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过的很快。
终于到了约定的婚期,这次大婚,虞子汐没邀请任何宾客。
不过,光是上神殿的弟子,就多不胜数。
殿外在散金银灵石,散给众弟子们,也让他们沾沾喜气。
总归还是很热闹的。
傍晚时分,虞子汐和云枫穿着婚服,才至了大殿。
一眼望去,若不知从前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会觉得,他们二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云枫嘴角挂着笑意,略带苦涩。
若他不知道汐儿的计划,今日该会很开心,可现在,他连笑都笑不出来。
君炎和富贵就在大殿外等候着,见主人回来了,百感交集。
主人与云枫成亲,一定是有原因的。
这次,他们就不掺和了。
烟火绽放,敲锣打鼓声响连天,一道道恭贺声夹杂其中:
“恭喜人皇,恭喜殿下!”
“恭贺二位,喜结连理!”
“白首不离,生死相随!”
祝福、贺词,淹没在璀璨绚烂的烟花中,繁华又热烈。
整个上神殿,都被喜气笼罩。
唯独……
宫殿角落那个破落院子,草木枯黄,门可罗雀,与外面的热闹成鲜明对比。
隔着窗子,桑玄望着上空那绝美绽放的烟火,听着锣鼓声、嬉笑声,只是苦涩一笑。
继续饮着手中的酒。
烈酒入喉,却如冰霜般刺入骨髓。
冷……
明明还不是寒冬腊月。
可他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冰渊,寒锋钻心锥骨,一刀刀将他凌迟。
那双清灵如水的狐眼,此刻只剩下呆滞、麻木,剩下的,不知是疼惜还是痛苦。
他不恨汐儿。
只恨自己,明明都重来一次了,却还无法改变这结局。
骨节匀称的手掌握着红绳,他手指葱白如玉,纤细修长。
将红绳,一圈圈缠绕在自己手腕上。
这红绳是汐儿送他的。
他将之缠在手腕上,一圈,又一圈。
口中轻念着:“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她、年来苦乐,与谁相倚。”
“我自中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待结个、他生知己。”
“还怕两人俱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
酒盏从桌岸上掉落,轻笑声有些荒唐,渐而消失殆尽。
清泪尽,纸灰起。
……
另一边,两位新人入了正堂。
君炎这个证婚人,不情不愿地站在一旁,不情不愿地开口:“拜堂。”
看着高堂明亮,云枫偷偷瞥了虞子汐一眼,见她心不在焉,且并不太开心。
便很识趣地说:“咳咳,汐儿,我腿脚不太方便,拜堂这一步骤,要不就省了吧?”
反正只是演戏。
太认真,反而叫她为难。
虞子汐点点头:“好。”
君炎怔了怔。
拜堂这么重要的步骤就省了,这两个人,不会是在演戏吧?
如果真是演戏,他当然高兴还来不及,便道:“那就直接入洞房吧。”
富贵高声重复了一遍:“入洞房!”
虞子汐推着云枫的轮椅,已是一脸疲惫,只想尽快走完流程。
“尊主!”这时,外面匆匆跑来一位弟子,“尊主,不好了,出事了!”
急促、慌张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不由得让虞子汐心里咯噔了一下。
看着气喘吁吁、脸色煞白的弟子,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连忙问:“谁出事了?”
“魔尊。”
桑玄……
虞子汐大脑一片空白,提起拖地的裙摆便向偏院奔了过去。
“汐儿,汐儿!”
“主人!”
“尊主!”
一行人也意识到大事不好,都跟了上去。
虞子汐跑的很快,一路上却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乱想着种种可能。
恨不得飞奔到他身边去。
临近到了院子,慌忙下还被绊了一跤,摔倒在地。
“主人!”君炎见势,马上去扶她。
她却很快自己爬了起来,顾不上摔出血的膝盖,冲入了房间。
“桑玄!”
“刷”的一声,房门打开,烛火只剩一盏,昏沉幽暗。
映入眼帘之景,触目惊心,让她双目一黑,险些没站稳。
蜡烛是红烛。
桑玄躺在贵妃榻上,面无血色,垂落的手腕上,绑着一根红绳。
红绳在他手腕绕了许多许多圈,割出许多许多道伤口。
鲜血不断淌流而出,蜿蜒一地。
他眼角,似还挂着一颗未干的泪。
君炎、富贵等人进来,惊恐地瞪大双目,说不出话来。
“桑玄,桑玄……”虞子汐的腿脚瞬间软了,一把将桑玄抱住。
轻飘飘的身子,已没了脉象,没了气息。
她傻眼了,搂着桑玄喊道:“大夫,大夫,来人啊,快叫大夫!”
隔着些距离,君炎他们都能一眼看出,眼前之人已没了气息。
甚至,连魂灵都已慢慢消散。
什么也没有了……
“桑玄。”虞子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桑玄你醒醒,醒醒,你别吓我……”
每一个字,都在发抖。
“桑玄,是我来了,你看看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桑玄,桑玄!”
情绪瞬间失控,眼泪迸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划破天际。
其他人也十分心痛,想安慰她都不知如何开口。
虞子汐双手颤抖着,抱着血迹满满的尸体,语无伦次:“桑玄,你……你别生气,我不是真的要跟云枫拜堂,我们只是演戏,只是演戏。”
她原本计划,以这样的方式让桑玄对她失望,消磨掉对她的爱意。
然后,她再将自己的阳寿渡给桑玄,
这样,她死了,哪怕以后桑玄知道了,也不会那么难过,至少不会去寻死。
谁知道……
她的计划只剩最后一步,却功亏一篑。
怎么会这样?
她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耳鸣中,突然想起几天前,桑玄曾哭着挽留她,恳求她。
可恨她却铁石心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泪如雨下,她痛哭着:“桑玄,我后悔了,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骗你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不要不声不响就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
尸骨冰凉,她却恨不得将之嵌入骨肉,试图给他一些温度。
但无果。
他手腕上的红绳,被鲜血染得更刺目。
那是她赠他的红绳……
也是她,亲手剪断了这红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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