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大师给人算命用的那张桌子靠墙放着,而桌洞里面,靠墙的那一面抽屉居然是空的,而且墙上也有一个洞。这个洞不大,刚好被桌子的抽屉挡住,一般人根本看不到。
不仅如此,众人还发现那堵墙是一面假墙,并不是用砖砌的,只是薄薄的一层木板。
众人觉得诡异,就一脚踹开那木墙,不由恍然大悟。
墙的那边,也放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笔墨,砚台,还有裁好的纸张。有些纸张上还写着字。那字迹,分明就是贾大师算命时从抽屉里面拿出来,所谓的提前算好的纸张。
如此一来,在场的人都明白了。
什么提前预知你的生辰八字,看你与他是否有缘,都是骗局。不过是他找了个帮手,在墙那边听到这边说什么,就一点不错地写下来罢了。
然后再通过那洞放到抽屉里,贾大师再装模作样的拿出来,可不就是一点不差吗?
那官员义愤填膺之下,将贾大师的骗局公布于众。
顾重阳在内宅里面,也听说了这件事情。内宅的丫鬟婆子,平日里可消遣的事情不多,一丁点的小事都能传得满城风雨,更何况是这样一件涉及骗局、情杀、奸夫□□的事情,更是口口相传,又经过各人的想象,添油加醋,没过多久就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也多亏那些喜欢传话的仆妇婆子,她才能把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
所以,她让顾泰来扮成富家贪玩的公子哥儿,先是装模作样地找他算命,算命出来之后,顾泰来就去了隔壁抓住了配合贾大师的那个人。
贾大师继续帮人算命,可左等右等,桌子里面再也没有纸传过来,不管他如何暗示,那边都无动于衷。
没有办法,他只好关门歇业,把人都送走之后,他便气冲冲地去了隔壁。
他原以为帮手睡着了,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刚才还找他算八字测自己能否顺利继承爵位的侯府小公子居然带着七八个仆役制住了他的同伙。
她让顾泰来制住贾大师,让他乖乖听话,不过是未雨绸缪,她当时也不知道老太太这一世会不会生病。
老太太果然是病了。
可见她防患未然是正确的。
当然,事情的真相她不能告诉顾泰来。虽然她视其为心腹,也有心培养他,她还是不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因为她重生一事,太过于诡异,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再说了,就算她说了,顾泰来也不见得会相信。
看着顾泰来一脸的期盼,顾重阳笑道:“什么运筹帷幄,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之所以会知道贾大师的骗局是因为我之前在贵池的时候,看到一本专门揭秘骗术的书,书上有一个骗局跟贾大师一模一样,所以,我就想让你去试试,没想到果然被我猜对了。而你,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把这件事情办的十分漂亮。”
“至于老太太会生病,我根本就不知道。”顾重阳说着,脸色凝重了下来:“你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我们四房现在的形势不乐观。这里没有外人,我就实话跟你说了,我让你制住贾大师,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的是,这么快就用上了。”
“还有那柳树底下埋的菩提子佛珠,是我之前在小花园看花的时候,无意中听两个丫鬟说的。那两个丫鬟偷了老太太的佛珠,又怕老太太会发现,就埋了起来。我听到的时候,她们正在争吵,一个要挖出佛珠拿出去卖了换钱平分,另外一个怕事情泄露差事不保,性命有虞,所以不同意。”
顾重阳编的跟真的一样:“她们两个争吵的时候,就忘了压低声音,而我正好在假山那边,所以她们没有发现。可惜我并没有看到那两个丫鬟的样子,否则这事情还可以另外设计一番。”
顾泰来听顾重阳说完,却对顾重阳更加佩服了。
小姐才十岁,就有这样玲珑的心思。自己比小姐大了三岁,却比小姐差远了。
“今天我们所说的事情,你不许向别人透露一个字。”顾重阳叮嘱道:“就是你先生那里,也必须守口如瓶。”
顾泰来站起来,躬身应道:“是,小姐请放心,小人保证把事情烂在肚子里,绝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好。”顾重阳盯着他道:“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去吧。等有事情,我再叫你过来。”
等顾泰来走了,顾重阳方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她实在不习惯骗人,可没想到重生以来,说出去的谎言比她上辈子加在一起都多。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去圆那个谎。师父这句话,果然是至理名言啊。
不过,她现在撒谎可真是信手拈来啊,比一开始可流利的不少了。别说是顾泰来这样对他忠心耿耿的人,就是换成其他人,恐怕也会相信她的言语的。
那串菩提子佛珠是不是被人偷的,她不知道。她上一世养了一只名叫卷卷的小狗,之所以会知道那柳树底下埋的有东西,是她是到老太太院子玩的时候,卷卷无意中扒出来的。
如果不是卷卷,她根本不会知道。
在她的心里,卷卷不仅仅是宠物,更是知心的好朋友。她有什么心事,都告诉卷卷。
面对继母的威逼利诱,其他人都纷纷倒戈,只有卷卷忠心耿耿一心一意跟在她的身边。
有一次,继母像从前那样训斥她、拿竹条抽她的手掌心,卷卷忠心护主,对着继母吼叫,甚至去撕咬继母的裙摆,把继母吓得哇哇乱跳。
卷卷并不咬人,当时被继母逼得那么急,它也没有咬继母,只是咬她的裙摆吓唬她而已。
可有人却容不下卷卷。
卷卷撕咬继母的当天晚上就不见了,知道第二天的早晨,顾重阳才在门口发现了卷卷。
它已经死了,一身黑色的卷毛都被人拔光,嘴里的牙齿更是被人打得稀碎。
顾重阳不用想就能猜到,它死之前,受了多么大的折磨。
从那以后,她就没有养过宠物。直到后来去了良乡田庄,在师父的指导下,养了几只鸟。
顾重阳正在想着从前的事情,四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蘅芜就来了,她满脸都是笑意:“小姐,南京舅老爷来信了,说他们已经在上京的路上了,估计在腊月初六左右能到京城。”
“啊!”顾重阳听了又惊又喜,一把拉住蘅芜的手问道:“是真的吗?什么时候送的信?送信的人如今在哪里?他还说了什么?”
蘅芜笑道:“当然是真的,信刚刚送到,在夫人那里呢。夫人已经安排送信的人去歇息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顾重阳已经提着裙子蹬蹬蹬朝四夫人的荣冬院跑去。
“母亲,舅舅来信了吗?”顾重阳一口气冲到屋里,大声地问:“蘅芜说舅舅下个月初六就要来京城了,是吗?”
“四夫人本来低着头看信,听了顾重阳的话,她就应声抬头,美丽的脸上带着不容错识的喜悦:“是舅舅写的信,说他带着你二表哥、四房的证表哥来京城参加明天春天的会试。腊月初六就能到京城。”
这些顾重阳已经知道了,不过再次听母亲说出来,她还是很高兴:“那舅舅还说什么了?”
“你舅舅说,这次来不光光是为了送你两位表哥进京,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明年四月朝廷要举行一个刺绣的比赛,胜出者就可以成为御用绣庄,专门为宫里提供绣品。”
四夫人说到此处显得有些激动:“我们沈家织机坊与刺绣庄在杭州也是数一数二的了,这一次参加御用刺绣的比赛,不是没有希望。若是真的选拔上了,沈家就成了皇商。”
剩下的话,四夫人虽然没有说,但是顾重阳却已经明白了。
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后一位,地位向来低下,大齐也不例外。虽然如今商户之子也可以参加科举了,但商人的地位却没有得到太大的改善。
特别那些在那些诗书世家,簪缨望族的人眼中,商人更是重利忘义、唯利是图之辈。
可若成为皇商那就大大不同了。
加上一个“皇”字,那就说明是在为皇帝办事,身份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虽然比不上那些簪缨望族,但好歹可以挺直腰杆说话,不用再受他们的鄙视了。
若舅舅真的成为皇商,他们四房的境地就可以大大改善了。
四老爷顾占茗也十分高兴,原本愁云密布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我觉得大舅兄这次来一定可以选上的。”
“借老爷吉言,能选上自然最好,若是选不上也不要紧,横竖对于沈家来说,选不上也没有什么损失。”四夫人对着丈夫柔声说道:“大哥还说了,等让哥儿跟证哥儿来了,要向老爷请教制艺,请老爷到时候不吝赐教,能指点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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