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出现在学院所的时候,顾峰与高峰二人正在办公室里商量着什么。
当林宇推开办公室门的一刻,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正在讨论的事看向他。
林宇分明能感觉到两人的眼中掩藏不住的警惕。
“你们在聊什么?”
“没什么,我们在说案子的事。”
高峰下意识地回避林宇的问题,可没说两句便被顾峰打断了。
“你来得正好,你让高组长去找救援队在江大内湖捞箱子,还真捞出来一个。
不过箱子被几把锁锁着,已经锈死,很难打开。
我已经从局里调了几个开锁专家去,正在处理。”
“处不处理我都知道里面是什么,现在要弄清的是箱子里面到底是谁。”
“谁?
你的意思是箱子里有个人?”
高峰只觉得心脏一阵狂跳,他犹记得林宇回去休息前和他说过学院所辖区发生了两起严重刑案。
此时他才想明白,原来林宇所谓的第二起刑案的死者就在这箱子里。
“江大校服的碎片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江大的内湖,所以这一件破损且出现在湖里的校服并不是垃圾,一定有其出处。
没有哪个江大的正式学生会吃饱了撑的,把自己的校服撕得粉碎扔湖里去。
最有可能的便是落水学生身上穿的衣服经过湖水的冲刷腐化,部分纤维碎片浮到水面上,被垃圾清理队打捞起来。”
“那为什么我们捞起来的是箱子不是尸体?”
“因为无论是被绑着石头沉塘还是直接跳进湖里,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以后,必然会有人体组织浮出水面。
可是,垃圾清理队迄今为止都没有捞到任何和人体相关的东西。”
“那为什么会有衣服?”
半晌没有吭过声的顾峰,一开口便提出了直击要害的问题:
“如果你的分析没错,那尸体和衣服应该一起出现在箱子里。
衣服不可能漂到湖面。
清理队为什么会打捞起衣服来?”
“不知道。”
这是顾峰第一次从林宇嘴里听到这三个字,林宇神秘且全知全能的形象在这一刻崩塌了。
顾峰知道林宇不是神,自然不可能在事实清楚之前洞悉一切。
但这并不妨碍他揶揄林宇两句。
“我以为你小子什么都知道呢,原来还有不知道的事?”
“我有不知道的事,但是我能推理出我尚未知晓的部分。”
顾峰的话丝毫没有影响林宇的心情:
“据我分析,衣服应该会影响到分尸,所以在分尸前凶手应该已经将尸体脱光了。
他将尸体塞进箱子以后发现箱子的空间不够,若再把衣服塞进去,箱子很难关上,于是将衣服用于包裹箱子,再将箱子扔进湖里,以达到增加箱子重量,减少箱子溅起的水花的目的。
所以,包裹箱子的衣服在一段时间以后会自行分解浮上水面。
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没有任何根据,你们听听就好。”
林宇分析的过程中,高峰接连接了两个电话。
等林宇话一说完,跃跃欲试的他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你说的没错,刚刚江大现场那边的警官打来电话说箱子的外面发现了纤维残骸,经过对比,和江大校服的材质一致。
由此可见,凶手真的是用衣服包裹住箱子,然后再扔进湖里。”
“箱子打开了?”
林宇并没有因为自己分析正确,成功打脸顾峰和高峰而兴奋。
他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箱子已经打开了,里面的确是一副骸骨。
骸骨摆放并不规则且有锐器留下的痕迹,据法医分析,确实是分尸以后放进去的。
但是,死者的身上已经没有任何能够证明其身份的东西了,骸骨在湖水里泡过,无法提取有效的DNA信息,不能拿来做比对。
所以,我们无从判断死者到底是谁。”
“包裹箱子的江大校服就是最重要的信息。
既然有一件江大校服,那就足以证明凶手和死者其中一人是江大的学生。
据我所知,江城大学对于学生的管理十分严格,校服在每周一举行的全校大会上是必须穿着的服装。
如果校服出现破损丢失,需要自行花钱更换,价格不菲不说,更换后还会留下记录。
我们只需要调查一下在近三个月是否有校服更换的记录,就能确认衣服是否属于凶手。
假如没有记录,就证明凶手的校服没有丢失,湖水中的校服属于死者,那么死者的身份就肯定是江大的学生。
此后再查询一下江大在籍的学生里是否有一直处于失踪状态,却未被上报的人,便能知道死者到底是谁了。”
“你这次怎么把话说得这么清楚?这和你以往的风格完全不同!”
顾峰听罢林宇的分析,只觉得不真实。
之前林宇说话向来说一半留一半,这一次却将全部分析和盘托出,甚至还想好了策略和后路,这与他印象中的林宇截然不同。
“这案子快破了,我多说一点可以加快破案的进度。
而且,我说一半留一半的时候,多半是没说的那一半并无把握。
没把握的事说出来容易误导你们,所以不如不说。”
“我懂了!”
高峰“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你刚刚对于死者身份的判断方式是极有把握的,所以才会说出来,对不对?”
回应他的是林宇微笑颔首,以及顾峰抽搐的嘴角。
在江大发现的那一具装有遗骨的箱子被送回了江城市警备局,由法医科和鉴证科共同检测。
对于死者身份的排查也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
仅一天不到,顾峰的手上便拿到了一份报告。
报告到手的一刻,他立刻通知了高峰自己将和林宇前去学院所讨论案情。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林宇拒绝和他同行。
拒绝的理由就两个字——没空。
这使顾峰产生了挫败感。
在他眼里,“没空”两个字等于“没用”。
垂头丧气的他盯着脚下的地面喃喃自语:
“看来……不查出死者身份,林宇是不会出现了……”
与此同时,江城大学内湖边,一个人影翻过湖边的护栏来到了沼泽处。
这里是林宇判定凶手沉箱子的地方,也是上午警方从湖水中捞出箱子的位置。
但是,由于湖水会对这片沼泽的冲刷,因此本该出现在地面的一些能证明大量人员曾经呆过的痕迹,此时除了一片已经几不可见的凌乱脚印外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果然是流水无情,把证据都给冲没了!”
林宇一只手摩挲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泥地上不断地拂过。
加之他的嘴里念念有词,看上去就像是想要唤醒土地神好问问他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一样。
土地神不存在,林宇自然是谁也叫不出来。
他之所以抚摸地面,不过是想试试这块沼泽的深浅罢了。
他的手刚刚接触到泥的表面,稍一用力便开始向下沉。
他赶紧将手拔出来,一股阻力使他的手腕生疼。
来回试过几次以后,他退回到栏杆边,拿起了一把他刚刚过来时随身带着的工具。
他犹记得自己拿着这把工具进入校园的时候,路边的人不断向他投来惊异的目光。
因为,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把洛阳铲。
这东西一般用于考古和盗墓测定土地的层次,以确定墓穴的位置。
林宇带洛阳铲,自然不是为了挖坟掘墓。
他拿起铲子猛地插进地面,直到泥土彻底淹没铲面,他才将铲子提起来。
这一提差点要了他的命。
因为铲子插得太深,加上泥的特有的吸力,使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把铲子拔出。
铲子破土而出的一刻,林宇踉跄了两步,这才站稳脚跟。
“你怕我摔倒?”
林宇没有回头,他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便如自言自语般说起话来。
“你为什么要测土壤层次?”
回答他的是问题不是答案,对此,林宇并未介意:
“正常的沼泽地应有草根层、腐殖质层、腐泥层、潜育层、潴育层和泥炭层,但江大湖边的这片不同。
说是沼泽,不过是一片淤泥而已,淤泥下面应当是土层和坚实的地面。
淤泥来自于湖底,被湖水冲刷上岸,沉积在岸边会一层一层地堆积。
如果凶案真的发生在三个月前,或许证据并未湮灭,不过掩埋在泥土之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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