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翎与萧珞带着一百号精兵打道回府,原本东北还是有许多琐事需要处理,但他们必须要尽快赶回去,因为天气越来越冷,再过段时间长河就要结冰。一旦结冰,船只就再难划得动,而起初的冰层很薄,也不便于他们直接踩在上面渡河,除非再等上个把月,那就要耽搁更久了。
来的时候匆忙隐秘,回去的时候就显得悠闲许多,贺翎颇为享受这段路程,甚至完全不顾身后众人的目光,直接赖到萧珞身后,与他共乘一骑,并且笑眯眯地挥挥手,示意罗擒他们保持一段距离。
萧珞有些哭笑不得,但是让他从后面一抱,只觉得周身一暖,心里头顿时就生出涓涓细流,一点都不想将他赶下去了,连身后那些亲兵的打趣之言也全都充耳不闻。
贺翎拉着身上的黑色大氅将他紧紧裹住,双手揽在他的腰际,与他耳鬓厮磨,笑得春风得意:“我抱着自己的媳妇儿,又没抱别人家媳妇儿,有什么好笑的,长珩你说是不是?”
“怎么,你还想抱别人家的?”萧珞笑吟吟地看着两侧的枯树,竟觉得它们都长满了绿叶似的,生机勃勃。
贺翎嘿嘿一笑,也不辩解,自顾自继续得意:“笑话我的都是心中泛着酸水的,光棍儿一条,指不定多艳羡啊!”
说着转身朝后看了看,见罗擒一本正经地保持着几丈开外的距离,他身后的一群小兵正朝这边挤眉弄眼,哪些是不苟言笑的,哪些是喜欢玩闹的,一眼就能瞧出来。
萧珞彻底卸了身上的力,放松地靠在他身上,闭上眼随着马的颠簸晃晃悠悠,昏昏欲睡之际,轻声笑道:“云戟,你说我们这算不算偷得浮生半日闲?”
“算。”贺翎侧头看着他眼角的倦容,知道他最近累着了,不由心疼地在凑过去亲了亲,感受他墨睫的轻轻颤动,下意识将声音放轻,“最近战事吃紧,赵暮云遭了暗算,必定会大举发兵攻打我们,等我们回去,又要忙得脚不沾地。我倒是希望这段路长一点,可以走得久一点,半日闲哪里够?半月闲还差不多。”
萧珞眼未睁开,只是弯着唇角笑,静静地听着他在耳边低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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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时快时慢,原本以为会一帆风顺,没料到最后却让贺翎的乌鸦嘴应了验,在离渡口还有好几日路程的时候,忽然遭遇大雪,被阻在了路上。
这场雪来得又急又猛,扬扬洒洒没多久就将地面全部覆盖住,积了厚厚一层,满目都成了银装素裹的美景,除了停下休息,别无他法,当真是不止半日闲了。
贺翎将大氅脱下来,恨不得将萧珞裹得严严实实,迷蒙着眼在风雪中寻找适合落脚的地方。
萧珞对于他的过分保护有些无奈,挣扎着将脑袋探出来,回头在他脸上捏了捏以示惩罚,问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寻个落脚的村子都没有,带营帐了么?”
“带了。”贺翎抬手挡在他头上,“正在找适合落脚的地方。”
罗擒带着部下赶过来,在风雪中指指斜后方,大着声问道:“将军,要不要靠着那边的山坡扎营?”
贺翎回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又前后左右张望了一番,点点头:“快去,也只有那里了,挨着山坡风小一些。”
萧珞也朝那边看了看,见那座山坡并不太大,山上的林子也极为稀疏,不会碰到雪崩滚石或其他危险,点点头道:“我们也赶紧过去。”
营帐很快搭好,一百号人合用一个大营帐绰绰有余,不过还得将马匹也塞进来,这一下子就显得拥挤了。
贺翎看看这个角落挤成一团的战马,又看看那个角落从马背上卸下来的粮草,再看看中间坐成一圈围着炉子搓手的人,颇为爽朗地哈哈大笑:“嫌冷的话可以将马也牵过来一起挤挤!”
“那可不行,中间还得留着夜里打地铺睡觉呢,可不能让他们拉屎撒尿啊!”一人说完,其他人哄然大笑。
萧珞可算是见识到了他们的豁达,不由暗暗敬佩,与他们说笑了几句,转目一看,发现贺翎不见了,四处找了找才发现他正挤在马群中,连忙起身走过去:“在做什么?”
贺翎身旁的正是他的战马,通体乌黑发亮,生的十分健壮,见萧珞过来,伸长脖子凑到他胸前嗅了嗅,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战马的肚子上裹着一层厚厚的衣服,贺翎将衣服绑好,又在马背上拍了拍,回头对他笑起来:“这家伙陪着我出生入死,说是兄弟也不为过,现在外面风雪交加,营帐里面也暖和不到哪里去,可不能将它冻着了。”
萧珞点头而笑,在马鼻子上摸了摸,回头找了一身衣服走到自己的坐骑旁边,也一丝不苟地将它肚子裹起来。
其他人倒不是没想到,只不过刚刚搭好营帐需要休息,等休息够了,也纷纷跑过来给自己的坐骑防寒保暖,一时间大家有说有笑,冰天雪地里竟闹得热火朝天。
入夜后,营帐中有人轮流值守,其他人则挤成一团和衣而眠,贺翎粗糙日子过惯了,完全不在意与大家挤在一起,也不在意里面又是人又是马的各种味道,他以为萧珞会有些不习惯,没想到萧珞却是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尽管如此,贺翎还是将别人都撇开来一些,把萧珞推到最里面,护犊子似的不让别人碰一下,睡觉时将他一搂,往自己怀里一带,这才心满意足地露出笑容。
萧珞听到门口凑在火炉边值夜的几个人正哼哧哼哧地偷乐,无奈地笑了笑,把贺翎的脸往旁边一扳,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成心的是不是?一次两次的让人看笑话,我又不是女子,你大方些不行么?”
贺翎让他口中热烘烘的气息一撩,心底顿时荡漾起来,嘴巴一咧,转过头凑到他耳边低声吐出两个字:“不行!”
萧珞忍着笑,抬起眼,在角落的昏暗中与他对视。
外面还在呼呼地刮着风,营帐中偶尔有一些鼾声,却显得分外寂静,炉子里的火光映照在营帐的顶端,洒下来染成柔和昏黄的光晕,将两双漆黑的瞳孔映照出莹莹流光,静默无言中交换着彼此浓重如墨的情绪。
贺翎让他看得心底悸动不已,却碍于没有天时地利人和,只能抬起手,拇指按在他唇上轻轻摩挲,力道渐重,特别想亲吻他,将他按在身下任由自己肆意妄为。
萧珞让他紧紧抱在怀中,与他气息交缠,在如此不合时宜的境况下,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寂静安好,最终什么都没说,闭上眼靠在他颈侧,本想顺便亲一口,却怕勾起更难压抑的情绪,只好作罢,抬手将唇边的手捉住,牢牢握紧,与他渐渐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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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忽然而来的风雪,竟接连不断地持续了数日,若不是他们每日在都在四周清理,恐怕会被厚厚的积雪堵住营帐的大门,也幸亏他们带足了一百人马的粮草,没有过多忧虑,每日都说说笑笑、热闹不已。
等到风渐渐停了,雪渐渐小了,所有人都在营帐里憋坏了似的,掀开帘子冒着严寒冲出去,一头扎进雪堆里。
贺翎摩拳擦掌,凑到萧珞耳边道:“猴子撒欢了,我得治治!”
“好!”萧珞唇角一勾,不等他反应,弯腰抓起一团雪迅速捏了捏,抬手就朝不远处的一名小兵砸了过去。
“嗷!”那小兵猛然一个激灵,拍着脖子一蹦老高。
萧珞在他凄厉的狼嚎声中一挪步,藏在了贺翎的身后。
那小兵转头看着贺翎,双眼瞪大,忽然兴奋地吼叫:“将军要打雪仗了!兄弟们!咱们一起打!”
贺翎好笑地回头看看始作俑者,萧珞哈哈大笑:“我和你是一个阵营的!”
贺翎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笑容加大,忽然一抬手揽住他的肩,完全不是以往对待媳妇儿的模样,倒像是将他当做自己的兄弟,冲着那边乱成一团的猴子们喊:“给你们一个投奔我的机会!快选好阵营!跟随本将军的,有酒喝!有肉吃!”
话音未落,四处顿时一片狼嚎声,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罗擒都跟着凑起热闹来,抬起手号召别人投奔他的怀抱。
人群自动自发地分成了两个阵营,大家乐呵呵倒退着站到两边,对寒冷毫无所觉,手中的雪团抛了抛,做了一番势,忽然就朝着对面砸过去。
混战爆发,雪地中陷入一片欢腾,所有人都将在营地操练的劲头拿了出来,显然是闷了几天手脚痒得厉害了。
贺翎与萧珞并肩作战,几乎是形影不离,恨不得身上长出十七八对手脚,一个接着一个往外扔雪团,扔的酣畅淋漓。
那些小兵平日里都要听指令、受训斥,现在好不容易逮到平反的机会,全都把目标对准了贺翎,以至于打着打着越来越多的人倒戈,没有任何羞耻地做了叛徒,跑到罗擒那个阵营中了。
萧珞站在贺翎身边,不可幸免地挨了几下子,贺翎又是高兴又是心疼,也不耍什么本事,手忙脚乱地替他挡,实在挡不住了就干脆一转身将他抱住,背对那群猴子把他护在胸前。
萧珞哈哈大笑:“云戟,你快让开,我替你报仇!”
“不让!”贺翎回头冲那边吼,“临阵倒戈!罗擒那厮是个穷鬼!跟着他哭死你们!哈哈哈哈!”
大家越玩兴致越高,哪里管他吼什么,合起伙来欺负他们俩,嗷嗷直叫。
萧珞挣脱不开,抬脚一扫,看着雪花撒到他们身上,再次大笑,还没笑完,立马就遭到更加猛烈的群攻。
“快跑!”贺翎大喊一声,拉起他撒腿就逃,绕过营帐往不远处的林子冲过去,身后跟着一长串的尾巴,穷追不舍。
贺翎先前是与他们玩闹,现在成心想躲过他们的围攻,哪里还会让他们追到,拉着萧珞在林子里左躲右藏,偶尔一脚踹在树上震下扬扬洒洒的雪花,借着雪花挡住他们的视线,一个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那些小兵追得满头大汗,发现他们的将军和将军夫人彻底不见踪影了。
这一仗总算尽兴,罗擒大手一挥,带着人回去了。
贺翎与萧珞趴在雪地中,抬头看到他们掉转头往回走,一把抱紧他就闷在他胸前笑起来。
萧珞跑得体力不支,抬头看着明亮的天空喘气,额角渗着汗,满脸都是笑容,忽然抱着贺翎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与他对视一眼,俯身狠狠将他吻住。
贺翎呼吸陡沉,又是一个翻身将他重新压在,反客为主狠狠吻了回去。
两人在一片莹白的雪地中疯魔似的互相厮磨啃咬,粗重的喘息早已变了味,最后如同困兽一般将彼此紧紧箍在怀中,浑身上下都不满足,可心里却满足地难以言表。
贺翎粗喘着松开钳制,一眨不眨地看着身下的人,又低头细细品尝他脸上每一寸肌肤,只觉得喜爱到骨子里。
萧珞闭着眼慢慢平缓呼吸,低哑道:“云戟,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这么玩闹撒风。”
贺翎动作顿住,双手捧着他的脸,唇角贴着他的唇角,低声喃道:“有我在,以后还有机会。”
萧珞睁开眼,看着头顶亮到刺目的银白树枝,看着放晴后一望无际的湛蓝天空,抱紧他,满足地笑了笑:“云戟,我真是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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