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殿内,林贵妃正坐在梳妆镜前由宫女伺候着梳头,忽然有内侍来报:“娘娘,皇上听说您身子不适,着太医过来给您瞧一瞧,现在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林贵妃一愣,脸色顿时变了:“什么?太医来了?!”
身后梳头的宫女掩嘴轻笑:“娘娘,皇上对您真是上心呢。”
林贵妃一脸焦急,哪里听得进她的恭维话,对皇上称病是弟弟的主意,说是过了今晚就能获得皇上的独宠,她听得云里雾里的,可想想称一次病而已,也没什么损失,便答应了,可现在该怎么办?若是皇上知道自己撒谎,那岂不是……欺君之罪?
传话的内侍见她久不回应,疑惑地抬眼看了看,问道:“娘娘,现在宣太医进来吗?”
“不宣,就说我身子好了,不必看了。”林贵妃挥挥手示意他离开,可见他站起身打算要走又连忙出声止住,心里想着自己称病才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哪有说好就好的,倒不如干脆让人进来,他瞧不出来是他医术不精,只要自己坚持说身子不适不就行了?
这么一想,林贵妃连忙站起来朝帘子后面走去,道:“宣他进来吧。”
“是。”
太医进来后行了个礼,坐在帘子外面执起细线把脉,见左右只有两名近身宫女立着,小声对林贵妃道:“娘娘希望自己是得的什么病?”
林贵妃蹙了蹙黛眉,觉得这话有些奇怪,想了想道:“这里没有别人,太医不妨有话直说。”
“是。”太医松了手中的细线,恭敬道,“臣已经得了林大人的嘱托,娘娘尽管放心。娘娘觉得臣怎么禀报皇上较为妥帖,臣就怎么禀报。”
太医嘴上说是得了林大人的嘱托,实际上却是王良功,虽然林贵妃姐弟如今蒙获圣宠,可林常青的地位哪里比得上御史大夫?更不要说他不过是新提拔的宠臣,底下的人还没有完全驯服呢,哪里有本事支使得动太医?
林贵妃却想不到那么多,听他这么说不由大松一口气,面露欣喜道:“原来如此,那就有劳太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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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相府,早已密谋逼宫夺位的成国相父子正在书房中商议,原本打算第二日趁御林军换班的时候行事,只要逼着萧启拟一份传位诏书,将皇位传给萧琮,他们成家就高枕无忧了。但是他们没想到贺连胜竟然来得这么快,都已经抵达京城,明日就要进宫面圣。
这种时候,他们不宜轻举妄动,只能耐着性子再等两日。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将各个细节都再次推演,正到了关键时刻,忽然听到心腹来报,说外面有人求见。成国相有些诧异,这会儿天都黑了,怎么还会有人过来?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出去一看,来的人是与他们走得十分近的张大人。
张大人一见他们连忙疾步走上前,面露焦急道:“国相大人,下官深夜拜访真是唐突了,实在是事出紧急,下官这里有一条十分不利的消息,需要立刻禀报国相大人。”
成家此时正是神经紧绷的时期,自然不容许出一点意外,见他这么焦急的样子,立刻将他带到了书房,问道:“张大人要说的是什么消息?”
张大人与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知道自从九皇子出嫁后,靖西王府上奏书说成家对九皇子下毒的事,虽然那件事查不出真相不了了之,但成家暗地里与靖西王府不对盘是不争的实事,连带着他如今也对贺家极为忌惮,不由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压低嗓音道:“九皇子没傻!”
“什么?!”成国相父子大吃一惊,齐齐瞪着他。
张大人又重复了一遍:“九皇子没傻,他是装的!”
成国相一时还没有联想太多,单是听到这么一则消息就已经觉得后背发凉了,手指下意识在桌面上敲了敲,镇定了一下心神,问道:“哪里来的消息?可靠吗?”
“可靠!”张大人道,“下官的夫人与肃州刺史家的陈夫人是远方表亲,那陈儒林与靖西王是亲家,他说九皇子没傻,绝对错不了,这消息有十成把握。”
成国相皱起眉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既然是靖西王的亲家,他说的话怎么能信?”
“亲家又如何?听说陈儒林的女儿在贺家差点成下堂妇,这是下官的夫人打听来的消息,具体详情虽然不清楚,但陈儒林对贺家极为不满,这才将消息透露给下官的。”
成将军疑惑道:“他可是要什么好处?不然白白将消息告诉你,岂不是天大的傻子?”
“他是希望下官替他在国相大人面前美言几句,想个法子将他调离肃州那片风沙之地。”
陈儒林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最近这些年一直民怨难平,头顶这片天说不定哪天就不姓萧了,他虽然做了刺史,却一直留在肃州那么个荒凉的地方,心中颇有不甘,想着靖西王兵力雄厚,不如就投靠他们,于是削尖脑袋将女儿嫁了过去。
如今女儿靠不住了,天下又闹着起义造反,他莫名就相信了“锦朝亡,成氏兴”这句箴言,看来看去朝廷也只有国相大人姓成,若真能“成氏兴”,贺家如此实力不就是其最大的阻力?成家一定希望除之而后快。
陈儒林想着不如就碰碰运气,卖成国相一个人情,于是遣人带着厚礼到京城来套近乎,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个中细节张大人自然不清楚,也懒得去了解那么多,而成国相听了这则消息后冷汗开始刷刷往外冒。陈儒林脑子不好使,可他不一样,一听说九皇子没傻,他立刻就联想到最近成家遭遇的种种不顺心之事,细细思量后,不由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成将军捏着拳头砸在桌面上,愤恨道:“爹,您说那些流言会不会是他搞的鬼?”
“哼!”成国相面色阴沉,“我说这流言怎么就死活压不下去呢,原来是他在从中作梗!说不定从弋阳郡起事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谋划了!”
“不好!”成将军忽然面色大变,“他做了这么多,无非就是要让皇上对我们起疑心,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需要再添一把火,轻而易举就能……”
成国相没料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会碰到这种“我在明敌在暗”的状况,又惊又怒,苍白着脸色道:“他既然能逃过那碗□□,必定在宫中有了部署。快!快写一封信,让人秘密送去皇宫,务必尽快交到皇后手里!”
皇上对他们的忌惮与疑心已经快要到极限,萧珞若是想动手,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不会等很久了,可皇后在宫里还完全不知情,成家父子越想越觉得心惊,眼皮子开始疯狂地跳动起来,总觉得下一刻就要出大事一样。
张大人离开后,成国相在书房里来来回回极为焦躁地踱步,最后眯了眯眼,把心一横,道:“不能等了,今晚就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成将军愣了一下:“今晚御林军是左统领伍平执勤,不是宋石。”
“等到宋石换班就来不及了!”成国相急得恨不得吼起来,捏捏眉心朝他挥挥手,“我总觉得宫里要出大事!快!你现在就去调兵!”
成将军自己也觉得不安,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打了个激灵,连忙应下,转身迅速离开。
虽然他们已经想法子将虎符盗取过来以假换真,调兵不成问题,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真正忠心于成家,能放心用来攻打皇城的也只有两千人马,其他大军又离得远,来不及调动。他们原本是打算悄然进入皇城逼宫,如今看来,恐怕是要硬碰硬地闯进去了,这一下子把事情闹大,成功的几率就相应减少,实在是事出匆忙,不得已而为之。
成将军离开后没多久,外面忽然有下人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满头大汗道:“老爷!不得了了!皇上说成家造反,将皇后娘娘抓了起来!很快就要派御林军来抓人了!老爷您快避避风头!”
萧启还不至于蠢到大张旗鼓地来拿人,这消息必定是宫里的眼线传出来的。成国相听了大吃一惊,暗道一声“不好”,当即转身吩咐家眷收拾细软,命令道:“不要慌!先躲进密室等我父子二人回来!若是过了今晚还没有消息,你们就从密道逃出去!”
说着就带上护卫匆匆忙忙骑了一匹马出门去与成将军汇合。他是个文臣,根本就不会骑马,还没行出一丈远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顾不上疼痛迅速从地上爬起,不得已只好由一名护卫带着,可毕竟是年纪大了,在马上颠簸了没多久就脸色青白不堪、上气不接下气,嘴里还要不停地催促:“快!快!”
萧启派出来的人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等赶到国相府时只看到一具空壳,翻得鸡飞狗跳也只能绑到些无关紧要的下人,皆是一问三不知,最后喝道:“带回去严刑拷打!”
那些下人全都吓傻了,他们对密道一无所知,对密谋更是完全不知情,如今突然天降横祸,毫无招架之力,一时间吓得全身发软的有,哭爹喊娘的有,四处逃窜的也有,整座府里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萧启得知成家的人逃了,连忙下令各城门口严加看守,不得放他们逃出去,可惜又迟了一步。
虽然入夜后各城门已经关闭,可守卫都有些昏昏欲睡,西城门的守卫全部被成将军的人抹了脖子,城门大开,成将军纵马出城奔向营地,私调两千兵马,浩浩荡荡又冲了进来,没多久就与成国相一行汇合,接着加快速度朝皇宫进发。
不过,他们忘了一件事,靖西王的藩地在西北,进京必定走的是西城门,而靖西王刚到京城,还没有入宫面圣。此时正是月圆之夜,贺家的军队正秘密驻扎在西城门外的密林深处,早已从暗处将他们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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