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厂长，您是刚调过来的吧？谢谢您能把江爱才这样的蛀虫赶出钢铁厂，我相信，只要您能快刀斩乱麻，把以前所有的不公平都处理了，那今天这件事，不但不会影响厂里的名声，反而会让人称赞李厂长公正，上面领导也能看到您的能力。”
江易的声音带着蛊惑，尤其强调了“以前所有”的不公平。
李厂长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懂了，他马上冲夸江老爷子的人扬声道：
“同志们，我们钢铁厂是最公平公正的地方，江爱才已经被带走，到底怎么惩处要听公安同志的，但我可以在这里说一句，我们钢铁厂容不下道德败坏没有底线的人，今天下午开会，就会对江爱才同志，还有、还有张成刚副厂长的问题进行讨论。”
“厂长？”张副厂长脸色一白。
他以为最多私下训斥几句，如今却要厂里会上讨论，张副厂长心一颤，这是连他岳父的面子都不卖了吗？
“另外。”李厂长看向江老爷子，
“我这里还听到有人反应，说江德业同志当初房子分得不合规矩，我们也查过了，按照江德业同志当年的工龄和级别，应该分的是20平米的单间，而不是这套面积50平米的两室一厅。”
“所以厂里决定，让你们在一周之内把房子腾出来，等回头厂里有空房子，会再重新给江德业同志分个单间。”
满腹心思的江老爷子傻了眼，连江老太太和李水桃都不闹了。
所有人都大张着嘴巴，却没有一个人动。
江老爷子都好些年没听到有人直接叫他名字了，足足愣了好几秒，才抬头看向刚才说话的李厂长，却还是不肯相信：
“李厂长，你刚才说、说什么？”
江老太太满脸慌张：“老头子，厂长说、说咱不该分50平米的房子。”
“不是。”江老爷子猛地打断她的话，神色坚持，“我这房子就是应该分的，他们那是嫉妒。”
李厂长沉下脸，直接拍过来一张纸：“江德业同志，这话跟我说没用，算了，你也认字，自己看吧。”
江老爷子抖着手接过来，一看纸上的内容，顿时一双老眼里闪过惊恐。
那纸上，竟然连他当初找谁给办这事儿都写得清清楚楚！
李厂长看他这样，竟然觉得出了口气，冷笑一声：
“你也别想着不搬，这上面可是说了，一旦厂里不管，回头就会贴得到处都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钢铁厂处事不公，不只是你，给你办这事儿的老刘，也要被厂里处分。”
李厂长说完转身就走，刚才那小姑娘说得对，他要回去召集厂领导开会，争取早日跟上头表态，把影响降到最低。
一听涉及到房子，刚才替老爷子说话的声音全没了，这年头，为了个单间都能兄弟反目成仇，更何况江老爷子那大房子，早就有人眼气了。
眼看刚刚扭转的局面没了，甚至还激起众怒，江老爷子用力撑着拐杖。
“这是、这是有人算计我江家啊。”
要不然谁会盯着他一个老头子，这可是好几十年钱的事了啊，不花心思怎么可能弄得这么清楚？
“你站住！”
江易刚要走，身后突然传来江老爷子嘶哑难听的声音。
“是不是你？”
别人都没听懂江老爷子突然冒出来的话，唯有江易眯了眯眼睛。
半晌转身走过来，从老爷子手里抽过那张纸，耐心读了两句，这才拿起来怼在江老爷子面前：
“这上面不是写得很清楚吗，是你，江德业，当年一面跟赵爷爷称兄道弟，一面私下送礼抢了本来应该分给他的房子，导致赵爷爷一家现在11口人，挤在一个不足20平米的单间里，而你，住着这样宽敞的大房子，还说着老哥我真同情你啊都是厂里不公平。”
“这不是你两面三刀干出来的事儿吗，那个时候我才多大，喔，我还没出生呢，所以你想把这个锅扣到我头上，好像不太行呀。”
江老爷子被迫又看了一遍那纸上的内容，眼神猛地颤了一下。
“什么，江家那个本来是老赵的房子？”
“我想起来了，我爷爷说过，当年赵爷爷手艺最好，还评上过先进，大家都说那次能分个大房子，后来不知道咋没了，原来是被老江头做了手脚。”
“真不要脸，看来这老江家从根上就是烂的，难怪一家子都这么恶心！”
“好好好。”
江老爷子一辈子最要脸，那一句句叱骂，激得他满脸通红，用力撕下那张纸，他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叫着江易的名字，
“江易，江易，我记住了。”
眼看着江易走了，围观的人也散了，江老爷子突然抓着老太太的手臂，推着她：
“你现在就去，让爱学回家一趟。”
“老头子？你是要……”
江老太太正六神无主，听到吩咐，难掩震惊地看着他。
“我让你现在就去！”
江老爷子呵斥一句，脸色阴沉得吓人，可仔细看，却又能发现他手有些抖，但并不只是害怕，还有兴奋。
就好像，等了好久的事，终于可以做了一样。
“我、我这就去。”
江老太太转身就跑。
忍不住伸出手，摸索着按紧了衣服里的暗袋，江老太太忽然心头一片火热。
也许当年她跟老头子做的决定，不仅能在关键时刻救大儿子，保住他们这大房子，还能让他们真的过上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江爱学来得很快。
“爱学，进来说。”
老两口跟江爱学进了卧室。
门刚关上，躲在厨房的江婉月走出来。
她今天白天一直在外面藏着，到中午想回头偷点吃的，却发现家里根本没人，刚狼吞虎咽了两碗饭，江老爷子就回来了，还跟二叔一起遮遮掩掩的。
老家属楼的门都是木门，隔音效果一般，江婉月看看客厅没人，悄悄过去贴在老两口卧室门口偷听。
“老二，这个给你。”儿子一进门，江老爷子就迫不及待递过来一张纸，和一个小布包。
江爱学才低头看了一眼纸上的字，就震惊得猛地站了起来，满脸兴奋。
“爸，你这是要、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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