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一平还在上面换衣服,就听到妈妈在楼下喊,“你们两个快点啊,”
他苦笑摇头,这又是怪自己,昨晚吃饭的时候,提了一句要拍照——答辩前后到毕业,也就这两件事,一是散伙饭,二是毕业照。
本来这些事早就该做,今年因为非典的影响,都拖到了现在。
他这话一下子就调动起了爸妈的情绪,本来嘛,摄影,这是他们老两口现在唯一的爱好,虽然买的时候肯定是咬着牙的,但镜头还是买来不少,为了提高水平,买了不少书不说,还到省城上了几节课来着。
然后,他本来觉得就随便应付一下的事,被爸妈当成了一件大事来做,昨晚他们俩就在准备器材。
“马上好,”冯一平应了一句。
黄静萍总算捯饬完了脸上的事,特意跑进来拿了一件蓝色西装,“拿着吧,你穿西装好看,”
这么大热的天,还要穿那个,冯一平很有范的在镜子前转了一圈,“错,她们都说,检验一个男人帅与不帅,就是看他穿白衬衫的效果,”
“你看看这个白衬衫的小伙,是不是要帅瞎你的眼睛?”这么多年坚持锻炼,他的身材现在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种。
虽然不自傲,但是发展得真没顺,腰杆挺得笔直,脸上自然也是神采飞扬,公允的讲,小伙看上去确实挺帅!
“帅,帅,”虽然冯一平自夸,有点恬不知耻的意思,但在黄静萍眼里,心里,这还就是一个铁打般的事实,“穿上西装更帅,”
好吧,被她打败了,“那就带着,”
事实证明,比他们爱好看的人,那真是比比皆是。
从进校园起,不,其实从大门那块开始,就有一拨拨打扮整齐的人在等着拍照,穿学士服的人多见,和新郎一样打扮的人也不少。
冯振昌他们俩对这些孩子身上穿的那些衣服挺好奇,这个他们以前还没见过。
“这是学士服,领口周围的颜色,代表着不同的学科,还有帽子上的穗,黑色的是学士,蓝色的是硕士,红色的那是博士,”黄静萍给他们俩介绍。
“一平你等会会穿吗?”
“班里好像发下来一套,应该在办公室,”
“不用那个,我帮你订做了一套,”黄静萍笑嘻嘻的拿出一个袋子。
这个败家娘们!居然为这个事花冤枉钱。
“没做错吧,我们院统一是黄色垂布,”如果按国际惯例,他们经管院应该是灰色垂布,但国内在学士这一块好像比较自由,不止是他们院有自己的传统,其它很多学校也都一样,比如北大那边的经管,更调皮,用的是文科的粉色。
“你看那边,那不是以前的衣服吗?这些孩子,真会玩,”在工字厅旁的水木清华,有一些男女学生,穿着明国时期的学生服饰在拍照。
而那些衣服,特别是那些女孩子的衣服,出生于解放前的冯振昌看起来很眼熟。
黄静萍看着也眼热,“一平,我们也拍一套那样的吧,”
“没问题,将来拍婚纱照的时候,来一组民国风的,”
一路就着爸妈,换衣服变造型,到他穿着学士服来到大礼堂前时,旁边不觉已经跟上了不少人,连金宝他们都跟在里面起哄,这下,他们四个,都被大家拍进镜头里,黄静萍眼睛尖,不动声色的跟冯一平拉开距离,“有记者,好像还不止一家,”
冯一平看,果然,那些拿着类似爸妈手里一样的专业器材,年纪也不轻的家伙,还穿着马夹的家伙,不会是家长,只能是记者,“没事,”冯一平看看表,“爸妈,时间差不多,我们先去系里,”
“散了吧各位,平时又不是没见过,对吧,”他笑着说。
临走前,他朝金宝他们示意了一下,于是等他们走出老远,那几位记者,还被挡在原地。
“伯父伯母你们好,”院门口,武馨阳迎上来,“一平,快点,就等你了,”
“抱歉抱歉,”冯一平在黄静萍的帮助下,第一次穿上学士服,“不是没到时间吗?”
“还不是因为你?”武馨阳话似埋怨,其实很高兴,“不但带过我们课的老师都来了,院长他们来了,连校领导也来了几位,大家就候着大爷你呢,”
这事弄得,“这么隆重!”
“你说呢?你可是我们学校第一位全国首富,还是在校学生,这个记录,怕是很多年都没人能破,”
武馨阳点出了教授和领导们看重的原因。
这说得好像也在理,熟知后来走向的冯一平知道,在自己以后,以在校学生的身份,能夺得首富宝座头衔的,怕是不可能。
今后的趋势就是,有钱的越来越有钱,越来越容易赚钱,虽然表面上也不存在什么行业壁垒,但是,很多行业,对资金的要求越来越高,也就是无形的门槛越来越高。
在校学生,想超越外面社会上的那么多大鳄,这个可能性,基本不存在——除非家里就是首富,然后把所有财产都转让给你。
所以,他可能是很长一段时间内,国内唯一的一个靠自己的努力,成为首富的在校大学生。
院里搭起了一个五层的台子,前面摆着一溜凳子,都穿着一水学士服的同学们,有些兴奋的帮对方整理着装,领导和教授们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或者抱着双臂,或者双手背在身后,笑看着周围这些即将踏入社会的学生。
“来了,”“来了,”不少教授主动跟冯一平打招呼,有些还说笑,“一平同学,以后就得叫你冯总咯!”
“不敢当,我始终是您的学生冯一平,将来有空的时候,还请您去指导我们的工作,”
“对,别这么生疏,一平他们的办公园区,不就在科技园里吗?还有,一平也还是我们研究所的研究员,现在叫什么,以后还叫什么,”院长笑着说,“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
冯一平自觉的去后面找位置,感觉有人在看自己,笑着看过去,是高珩,眼色阴冷,不过,看冯一平看过来,他急忙低下头。
冯一平也懒得跟这人计较,他从入校那天起,就一直计划着留校,结果,现在一点机会都没有,所以应该是非常看不惯自己跟校领导和院领导这么亲密。
三次茄子之后,合影完毕,也不知道是谁起头叫了一声,下一刻,学士帽全都飞上了天,这是大家这四年一直想得到的,说远点,是大家读书这十几年想得到,这一刻,做出这样的举动,究竟是自豪?高兴?解脱?或者是泄愤?谁也说不清楚。
但是冯一平没抛,这不是院里收了押金后发的,这是黄静萍特意定做的,肯定不便宜。
“一平,”小金老师走过来,“你对我的工作可不支持啊,”
“哪有啊导员,”冯一平叫屈。
“还哪有?叫你在毕业典礼上发言,你为什么就是不同意?”
抢的风头已经够多,也不好把大家的风头都抢尽了吧。
“导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非常不擅长在那样的场合讲话,”他又随口敷衍。
“那晚上的聚餐,你会参加的吧?”金老师跟着问。
“没什么事一定来,”
“那就一定来,最后支持我一次,”他小声说,“有不少领导也会到场,”
这样,反而没有了聚餐的意义,不过,学校,和学校领导是不能得罪的,冯一平还想把公司和学校的关系绑得更紧密些呢!
“没问题,一定会到,”
…………
因为有好些领导在,晚上班里的散伙饭,档次虽然高,但是,气氛却并不像其它散伙饭那么热烈,冯一平把这定义为应酬,既然是应酬,他应对得自然很得体,不过,有些人却并不是这样。
也许是因为即将离开学校,也许是因为几年的努力,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所以对老师和领导们也有怨气,满脸通红的高珩端着一杯酒走过来,“我敬各位老师一杯,也想让老师们知道,除了一位首富,你们还有其它好多的学生,”
老师们看了他一眼,都装作没看到这个学生,也没听到他的醉话。
高珩却并不就此罢休,把矛头又转向冯一平,“哟,冯首富,怎么一个人?你那个高中开始就交往的女朋友呢?还有你的那档节目里,那个姓张的女孩子呢?”
这货还真是!估计也就只有在喝得二麻二麻的时候,才有胆量说这些话,冯一平也笑笑,继续跟旁边的教授说话,跟这样的人计较,真拉低自己的档次。
也用不着他出手,桌上马上起来五六位男生,“高珩,你喝醉了,”架着高珩就朝外走,刚开始高珩还能说话,“你们放开我,我没醉,”后来连话也说出来,只能“呜呜”叫,应该是有同学嫌他吵,堵住了他的嘴。
领导们,老师们,都没有朝那个方向看一眼,好像从头到尾,就没有这个小插曲一样,不过,一位校领导说了一句,“看来,学生的心里健康,我们应该也要关注,”
…………
毕业典礼这事,冯一平真不想参加,那不是一两分钟能完事的事,但是,爸妈兴致都很高,想想这也是自己读书生涯中,他们能享受到的最后荣光,孝顺孩子冯一平,最后还是决定遵从爸妈的意愿。
经管院03届毕业典礼,在校综合体育馆举行,很隆重,地上全部铺上了红地毯,前面,坐着穿着学士服的学生,有冯一平他们这些本科生,还有本科经济学第二学位的上百人,以及加起来上百位的硕士和博士。
后面的看台上,坐满了很多和冯振昌他们一样,希望亲历孩子这一时刻的家长们,这是经管院的特殊照顾,其它本科毕业生,应为是聚在一起开毕业典礼,他们的父母,只能抽签进毕业典礼现场。
冯一平坐在本科生方阵里,总感觉有很多人在看自己,这还真是,台上的领导,应邀在毕业典礼上致辞的知名企业家,还有周围的同学和后面的家长,很多确实都在看他。
说起来,从三年级开始,他在学校露面的机会就不太多,出现在这样的公共场合,戴上首富的帽子后,更是少之又少,院里的同学,见到他的次数其实也有限。
他稍微有些不习惯,后面看台上的冯振昌和梅秋萍则很享受这种感觉,在大学校园里,在这样庄重的场合,周围那些知道他们身份家长的客套话,让他们很受用。
曾几何时,因为总是拖欠学费,让他们难得去一次学校,腰杆都不能挺得太直,现在,这可是在大学,还是国内最好的大学,不但老师,连家长都对他们这么客气。
当听到那位做毕业演讲的有些企业家在致辞中说,“今天做这个演讲,老实说,我其实有些惶恐,清华经管院里能人辈出,大家都知道,这届就有一位同学,在商业的成就,就远胜于我”时,他们的骄傲达到了顶点,梅秋萍激动得眼圈都有些红。
虽然没代表学生讲话,冯一平终究还是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上台,从院长手里接过学位证书,让他把自己学士帽上的流苏,从右前侧移到左前侧。
在台下的掌声中,冯一平的大学生涯,正式划上句号。
冯振昌今天也把自己的手拍得通红,看着大家轮流上台跟院长合影,冯一平却偷偷的从旁边溜走,“他怎么偷偷摸摸的走了?”
不一会他就明白,儿子为什么要走,因为他和梅秋萍,现在已经走不掉,周围的人,热情的围上来跟他们合影,“我们这是也成名人了吗?”
…………
冯一平没有去宿舍送别,那样的事,他一向不擅长,当走在成府路上,看着母校在后视镜里越来越远,他很沉默,有些伤感,再见,我的大学时光,再见,曾经白衣飘飘的年代。
晚饭前,他接到韩贵亮的电话,“一平,楼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我想我应该是最后一个离开宿舍的,”
他声音很低沉,“看着大家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真的忍不住有些难过,”
“看着大家都各自奔赴一方,以后只能默默想念,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走廊里站了半天,现在才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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