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伊很晚到医院，带了一束漂亮的花来。
果然如她所料的那般，病房里也只有程墨一个人还守着。
她合上门，小声地说：“程墨，我来看奶奶了，不好意思，我忙到很晚才下班，听说了奶奶的事就赶紧过来了，现在奶奶怎么样了？”
程墨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只是低头还握着老太太的手不放。
江念伊将花放好，走到他身后去站着：“程墨，别太难过了，说不定奶奶睡一觉就醒来了，什么事都没有的。”
“你帮我看一会吧。”他说话了。
“好啊，我看着，你去休息一会，别担心，我一定会寸步不离的，要是奶奶有什么事我马上打电话给你。”江念伊很高兴程墨居然把看守这样重大的责任交给她。
程墨也不想多说，出了去看到外面还有护士守在门口，便说：“你去里面也看着吧。”
江念伊毕竟也只是外人，也不合适。
他上了医院的顶楼，风呼呼地吹着，顶楼并不黑暗，医院红红的招牌光依然很亮，可是这个城市入了夜，变得无比的安静了。
他拿出手机，拔打了个熟悉无比电话号码。
一声，两声，他想或许可能不会有人接的。
最后还是接通了，带着睡意的人困惑地问他：“怎么打我的电话？”
“不能打了么？”他想笑，却也笑不出来。
“有事吗？”
“想听听你的声音，也不行了么？”
那边的人问他：“你是不是喝了酒，喝了酒就早点休息吧，没必要的时候，保持着清醒比较好，别一醒来会后悔之前做的种种事情。”
程墨闭上眼，让扑天盖地的冷风将他淹没：“我没喝酒，我现在很清醒，只是打电话告诉你，我要结婚了。”
那边沉寂着，死一般的沉寂。
程墨又期望地问：“你会像电影一样，忽然出现阻止婚礼并带走我吗？”
如果她说可能会，他会期待，他更会跟着她走，哪怕世人怎么耻笑他，他都无所谓。
可是沉默了很久的那边，还是沙沙地说了二个字：“不会。”
“果然真是我想得多了，大半夜的打忧你，抱歉。”
“我们也不是年少无知了，我们的生活不是电影，走到哪一步，就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程墨，我想你结婚我可能到不了，祝你结婚快乐。”
手机里匆匆挂线的声音，像冰一样浇在他的心口上，最后一点的光亮和温暖全都浇得透心凉。
这个电话其实很不应该打的，她此刻应该会嘲笑他的软弱吧，把真心透给她看，可是她不稀罕。
程墨匆匆地下楼去买了一包烟，一个人躲在花园黑暗的地方，将一整包烟抽完了这才上了楼。
护士依然坐在门口，他推门进去看到江念伊一个人坐在他坐的位置上，拿着梳子轻轻地给奶奶梳着散乱的头发。
“程墨，你回来了。”她扬起笑：“我在给奶奶梳头发呢，我最喜欢这样梳头发了，这样头皮会很放松，睡一觉醒来就精神百倍，我也想奶奶这一觉醒来后，又神采奕奕的。”
“咦，你怎么抽烟了，好大的一股味呢，我包里有瓶香水，你快去洗手间里喷一喷吧，奶奶可不喜欢烟味呢，别呛着奶奶了。”
程墨打开她的包，在里面拿到了香水去喷，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地笑了笑了，天塌下来没有？没有吧。
没了凌雪，他还是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他也可以过他的生活。
一生里有很多追求的东西，不一定死在爱情的手里。
他也可以尝试去喜欢别人，尝试着接受新家庭给的幸福和温暖，只要他想，他什么都可以拥有的。
出了去江念伊看着他一脸的水，抽了纸巾赶紧给他擦。
这一次程墨没拒绝，任由她擦干净了脸。
“江念伊，我们提前结婚吧。”
“啊？”江念伊瞪大眼睛讶异地看着他：“怎么想要提前了？”
“奶奶现在这样，我不想让奶奶遗憾，虽然比较匆忙，但是该有的，我都不会让你少，我也会努力地好好学做一个好老公来补偿你，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
他知道这样的决定，是自私的，也是不公平的。
江念伊咬着唇笑，眼里洇湿一片：“我愿意的，程墨。”
她终于等来了他的这句话，当然会愿意，如今她也是孤掷一注，她也急切地想要嫁到程家让程家的人保护她。
哥哥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她又是高兴，可是又是担心。
高兴的是哥哥终于可以好好地活着，她最亲的人依然还会平安无事，可是担心的是哥哥知道公司的事后，会怎么怒火大作。
如果她嫁到程家后，她的所作所为哥哥也只能隐忍了。
当然，她更希望这个避风港会更温暖，她更希望程家所有的人都喜欢她，尤其是程墨，只有他爱她，她才会活得更幸福，在程家才会更如鱼得水。
她用尽心思去做一件事，她想不可能做不成的，她要让程墨爱她疼她如宝，她也一定可以做到的。
“我也许不会那么快爱上你，但是，我会努力。”
“我知道，我相信你，程墨，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江念伊的泪水滑了下来：“你也一定会给我一个温暖的家的，从小我就想着我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自在的，舒服的，幸福的家，我想我会经营出来的。程墨，奶奶很好，我其实也不想让她带着遗憾而走，我也知晓她最疼你的，为了你，不管受多大的委屈我都愿意的。”
程墨低下头牵住她的手，不发一词。
听到这些，他并不感动，心还是麻闷地痛着。
有些人多么的无情，而眼前的人，却是那般的有心。
天刚破晓了，晨曦照进了病房，程墨低首看着奶奶，奶奶的心愿，他会尽快完成的。
江念伊低头看着他的大手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也真是彻底地松了一口气了，她的心头大事终于要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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