘,赵姨娘之流。以我来看,我们四房子嗣的事情就不劳老太太费心了。”
这是逼着老太太答应以后不朝四房塞人啊!
被庶子这样威胁,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对于葛老夫人来说,还是头一回。她气得心肝直颤,脸色发绿,却不得不道:“我这么做是为了顾家好,是为了你的子嗣着想,既然你不想要,老婆子我也就不讨人嫌了。”
她顿了顿,咬牙切齿道:“你说的对,这些姨娘贱婢,都是下作的种子,乱家的根本,没有她们这世上不知道少了多少罪恶。这些贱人,最是无耻之流,你厌恶她们也实属正常。”
四老爷的生母就是老庆阳侯的妾室,葛老夫人就算是认输,也还要在言语上挤兑、嘲讽、谩骂四老爷一番。
偏偏四老爷还不能反驳什么。
他牙关紧咬,努力克制着怒火,好半天才道:“既然金姨娘的事情解决了,我们也就回去了,不打扰老太太休息了。”
葛老夫人巴不得他们赶紧消失,疲惫地摆摆手,让他们下去了。
外面金姨娘的板子已经打完了,她身上穿着的胭脂色的小妖浸透了血水,血水顺着长凳,滴到了地上,看着触目惊心,让人于心不忍。
受了这么重的刑,腹中孩子保不住还是小事,她的命恐怕也难以活过明天。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顾重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上一世,她是个连虫子都不敢踩的人,这一世为了母亲为了他们四房的利益,她的手上恐怕也不得不沾染罪孽了。
回了海棠院,顾重阳就让丹心叫了顾泰来过来,她吩咐顾泰来:“仔细看着那些人把金姨娘送到哪个乱葬岗,这是二十两银子,若是她福大命大还有气,你就找个郎中医治她。若是没有气了,你就买口薄官安葬她,别让野狗咬她的身子。”
顾泰来接过去,就去了。
顾重阳就在心里问自己,既然已经出手,何必还假惺惺地救人呢?
想了半天,她隐隐约约有了答案,或许并不是为了救人,仅仅是自欺欺人,让自己的良心少受些谴责吧。
金姨娘这件事情尘埃落定,葛老夫人被逼得不得不向四房低头,暂时后退一步。四夫人与四老爷也暂时松了一口气,得到几天难得的平静。
可大夫人郝氏却十分不爽,因为下人向她禀报,二夫人费氏身边的贴身嬷嬷昨天下午悄悄出府去了城南,给贾大师送了一百两银子。
大夫人气了个仰倒,好你个费氏,居然讹诈到我的头上了!口口声声说是一千两,实际上才一百两。
想着自己前前后后损失的银子,大夫人只觉得一阵肉疼,心里将二夫人费氏又骂了个狗血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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