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内,摆设很是简陋。
就一个老式的古董书箱,然后一张高低床。
床下面躺着一个面黄肌肉男子,应该是阿九的那个“痨病鬼”哥哥阿吉。
阿吉此刻正躺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报纸上面的小说连载剪报,听到响动,阿吉忙把手中剪报放好,在床上一阵咳嗽,然后挣扎着起身,一看妹妹阿九带着人进来,就有气无力地说道:“阿九,你怎么把外人带来了?咳咳咳!”
“这些客人是来买这些古籍的!”阿九说,“他给出了很高的价格。”说完背着石志坚等人,给阿吉做了一个古怪眼神。
“是吗?那就好!我生怕你被人骗!要知道现在世上的人很坏的!最喜欢骗像你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咳咳咳!”阿吉再次咳嗽起来。
阿九忙上前给哥哥捶背,嘴上道:“你身子骨不好,就不要起来了!还有,既然生病就好好躺在床上修养,不要再看这些乱七八糟东西!”说着拿起那沓子小说剪报瞄了一眼,意味深长道:“还看《鬼吹灯》?你不怕自己早晚变鬼咩?”眼神却不经意露出一丝与之前不符的冷厉。
阿吉忙解释道:“躺床上我好无聊的,只是瞎看!咳咳咳!还有啊,这小说写得很好的,我好尊重那个作者天下霸唱,他好犀利!阿九有空你也看一看,我讲真!”
阿九却把那沓剪报随手丢进垃圾桶,“叫你少看你就少看!”
阿吉动手想要捞起,却像是想起什么,又是一阵咳嗽,躺在床上道:“你说的对!就我这身子骨还看乜《鬼吹灯》?很快我就要变成鬼咯!”
石志坚没想到这个痨病鬼还是自己小说粉丝,忍不住多看对方一眼。
阿吉见石志坚朝自己望来,目光躲闪了一下,忙说:“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躺着!既然来客人了,我好歹也起来招待一下!阿九,你帮忙搀扶我起来!”
阿九上前搀扶阿吉,阿吉一边唠叨着,一边用手撑在床头努力坐起来,“客人,请稍等,我给你们倒茶!咳咳咳!”
看着阿吉一副要死不活模样,石志坚生怕他茶还没倒上, 人先倒地嗝屁, 忙说:“不用忙了, 我不渴!”
“怎么会呢,虽然我们很穷,却也知道礼数!”阿吉挣扎着努力打开暖瓶, 取了茶杯朝里面倒茶,一边倒一边咳嗽, 唾沫星子不知溅到茶杯里多少。
“石先生是吗, 饮茶先!”阿吉双手捧着茶杯递给石志坚。
石志坚皱着眉头接过茶杯, 顺手递给陈辉敏,“你开了一天车, 一定很渴!你饮吧!”
陈辉敏接过茶杯又顺势递给大傻,“你帮石先生搬运一天东西一定比我还渴,还是你饮先!”
大傻接过茶杯, 看看左右, 没人!恰好看到鬼鬼祟祟又折返回来的房东大头文, 就直接把茶杯塞过去:“你这扑街话那么多, 一定口渴!饮茶先!”
大头文下意识接过茶杯,一脸懵逼, “我是来催房租的!”
“我们老板正在和阿九姑娘谈生意,你那点小钱等会儿再说!”大傻没好气道。
“乜叫小钱?她们兄妹二人拖欠我一个月房租,足足三百块!”
大傻直接捂住大头文嘴巴, “三百块你也好意思这么大声?信不信我撕烂你嘴巴?”
大头文忙闭嘴,变成乖孩子!
“既然石先生不愿意饮茶, 那么就先看书吧!阿九,把箱子打开!”阿吉对妹妹阿九说道。
阿九嗳了一声, 去墙角处把那个古旧的枣木箱子打开。
“石先生,您看一看, 这些古籍都在这里。”阿九闪开身,让石志坚查看。
石志坚走过去一看,一箱子竟然全都是各种古籍,品相不错,看起来前主人对这批书很是爱惜。
石志坚蹲下身子,仔细翻看,心中不由一惊, 这些古籍大多都是珍贵的宋版书和元代刻本,只有少数是明版书,即使这样,这一箱子的价值业已不菲!
石志坚迅速在心里做了计算, 这么多书如果收藏好的话,过个几十年全部拍卖价值绝对上亿!
要知道,上一世2020年永乐全球首拍“中国古代书画夜场”举槌。宋龙舒郡本《王文公文集》《宋人信札册》的三卷孤本以1亿元起拍,2.29亿元落槌,最终加佣金2.6335亿元成交,这一价格也创造了宋版书的最高价纪录。
想到这里,石志坚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回身对阿九姑娘和她哥哥阿吉说:“这些书籍都很珍贵!”
被大傻吓唬住,刚才闭了嘴的房东大头文一开始还以为石志坚和阿九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生意,没想到是在商议购买几本破书,当即忍不住嘲笑道:“石先生是吗?你的心思我懂!珍贵的恐怕不是这些破烂书本,而是阿九姑娘那青春迷人的小脸蛋吧!你这招曲线救国,不灵的!”
石志坚懒得搭理这个咸湿佬,继续说道:“如果你实意要卖,我可以给你开个价!如果你想要继续收藏,我可以告诉你,未来这批书的价值会更大!”
阿九闻言摆手道:“我们不收藏的!现在连房租都冇得付,我们再收藏这些东西又有何用?!”
“是啊,我们都快被人扫地出门,藏着这些宝贝又有乜用?咳咳咳!”阿吉看向房东大头文一阵咳嗽。
大头文撇着嘴一脸得意道:“我给你细妹机会咯!让她做小,她没把握住!”
“既然这样----”石志坚沉吟了一下,朝阿九兄妹伸出一根手指道:“我给你们出这个数!”
大头文在门口讥笑道:“果然是破烂!是十块,还是一百块?够不够支付我房租?”
阿九心里也是一慌:“石先生,这是---”
“一百万!”石志坚说,“这一箱子的书,包括这个箱子,我给你一百万!”
轰地一声!
大头文脑袋一晕!
只觉天雷滚滚,怀疑自己是否听错!
阿九姑娘和她大哥阿吉也是一脸惊愕,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一箱子书,一百万?!
一百万在这年代是什么概念?
能够买下三座这样的唐楼!
“咳咳咳!”阿吉也不知道是被石志坚开出的价码吓住,还是因为痨病缘故疯狂咳嗽,半天才说:“石先生是吗?我没有听错吧,你愿意拿出一百万买这一箱子破烂,哦不,我们家传宝贝?”
石志坚没回答,而是直接取出签字笔,开出一张百万支票甩手给阿九:“这是汇丰本票一百万,可以随时兑现!如果阿九姑娘不信的话,现在就可以随我去兑换!”
“假的,一定是假的!”被震惊的大头文在一旁歇斯底里道,“这些破书哪里值得了一百万?这位朋友,你就算泡妞也不用下这么大血本吧?!”
石志坚什么都没说,而是把支票递给阿九姑娘,然后转身对陈辉敏说:“开车带这位姑娘去银行确认!”
“好的,老板!”陈辉敏点头,朝阿九做出邀请姿势。
阿九却没动,看了看支票说道:“不用去了,我信你!”
“咳咳咳!不要啊,细妹,你还是去看看吧!”阿吉在一旁咳嗽道。
阿九扭头瞪了他一眼,阿吉立马闭嘴,继续躺在床上拼命咳嗽。
石志坚见阿九这样说,笑了笑:“既然这样,我们钱货两清!阿九姑娘,这些书籍我可要拿走了!”
“您请便!”
“大傻,搬东西!”
“呃,又是我?”
“老板让你搬你就搬!”陈辉敏说,“明天我可是要去澳门的,绝对不能碰这些书(输)!”
大傻就噘着嘴很不情愿道:“不是我怕出力气,我也不愿意输咯!”
……
等到大傻把一箱子古籍搬下楼,石志坚这边再次与阿九兄妹告辞。
阿九将他送下楼,石志坚坐车离开。
阿九回到楼上,那个扑街房东大头文还在一脸难以置信地啰嗦,“你们一定被骗了!天下哪有这样的傻瓜,一百万买一堆破书!阿九姑娘,那个姓石的八九是垂涎你美色!你信我,他一定是想要搞你,才使出这种下作手段!”
阿九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房东先生,你请回吧!我哥哥他身体不好,需要休息了!”
阿九说着就开始驱赶大头文离开。
大头文死皮赖脸道:“要我走还我房租先!”
“你的房租!”阿九随手丢出三百块!
“呃?你怎么会有钱?”大头文一愣神,有些想不明白。
这时他已经被阿九推到门外,咣地一声,房门关上。
大头文看看地上掉落的三百港币,又看看手中端着的茶杯,把茶杯水一饮而尽,随即弯腰把茶杯放在门口,把钱捡起来,嘴里道:“奇怪了!之前怎么不给?”
顿了顿又道:“不过没关系,只要你们在这里住,我就加你们房租!那堆破书能卖一百万?骗鬼呢!你知道一百万是几多钱?能买下我这三座唐楼!可以工厂,开酒楼!就算存进银行吃利息,那也是吃喝不愁!就算你一个年拼死拼活打工搵足一万,也要做足一百年!”
大头文满嘴唠叨,下楼的时候没注意一个趔趄像狗熊一样直接从楼梯滚下去,当他重新起身时候早已捂着腰眼,哼哼唧唧,疼得眼泪都挤了出来!
……
“阿九,你这样做太冒险了,万一这张支票是假的……”原本痨病鬼模样的阿吉在众人走后,立马变得精神起来。
“这张支票我确认过的,是真的!”此刻的阿九姑娘哪里还有半点小姑娘的矜持,完全一副精明模样。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阿吉一下子躺在床上,翘起腿抖动着,“边个想到这堆破东西能值一百万?当初我们在海上打劫的时候,还以为这些都是不值钱的废物!没想到啊,走大运咯!”
“你还好意思说?当初我见那鬼佬模样鬼祟,就知道他不老实,想要把这箱子偷运去英国!幸亏我眼尖把他截下!”
一想起上次他们在海上抢劫那艘客轮,阿九美眸就绽放出光芒。原以为没抢到什么好东西,最后还是自己眼光独特,搞了这么一箱子宝贝。
“你犀利,得不得?”阿吉称赞道,“要不我们这伙人怎么会称呼我为‘没用的阿吉’,称呼你为‘小狐狸阿九’?!”
阿九皱起秀眉:“你又在看古龙小说?”
“哇,你好厉害,这也知道!”阿吉赞了一声,“在海上做海盗好无聊的!我好钟意古龙新写的那部《三少爷的剑》!里面的阿吉就像我一样,明明是高手却偏偏要装废柴!”
“既然你喜欢古龙,又怎么好意思说是天下霸唱书迷?”阿九一脸鄙夷。
“天下霸唱的《鬼吹灯》真的超好!”阿吉忙道,“我崇拜他,但并不妨碍我也钟意古龙!”
“那要让你从古龙和天下霸唱二选一呢?”
“那就霸唱咯!”阿吉说着弯腰从垃圾桶把那一沓子小说剪报捡起来,拍了拍道:“见到古龙,我只会请他饮酒!见到霸唱,我会献出我的膝盖!”脸上充满崇敬!
阿九楞了一下,呵斥道:“你简直疯了!以后还是少看这种鬼东西,容易让人蛊惑!”
“不是啊,我虽然是个海盗,可我也有理想的!我的理想就是可以在以后也能提笔写一部小说,是关于海盗方面的!讲述你我故事,到时候一定很畅销!”
阿吉眼神充满了幻想,仿佛这一刻他已经化身为小说大师,在他笔下海盗传说款款写出,无数书迷雀跃欢呼,称呼他为“最伟大的海盗小说之王”,“最伟大的阿吉”等等!
阿九听得直翻白眼,觉得阿吉这是在做梦,“你只不过才认识几个破字,就梦想着当作家,那么作家这个职业也太廉价啦!”说完开始收拾东西。
阿吉见状一边把剪报藏好,一边问:“你要做乜?”
“我接了一单生意,要过去和对方碰面!你也收拾好行李,谈妥,今晚我们就出海!”
“大生意?也不知道边个倒霉鬼又要倒霉!”阿吉嘴里啰嗦着,也开始打包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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