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这里有流民,在其他地方也有流民。
想要帮助别人,也得有资本,流民多的是,根本就帮不过来。
苏沫儿本身并没有资本,谁也帮不了,一天下去,苏沫儿跟李大夫一样,心情沉重到了巅峰。
“先生,你说朝廷什么时候才有动静。”
李大夫抬头瞥了一眼苏沫儿:“这谁知道,我只是一个大夫,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可别太高看我了,朝堂上的事儿没权利掺和。”
“……”
都能给摄政王看病,有直接面对那位权臣的机会,这还不算大人物?
不过,大夫也只是大夫,可以给人治病,却救不了大周。
看一眼外面萧条的景象,嘀咕一声:“怎么就没有善人施粥呢?”
苏沫儿叹口气,前世看电视也好,看小说也罢,一旦发生什么天灾人祸,总会有一些善人施粥。
甭管是伪君子还是真善人,只要施粥,就是好事儿。
怎么轮到她当难民。
就没了施粥的棚子。
“施粥啊,有啊,不过都是在京城里面才有,施粥的对象是混到里面的乞儿。城外就甭想了。”
李大夫摆摆手。
将药庐的门给关上了。
外面的患者已经看的差不多了,这几天下来,药庐的药消耗的有些快,得去山上采药了。
“明天一起起采药。”
“嗯。”
寒冬腊月的去采药。
山上的那些草药都是光杆一样的东西,能够认出是什么药材吗?
苏沫儿心里是有疑惑的。
不过……
这些疑惑明天就能知道了,现在问了也是白问,倒不如省点力气。
从李大夫这里借了一本医术,苏沫儿拿着往柴房那边走去。
回柴房的路上,还看见苏渠芙,苏渠芙脸上敷着的药已经换过了,从旁侧走过去还能嗅到空气中残留的药味儿。
除了药味,还有苏渠芙磨牙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就这么恨她?
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的?
这年代可没有很好的牙医,如果把一口的牙齿给咬掉了,日后可就不能正常说话吃东西里。
毕竟,这年头的没有烤瓷牙,也不能种牙,牙齿没了就是真的没了,在心里替苏渠芙的牙齿默哀一下,苏沫儿脚步倒腾的快了一些。
回到柴房,站在门前,里面传来苏渠山跟苏柒两个人念百家姓的声音。
推开门。
里面的念书的动静停顿一下。
苏沫儿走进去,看见苏渠山跟苏柒两个人蹲在地上,手里各自捏着一根棍子,在地上写写画画的,一边写一遍念,姿态就跟小学生一样。
陈戚背着手站在一边儿。时不时瞅着地上的字,眼里还带着嫌弃。
这小皇帝……cos起教书先生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苏沫儿觉得,小皇帝的学业也不能荒废了。
流民里面没有教书先生,小皇帝么……温故而知新,之前几年皇宫里的太傅应该教导小皇帝不少东西,而且现在的小皇帝似乎有给苏渠山当老师的意思。
既然这样……
“岑蕲来商量个事儿。”
陈戚抬头,对上苏沫儿的眼神。
小孩消瘦的脸上多了几分狐疑。
对于苏沫儿,陈戚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的。
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将近两个月了。
每次苏沫儿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就是要坑人的时候。
终于……
轮到自己了吗?
陈戚深深吸了一口气。
眼里带着防备,往苏沫儿身边走去。
瞧着陈戚露出这种防备的即将跳火坑的样子,苏沫儿也是震惊了。
小皇帝什么意思!
她还能坑了小孩不成。
“沫姐姐,你叫我有事儿?”
陈戚站在距离苏沫儿一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等着苏沫回话。
苏沫儿点点头。
说道:“你这样吃了躺着休息可不是一会儿,对身子不好,而且,你们这种人家,对读书应该很看重的吧。”
“我们这种人家?苏姐姐知道?”
“刚来这里的时候细皮嫩肉的,肯定是大家出身,不然养不出那么多肥肉。”
“……”陈戚瞪了苏沫儿一眼。
养什么肥肉。
怎么听起来就跟养猪一样。
“你应该是有学问的,咱们这里又没有先生可以继续引导你,倒不如你自己靠着脑子里的东西温习着,你们读书人不是都说温故知新吗?”
“……你也不像没有念过书的。”
陈戚早就放弃跟苏沫儿争论了。
反正又争不过,还不如省点力气。见苏沫儿侃侃而泰,终于忍不住腹诽一句。
腹诽之后,说道:“温习功课,也得有书本。”
苏沫儿笑了一声:“我可以给你借一本论语过来,不过你得带着小柒,我爹还有小宝一起读可以吗?”
陈戚思考一下……
又思考一下。
教导人是个很辛苦的事儿。
想想宫里的太傅就知道了,每次太傅从御书房离开,都会气的胡子飞起来。
“要不算了吧。”
陈戚突然就想退缩了。
苏沫儿嘴角微微翘起,眼里含着笑意,低头凝视陈戚:“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教他们还不成嘛!”
陈戚见苏沫儿脸上露出凶色,终于认输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苏沫儿见陈戚识趣,嘿嘿笑了两声,盯着陈戚安抚似的说道:“家里还有一点儿五花肉,等我回来给你榨油渣吃。”
“油渣?”
陈戚还没有吃过。
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但是……
一旁的苏柒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油渣!
之前没有水患的时候,每逢过年过节都能吃到一点儿。
肥肉练出油之后剩下的渣撒上一点儿盐,香喷喷的,一年到头就想吃这个了。
苏柒扯了扯陈戚破旧的裤子:“快答应。”
“……”陈戚点点头。
瞧苏柒馋成这个样子,油渣应该是好吃的东西吧!嗯,应该是的吧!
“那好吧,我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不过如果他们太笨,教不会,你可不能怪我。”
“不怪你的。”
苏沫儿笑了一声。
小皇帝能够答应已然是不容易了,怎么可能还要求太多。
讲真的,像陈戚这样生活条件比较优渥,到了熊孩子的年纪一点儿也不熊,反而还比较懂事的,真的少见啊!
尤其这位还是小皇帝。
比明朝那位著名的谁谁谁要好相处多了。
大周有这么一个小皇帝,这个矗立在风雨中的大周,应该可以力挽狂然的吧。
苏沫儿想着这些,走出柴房。
书……
这个东西在破庙这一亩三分地上,大概只有苏衡有了。
那个书呆子堂哥,要比方氏或者苏璃儿要讲道理多了,跟他借东西的话,应该不难吧。
苏沫儿走到大房休息的地方。
第一个看见的是程氏。
程氏手里拿着针线,在破旧的衣服上挑出线来,往旧了的衣服里塞了些芦花或者碾碎的黄草,重新缝合起来。衣服里多了夹层就变得极为保暖。
程氏不像苏沫儿有门道从京城里买来上好的棉花,只能想自己的办法度过这寒冷的冬日。
“三婶。”
看见程氏,苏沫儿礼貌的叫了一声。
程氏眼皮抬了一下,疏离的味道足足的,不过还是客气的打招呼:“沫儿过来了?”
“嗯,我找大堂哥,三婶先忙着。”
“去吧。”
程氏应了一声,继续低头。
在没有利益纠纷的时候,程氏还是很好说话的。
但是……
方氏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脑袋上的头发被人剃光了,好些日子终于长出一层青茬。
看见从外面走进来的苏沫儿,立马就变了脸色。
“赔钱货下作玩意不好好在你柴房窝着,来这里做什么?”
“……”
苏沫儿伸手在自己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上摸了一把,对着方氏炫耀一番。挤了挤眼睛,说道:“大娘您若是牙疼,我可以帮您把牙齿也剃了,要不要试试。”
随身带着菜刀就是比较有安全感。
苏沫儿拿着菜比划一下。
方氏心里有些慌。
往后退了几步。
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囫囵说道:“贱蹄子,你再胡咧咧,早晚把你给卖到勾栏院里。”
瞧着方氏心虚害怕还硬挺着搞事儿的样子,苏沫儿就想笑。
“我说大伯娘您要是想把我卖了也得跟我爹娘吱一声,先不说我爹娘同不同意,就算同意了,霍枭那边不点头,就靠您知道勾栏院的大门往哪儿开吗?”
苏沫儿的声音变得冷冽起来,毕竟被人一口一个赔钱货下作玩意叫着,心里很难顺畅。
手里的菜刀发出闪闪银光。
方氏脸色更难看了。
靠着种地吃饭的人威胁人的手段不就那么几个。
谁谁不听话,把人给卖了,以往这样的话说出来,几个小的还不得吓得脸都白了。
哪儿像现在……威胁不到人了。
“大伯娘如果有时间,还不如想想办法养养头发,不然,整天盯着光秃秃的脑袋别人都还以为您是落入难民里面的尼姑。”
苏沫儿说完就不在理会方氏。
至于方氏铁黑的脸,叫骂的声音还有跳脚的样子,苏沫儿也不在意。
反正,方氏现在也就能骂骂人了,别的手段什么也使不出来。
循着读书声,寻到裹着黄草席子背书的苏衡。
刚入冬不久,甚至一场大雪都没有下过,但是苏衡手上耳朵上都出现了冻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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