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林曼茹醒了，大声尖叫着，声音模糊不清，似是在叫韩老爷子的名字，还在说她害怕之类的，叫声又尖又利，苏眉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这精神劲儿，看着不像是有病的。
“没事，我进去看看！”
林曼薇却见怪不怪，不慌不忙地进去了，还带了两个身强力壮的护士，没多会儿，叫声就停止了，恢复了安静。
“给注射了镇静剂。”
林曼薇出来了，解释了句，苏眉暗暗佩服，果然专业的事就得专业人员来干，韩老爷子把人关在家里有什么用，只会让林曼茹的精神越来越差。
“你们都回去吧，这边我管着，回去和我那姐夫说一声。”
提起韩老爷子，林曼薇撇了下嘴，很是瞧不上，她姐变成现在这样，她那姐夫也要负一半责任，本来她姐姐就是自私自利的人，结婚后越发自私了。
苏眉也没客气，去交了五百块住院费，能对付一阵子了，而且林曼茹的身份不一般，看病可以报销不少，也就是请护工的钱要自个掏腰包。
回去路上，韩景川不敢吭声，老老实实地骑车，不时往后面瞟几眼，见苏眉面无表情，心里更加忐忑了。
苏眉老早看到他的小动作了，暗自好笑，其实她并没那么生气，也就是当时知道这家伙一直都在泸城，心里是生气的，可后来就不生气了，只要韩景川能安全回来就好，他不肯说在哪里，自然是任务所需，她没那么不识大体。
不过这家伙却得寸进尺，还用上苦肉计了，表演得还这么拙劣，苏眉又好气又好笑，此时韩景川又往后瞟，狗狗祟祟的。
“专心骑车！”
苏眉冷冷地说了声，韩景川吓得坐直，不敢再搞小动作了。
唇角微微上扬，苏眉绷紧了脸，冷声问道：“这些天都在泸城？”
“嗯。”
韩景川乖乖地应了，不敢隐瞒，主动交待了来龙去脉。
原来他这趟去羊城的主要任务是给研究所买设备，朱爷替他介绍了白小姐那伙人，韩建明也在其中，韩景川本来没起疑心，但他却在白小姐身上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
那味道他到死都不会忘记，就是十五年前绑架了他和大哥的那个女人，十五年过去，这女人的模样变了不少，但香水味却没变。
韩景川立刻便知道，这伙人来者不善，买设备是假，想害方所长才是真。
十五年前这伙人本来就是要对付方所长的，但却误打误撞害了他大哥。
“所以你们将计就计，给这些人表演了一出戏？”苏眉问。
韩景川点头，“是的，方所长以身作饵，诱使那些人上钩，一网打尽了。”
苏眉知道，说着就是一句话的事，可过程一定很凶险，她安慰道：“大哥的仇报了，我们去看看大哥，和他说这个好消息。”
“不急，还有个人没抓到。”韩景川的声音透着萧冷。
“韩建明？”
苏眉一听就明白了，漏网之鱼显然就是韩建明。
“嗯，他不承认和那些人是一伙的，他说不认识那些人，只是为了赚钱才和他们合伙做生意，老头子相信他。”韩景川冷笑了声，老头子从来都是这样，大事上不精明，小事上更糊涂。
苏眉皱紧了眉，她有种猜想，或许韩老爷子也怀疑了韩建明，但他不想戳穿，只是在装糊涂而已。
毕竟韩建明是他亲孙子，韩景川能做到对侄子毫不留情，韩老爷子却做不到对亲孙子大义灭亲，他可能只是想和稀泥吧？
“可惜过去了十五年，韩建明要是死不承认怎么办？”苏眉担心惩罚不了这王八蛋。
“他不承认也没用，我会让他认罪的。”
韩景川可不会心慈手软，韩建明的心理防线现在已经差不多要崩溃了，再使些手段，这个侄子就会主动招认了。
到时候看老头子还装不装糊涂。
第二天，方所长和韩老爷子他们都醒了，方所长和钟教授回家了，韩老爷子也准备回去，他担心林曼茹。
“爸，有件事和您说一声。”苏眉顿了下，“妈昨天突然发病，我和韩大哥把她送去医院了，小姨在照看妈。”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和我先商量下？你们也太自作主张了！”
韩老爷子一听医院就紧张了，林曼茹以前也去医院住过，但没两天就吵着要回家，说医院的人欺负她，老爷子心疼她，就接回家住了，此后没再提去医院。
喝酒果然误事，才醉一晚上家里就翻天了，老爷子狠狠瞪了眼，沉着脸要去医院接林曼茹回家。
“爸，您觉得您这样是对妈好啊？小姨是医生，她是妈的亲妹妹，她总不会害妈妈吧，妈现在这样的情况您觉得正常吗？小时候你们不管韩大哥，没尽到父母的责任，你们就不觉得亏欠吗？还有妈，天天让韩大哥去死，她可是亲妈啊，天天这样咒亲儿子，这是一个亲妈该干的事？”
苏眉推开了想阻止她的韩景川，今天她必须把话说清楚，骂醒这俩老糊涂，替她男人叫委屈。
凭什么所有的罪都让她男人受？
韩景言的死又不是她男人造成的，就算有一点关系，可这十五年，韩景川也赎清罪孽了，更何况那个时候他只是个八岁的小孩，他哪知道外面会有豺狼等着害人？
韩老爷子一时间懵了，没想到向来乖巧懂事的儿媳妇，突然发飚了。
而且说的句句都没法反驳，对小儿子，他确实是愧疚的。
可他也没办法啊，一心不能二用，照顾了媳妇就没法照顾小儿子，他请了宋婶照顾小儿子，媳妇只认他，根本不让外人靠近，只能他亲自照顾，难免疏忽了小儿子。
“你妈她有病……她不是有心的。”韩老爷子干巴巴地解释。
“您也知道她有病，有病就应该去医院治，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爸您怎么就糊涂了？或者您觉得您能治好妈？可您都治十五年了，妈她好了吗？变得越来越糟糕了吧？”
苏眉反唇相讥，一点都不客气。
韩老爷子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以前都没看出来，小儿媳妇居然这么伶牙俐齿。
“你妈讨厌医院，住在那里她会害怕。”韩老爷子解释。
苏眉又冷笑了声，嘲讽道：“所以，她讨厌韩大哥，您就跟着她一起讨厌韩大哥了？这么多年都不管他，让他自生自灭长大，爸，从小我就敬重您，可这件事，您做得真让我敬重不起来！”
“不是的，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不知道内情。”韩老爷子越来越心虚了，忍不住朝小儿子看了眼，但韩景川只看着苏眉，根本没看他，老爷子不由讪讪地挪开视线，面对气愤的苏眉，他心里也不好受。
“有什么内情？不就是景言大哥的死吗？景言大哥出事，我们都很悲伤，您和妈悲痛是情理之中，可韩大哥他也很难受，他失去了敬爱的大哥，还要承受您和妈十五年的指责，您设身处地地想想，换成您是八岁的韩大哥，您能承受得住这样的双重打击吗？”
苏眉越听越生气，到现在这糊涂老爷子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两口子真的是绝配，难怪小姨都气得要断绝来往了，她都想断绝关系了。
宋婶和张嫂她们在院子里，把客厅让给了他们一家子，宋婶听得特别解气，小声嘀咕，“骂的好，就要这样骂醒糊涂老头，早送去医院多好，我家小川也不用遭那么大罪了！”
韩老爷子小声辩解，“那个时候家里乱糟糟的，我无心照顾景川，特意请了宋婶照顾他。”
他不是不管儿子的，比起他小时候无亲无靠的，小儿子有宋婶照顾，不缺吃不缺穿，他真不觉得哪里不好。
“您无心照顾儿子，有心照顾妻子，您是个好丈夫，可却不是好爸爸，但是，您照顾好妈了吗？在您的精心照顾下，妈可是越来越严重了，连亲儿子都不认了，口口声声让他去死，爸，您听了就不难受？呵……或许您也不心疼韩大哥吧，我真替韩大哥悲哀，遇上你们这样的父母，以后我会心疼韩大哥的，不劳你们费心了！”
苏眉沉下了脸，她感激韩老爷子对她妈庄玉兰的照顾，可也仅于此了，想到韩景川小时候受到的罪，她就火冒三丈，要不是对老爷子还有一点敬重，她真的要断绝关系了。
韩景川面无表情的脸，多了些笑容，眼神也变得温柔，死死盯着自家媳妇，以后他有人疼了，老头子他们爱咋咋地，他不在乎了。
苏眉又说道：“只希望您和妈以后别后悔！”
韩老爷子脸色变得难看，被一个小辈当面指责，还说得这么难听，他的老脸哪挂得住，可苏眉说的话，却句句都反驳不了，句句戳他肺管子。
朝微微笑着的韩景川狠狠瞪了眼，老爷子气冲冲地哼了声，走了出去，接林曼茹回家的心思，也淡了些。
因为林曼茹，小姨子骂他，宋婶骂他，现在连儿媳妇也骂他，韩老爷子心里到底是有些膈应的，他不是糊涂透顶的人，至少他是知道反思的。
老爷子决定好好反思一下，这么多年下来，他明白一个道理，当身边所有人都在指责你时，说明你做的事肯定是有问题的，应该反思了。
晚上，韩景川特别殷勤，给苏眉提热水，还给她拿换洗衣服，甚至还跑出去采了不少桂花，也不知道是从谁家院子偷的，这家伙把香喷喷的桂花洒在澡桶里，美其名曰泡桂花浴，当然也是方所长教他的，说女人就喜欢在洗澡水里放些花花草草折腾。
“眉眉，可以洗澡了。”
韩景川一脸讨好，声音特别温柔，苏眉白了眼，“叫得肉麻死了，说人话。”
“媳妇，我知道错了。”
韩景川乖乖认错，方所长说了，男人要学会认错，有错认，没错也得认，反正老婆高兴就好，老婆高兴了男人才能幸福。
“哪里错了？”
“哪里都错了，只有喜欢媳妇没错。”韩景川的甜言蜜语功力又上升了好几级，哄得苏眉差点破功，朝他嗔了眼，起身去浴室了，再和这家伙说下去，她肯定绷不住，还是去洗澡冷静会儿。
“在外面好好反省，等我出来再教训你！”
苏眉冷哼了声，进了浴室，看到澡桶里的桂花，不由笑了，亏这家伙想的出来，不过这桂花还蛮香的。
才刚脱了衣服进浴桶，门就推开了，狗狗祟祟的某人进来了，殷勤道：“眉眉，我替你擦背！”
“不要！”
“那我们一起洗。”
“滚！”
“媳妇，你刚刚还和老头子说要心疼我的。”
“我那是说的气话，你给我出去。”
苏眉快气死了，一个人的澡桶生生挤进两个人，还是这么大一只，她还洗个屁的澡，这么多桂花全浪费了。
某人脸皮极厚，厚颜无耻的地步。
“那我抱着你洗，就不挤了。”
浴室里水声大作，金黄的桂花洒了一地，满室飘着桂香，以及春光。
……
这个澡彻底洗不成了，待某人魇足饱食后，苏眉累得趴在澡桶里一动也不想动，桶里的水都洒光了，澡也没洗成。
“我去拿热水。”
韩景川这回挺上道，去冲了个冷水澡，便擦干穿上衣服，溜出去提热水了，还给苏眉温柔擦背，伺候得十二分周到，中间难免要吃点豆腐，苏眉没力气，随他去了。
“媳妇，谢谢你！”
韩景川突然在她耳边说了句，苏眉睁开眼睛，朝他讶异地看了眼，这家伙脸红通通的，还有些羞涩，苏眉忍不住笑了，伸出手在他脸上拍了下，“你现在是我男人，谁欺负你都不成，谢什么谢。”
“那我能不能再？”
韩景川得寸进尺，手上动作加深。
“滚！”
苏眉一巴掌拍了下去，累死她了，还来个屁！
但她的反对无效，某人最擅长的就是攻城掠地，外加得寸进尺，春光继续灿烂，从天明到天黑，都没消停过。
这个澡是真的洗不下去了。
苏眉昏睡过去前，咬牙切齿地想着，明天一定要定家规了，否则她迟早要累死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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