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里,孟东媛挨家挨户的串门,想着把学校的事情推广出去,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本来因为收秋和王二妮的一些事情,村里的女人们对于孟东媛的看法就是褒贬不一,见孟东媛上门,有些人连门都没让她进,还嘲讽了两句,说到读书的事情,更是嗤之以鼻。直言怕孟东媛把自家的孩子教坏了。里里外外孟东媛没讨一点好。
有些人对孟东媛倒是没什么成见,客客气气的将人迎进了门,开头也聊得好好的,但是说到读书,态度就变了,大部分人都是和林彩云一样的观点,觉得女孩子不需要读书,男孩子读书还不如在家当个劳力。
花了十天的时间,在整个村子转了一圈,愣是没说服几家人,这让孟东媛很挫败。回到知青点,知青们正忙的热火朝天,备课备的很是起劲。
孟东媛不能打击大家的热情,只能转头去找白国兵给自己想办法了。
一到了冬天,村里就没事干了,白国兵也在家里猫冬,抽着大烟袋子,和李素芬拌着嘴,被孟东媛撞见了,还有些不好意思。
“大队长,我需要你的帮助”,一进门,孟东媛就说清楚了自己的来意:“咱村子的人对于读书的事情不热衷啊,我这都跑断了腿,可愣是说不动啊,这要是学生都没有,我还教什么书。”
白国兵小的时候,家里人是送他上过私塾的,而他爹当时候是整个村里唯一识字的人,战乱年代没少帮村里人处理事情。
也正是因为读过书,白国兵才能当选大队长。作为读书的受益人,白国兵也想不明白,有机会多读点书,怎么还有人不愿意,毕竟以前上私塾是要交钱的,现在都是免费学,这可是占便宜的事情。
李素芬是个女人,打小家里人就叫她学习家务做事,没读过书,也是和白国兵结婚之后,才学着认了点字,对于村民的想法也比较了解。
“不读书这么多年也活下来的,人在世不就是为了活着吗?读不读书不重要”,李素芬一句话敲醒了孟东媛。
是啊,人活好很难,但是活着很容易。读书说白了就是为了生活的更好。在这个连温饱都保不了的年代,大家就是图个活着,日子过得安稳,自然不追求其他了。
果然还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孟东媛想通了,如果靠村民们自愿学习,那估计是不可能的啦,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白国兵,强制村里人学习。
孟东媛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白国兵就应承了下来,当即就打开村里的大喇叭,宣布所有人今天下午戏场集合。
孟东媛的心愿满足,离开白国兵家的时候脸上都有了笑容。
下午戏场里,孟东媛见到了村里人,对于大冬天的喊大家集合这件事,大部分人表示不满,猜测着白国兵的想法。
“今天喊大家来是一件事”,见人到的差不多了,白国兵开始说了起来:“天冷,咱也不废话,早点说完早点散。村里定了开个学校,家里有孩子的,孩子年纪在五岁以上的,来我这里登个记,等年后正月十五就去读书。”
白国兵话音刚落,人群就沸腾了起来,直说白国兵出馊主意,还有几个人直接结伴离场了。
“不参加的扣工分”,白国兵随后的一句话让大家安静了下来:“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大文盲,大字不识几个,除了村子,东南西北都摸不着。难道你们就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也都留在这山沟沟里吗?现在有这条件就抓住。”
“知青们书读的也不少,不也在村里。”
“村里有什么不好的,家里有粮,啥时候都踏实,我听说闹饥荒的时候,城里人只能喝水,我们还能啃啃树皮。”
“男人老子,女人靠男人,城里怎么样,嫁了个男人,还不如乖乖跟着来了村里。”
迫于扣工分的威严,家里有适龄孩子的开始排队,嘴里嘟囔着,但手上老实,报名字给孟东媛后,乖乖的按指印。
“如果要钱我们家就不读了。”
“农忙的时候,也不能读,家里正缺劳力呢!”
白国兵抽一口烟,烟气从鼻子里冒出来:“缺你那口粮了?”
“那可不,办法小子,吃死老子,正是能吃的年纪,不干活吃白食,可不得饿肚子。”
村里人一边登记,一边说着自己的条件。
孟东媛引导着大家登记,解释道:“放心,我们是自己办的学,会调配这些事情的。而且我们教写字,也不一定非得孩子才能来学,大人们有意愿的也可以报名。”
能登记都是被白国兵逼的,孟东媛的话,其他人都不放在心上。登记完就离开了戏场。
戏场人散了,今天的目的达到,孟东媛也轻松了,谢过了白国兵,就回家了,等着开学了。
穆南星回家的时候,已经是腊月尾了。以往在家里过年,家里长辈会打点一切,今年在外,一切都得孟东媛自己抓着。从进腊月开始,孟东媛就跟着白铃兰准备了起来,每天忙忙碌碌的,时间就过去了。
腊月二十六,县里有集,大家都会趁这个时候,去置办最后的年货,孟东媛也不例外。
穆南星是二十五回家的,第二天一大早就陪着孟东媛排队,挤上仅有的一辆客车,去了县里。
这次,孟东媛还带了不少自己做的年货,准备去柳再升家跑一趟。
上次的事情得亏了柳再升帮忙,也因为那件事,许久没见过柳再升了,这马上就要过年了,送点年货,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也去看看他。
巧的是,一到了集市,孟东媛就看到了柳再升,穿着一件黑色的破旧袄子,抓着一把插满了糖葫芦的草把子,坐在一个凳子上,悠悠的打着瞌睡。人到了跟前,才会掀起眼皮看两眼。
看到孟东媛一家三口,柳再升也有些惊讶,睁开了眼睛:“来办年货?”
“是”,孟东媛应了一声:“顺便来看看您,最近还好吗?”
柳再升比上一次见面瘦了很多,看起来也有些没精神。
“还是那个样,反正一把老骨头了,过一天少一天”,柳再升拿下一根糖葫芦,递给了穆睿涵。
“谢谢爷爷”,道过谢,穆睿涵就啃了起来。
“病好了没?药有没有按时吃”,上次穆南星来县里办事,刚好碰上柳再升生病,带着他看了医生,还抓了一点药。
“吃着吃着,人老了,好的慢”,柳再升脸上有了笑意。
“大爷,这是给你带的年货,里面还有件毛衣,你拿回去穿”,孟东媛把手里的年货递了过去。
“你这孩子,浪费这钱干啥,我有”,柳再升是有领补贴的,说着就要掏钱。
被孟东媛推了回去:“不用了,也是我们的心意,我们先去逛逛了。”
不想和柳再升推来推去,把柳再升的手推回去后,孟东媛就找了个借口离开。
年节的供销社,比以往热闹不少,孟东媛在人群中挤了老半天才买齐了所有的东西,这么一耽搁就到了午饭的点,肚子也叫了起来,打算去国营大饭店吃点。
可一出供销社门口,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柳再升,糖葫芦已经买的差不多了,还是在那里眯着眼睛,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大爷,中午了,和我们去吃个饭吧”,孟东媛出声邀请道。
“就等你们呢!”柳再升站了起来:“花那钱干什么,我家就在那里,今天去大爷家吃。”
虽然老人有补贴,但是现在计划经济时代,东西也是有限的,孟东媛不想占他便宜,开口婉拒道:“大爷,回去还得自己做,我们去饭店吃,吃点现成的。”
“不用你们做,我做,你们吃就行”,柳再升大手一挥,拒绝了孟东媛的提议:“我和你说,大爷是在炊事班待过的,手艺,很厉害,今天给你们尝尝。”
说着,就要搬旁边的凳子。
见状,孟东媛赶紧帮忙,拿了一些东西,跟在柳再升的身后回家。
“大爷,这快过年了,家里粮够吗?需不需要帮忙买点什么?”孟东媛对于去柳再升家吃饭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便想着力所能及,帮点忙。
“不用,我都有,天天一个人,吃什么都不香。好不容易多个人陪着,大爷高兴,不用想其他,放开肚子吃就行。”
柳再升的喜悦溢于言表,和孟东媛两人聊着,很快就到了胡同口。
到了胡同,柳再升没再说话,一时间安静的氛围让人有些怪异。
没有多远,路过一个院子,院里很是热闹,好像有人在吵架,引得孟东媛两个人频频抬头看去。
对于这一幕,柳再升似乎已经熟悉了,头也没抬,加快了步伐往里面走。
转了一个弯,迎面走来一个大汉,正是之前火车上遇到的那个,这次因为冷,孟东媛武装到只剩下眼睛,男人没看出来。但是孟东媛自己被吓得不轻。
“老头,这是你亲戚啊!”汉子指了指两人问道。
“是,最近才认了,这不请他们来吃个饭”,柳再升笑了笑,侧身一站,让开了路,让汉子先过去。
“嗯,下次来让他们找我登个记,也算是交个朋友,以后有事也能互相照顾”,汉子说完,走开了,临走之前看向了穆南星,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等汉子走远,柳再升才继续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进了门,孟东媛喘了一口气,拍着胸脯,说道:“刚刚吓死我了,幸好没认出来,不然就跑不了了。”
穆南星有些不解:“刚刚那个人你认识吗?”
上一次,孟东媛一颗心都挂在穆睿涵身上,对于自己的遭遇。从来没提起过。今天刚好碰到这一遭,也就顺口说了起来。
“上一次睿涵走丢,我找人的时候误打误撞的走进了这个胡同,找不着路。就在这里面乱窜,刚好路过一家,听到里面有声音,想打听打听,让指个路,没想到从门缝里看到,他们把一个女孩子锁进了房里,为了不让女孩哭闹,还堵上了女孩的嘴。”
“本来想偷偷溜走的,结果运气不好,刚好被她男同伙看到了。便逃了起来。”
“走到一半的时候,发现追我的人里面有一个人居然认识,来这边的时候,在火车见过,看他凶神恶煞的,不是什么好人。慌不择路,结果误打误撞的就进了大爷家。”
孟东媛这么一说,柳再升也想了起来:“我还说你怎么平白无故的招惹他们,反正你记得,以后你离他们远点。”
柳再升的话,让孟东媛有些好奇:“为什么。”
“哎!”柳再升叹了一口气:“那小子不是个好人。那小子叫甘迟,和我家就隔几个院子。我一个老头子和附近的人交往都不多,很多都是听别人说的。”
“甘迟今年二十八了,正经媳妇没有,但是相好的不少,隔三差五的就会带一个回来,不过用不了几天就会送走。”
“那些都是附近的姑娘吗?”孟东媛觉得有些奇怪,谈对象分手很正常,但是隔三差五的就换一个也有些过于频繁了。
“刚刚你们路过的很家很吵的院子,就是甘迟家。那姑娘们我倒是见过几个,不像是我们这儿的,口音也不像是附近的。你说一个个的好姑娘,怎么就看上了甘迟那小子”,柳再升感慨着,孟东媛却有些其他的猜测。
和孟东媛之前猜测不同的是,穆南星直接皱起了眉,想起了前两天和叶斌吃饭时说起的事情。
叶斌来这里时间不长,脚跟还没有站稳,而且现在革委会的人是明面上的老大,他想做点事多少会有些限制。为了更了解一些附近的情况,这段时间没少下乡。
就在腊月二十,今年的最后一次下乡中,叶斌在新洲村,被一个女孩子偷偷塞了纸条。叶斌没当回事,等回去的路上,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字“救我”。
这也让叶斌想到了当初来这里时,曾经一个人和他说的话:“西北,天高皇帝远,里面水很深,乱的很,真要做好了,可能会出一番大成就。”
叶斌把这话转给了穆南星,一是因为穆南星是老同学,他很信任,二是因为自己做事受制,需要穆南星的帮助。
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穆南星私底下打听了一下,隐隐有些猜测,但是今天这么一说,穆南星基本可以断定了,这里有人拐卖妇女。
心里想着,穆南星面上不露声色,打听起了甘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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