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小说 > 都市小说 > 致亲爱的陈医生 > 第二十一章 情不知所起,爱不知所踪

自那日在画廊分开后,陈修染便一直没有出现,三天过去了,景初从霍长安家离开,住在了画廊附近的酒店。

一开始霍长安是不同意的,觉得景初太见外,为什么一定要搬走。后来景初开玩笑地告诉她,因为不想被喂狗粮啊,她这才察觉,自己无形中踩到了景初的痛处。

原本她想要直接回家,却怕向芳和景自陌问起,网络上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难保他们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所以思虑再三,景初还是搬到了酒店,画廊她没有再去,整整三天,除了吃饭时间离开过房间以外,剩下的时间,她都在屋里待着。

孙晴朗找过来时,景初打开门后还愣了好久,支吾了半天才喊了声“阿姨”,孙晴朗眼眶当即就红了。

景初洗干净茶杯,倒了杯温水,端到孙晴朗面前,这才回到对面位置坐下。

“您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她搬来酒店住,也就霍长安、秦时与跟李斯睿三人知道,连向芳都没说。

孙晴朗心疼地看着眼前的景初,只觉得她又瘦了。

“是修染告诉我的。”

陈修染……

景初愣了一下,收回眼中那抹郁色,陈修染知道,那肯定是去问了李斯睿,只是他不来,却让孙晴朗来。

“你别误会,不是他让我来当说客的。”

一直以来,孙晴朗都把景初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疼爱,最初还没见过真人,只是看照片就很喜欢,后来见面了,就恨不得陈修染赶紧把她娶进门来。

发生这次的事情,孙晴朗完全料想不到,虽说她没有第一时间知晓,但后来听说过程都觉得惊心动魄,追到远景才知道景初已经有三天没有回去了。

问陈修染到底想怎么办,他一句话都不说,她便气急败坏问他是不是打算就这样放弃这段感情了,他这才吭声说不是。

“小初啊,妈知道这一次的事情肯定是修染不好,可不管怎样,你们都不要把分开挂在嘴边好吗?”

“阿姨……”

景初抿了抿嘴唇,话到了喉头却说不出口。对上那双眼,说什么她都觉得不忍心,说到底,孙晴朗对她是真的好。

“你一叫我阿姨,我就心痛得说不出话来,小初啊,你是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吧?怎么就会出了这种事情呢。”

孙晴朗猛地拍了一下大腿,直叹气。

对于郝子义,孙晴朗不是不知道,当初陈修染跟这个女孩子谈恋爱,也没瞒着家里人。偶然一次她们还见过面,但郝子义给孙晴朗的第一印象并不是很好。

男人在判断女人这件事情上,总是没有同性来得准,这女孩子是不是省油的灯,孙晴朗一眼就看了出来。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她就在家里明确表示过,不喜欢儿子找的这个女朋友。后来他们分手了,陈修染还消沉过一段时间,她也不是没呛他,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小初啊,你爸妈当初答应你跟修染订婚,我们都是非常高兴的,一直以来,我也把你当成亲生女儿来看待,就是想让你知道我们家是真的很喜欢你。修染性子慢热,很多时候很多感情都没有表露在脸上,但这并不代表他对你不上心。”

景初一直安静着没说话。

“说到底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的,不要动不动就说分开,为了一个不重要的人,更加不应该。”

“不是不重要的人,阿姨。”

景初微笑,笑中却带着一丝苦涩跟无奈:“陈修染的书房柜子顶层有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跟郝子义有关的东西。我去医院找他,郝子义一通电话就能把他叫走。跟几天前一样,我被人挂在网上喷了几个小时,他说要来找我,可也是先去了郝子义那里。人心都是肉长的,一次又一次,阿姨你说这是不重要的人吗?”

事实直接得让孙晴朗无话可说。

“所以,就算我来也是劝不了你回心转意的吗?小初。”

“阿姨,谢谢你今天来看我。”

孙晴朗还是失望了,对陈修染失望。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就忍心伤害呢?可是拿着地址上门来,垂头要求帮忙过来看一看景初的人也是他。

明明一个还爱着,一个还放不下,偏生要这么折腾。

年轻人,总是想方设法作践感情。

孙晴朗离开酒店后,给郭晓打了个电话:“小郭啊,你有什么办法帮一帮阿姨,我想见郝子义。”

屋子又回归安静,景初收拾着桌上的杯子,无意间看见沙发角落放着的袋子,本以为是孙晴朗落下的,拿起来正准备追出去,透过袋子松开的口子看见里面的东西,愣了一下。

里面是一双手套和一条围巾,是他们在云南旅游时买的,跟陈修染一人一套,图案也是一样的。那会儿景初喜欢它们的色彩搭配,就嚷嚷着要买,结果没带现金出门,店家又不接受手机支付,只得嘟着嘴错过。

逛了一天却两手空空地回来,心情难免受到了影响,睡前还在叨叨说,手套真好看。结果第二天醒来,床头就放了一双。

问了才知道是陈修染连夜拿钱包折回去买的,说起来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一个小时路程并不算远一样。

今天孙晴朗把这手套跟围巾都给带过来了,景初拿起来看了许久,折叠好放回袋子里,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趟,又折回来,将它拿起塞进了自己随身带着的行李箱里。

离开白城,是在跟孙晴朗见面后的第二天决定的。

不要经营数年的漫画事业,不要一手操办花了很多心血的画廊,选择离开,李斯睿认真地问她难道就没有一点儿不舍吗?为了一个陈修染,真的什么都不要?

景初摇头:“我就是想要换个环境,在画廊我会想起自己帮某些人画过画,听过故事。微博的漫画连载,我也续不下去。我现在提起画笔,都不知道下一笔线条要落在哪里,我需要时间。”

她就带了一个行李箱,向芳不放心她,非要跟着一起去,都是景自陌拦着,说女儿已经大了,就是出去散散心,又不是失联了。

关于陈修染的事情,他们也是后来才知道,当夜景自陌抽了一烟灰缸的烟头,向芳也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夜。

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她问景自陌:“我是不是做错了,耽误了小初。”

在别人眼中看似完美的爱情,实则充满碰撞和伤痕,如果景初今年十八岁,从郝子义出现那刻起,她就会充满战斗力地、无所畏惧地去捍卫她自己的爱情。

但她不是,二十多岁的年纪没有经历过太多场爱情,可社会现实跟自己笔下的故事早已给她带来了很多牵绊,怕一辈子就这么栽进一段错误的爱情里,抽不出身。

飞机上,她拿起钱包夹层里的一张照片,看了好久好久。

是她跟陈修染领证时拍的证件照,那会儿她精心打扮了一阵儿,坐在凳子上,捂着脸要求摄影师后期一定要把她修瘦一点,修好看一点。那会陈修染揉着她的头发,一脸宠溺:“不胖,我觉得挺好看的。”

摄影师被他们喂了一嘴的狗粮,硬是起哄不要靠那么近贴那么紧:“你们做什么,拍连体婴儿照呢?自然点自然点,哎哟,新娘笑得太夸张啦,我知道你很爱你的新郎。”

打趣嬉闹中拍出来的照片,自然又好看。

她多洗了一份,放在自己的钱包夹层里,尽管现在很少人带钱包出门了,更别提在夹层里放照片这种事情,可她还是保留着。

如今想起来,当初连摄影师都说了,知道她爱新郎。

就是没说,新郎爱她。

景初离开白城的消息,是秦时与告诉陈修染的,霍长安一直倔着不说,也没给过陈修染好脸色。

秦时与拍照时不小心碰倒了架子,砸伤了肩膀,去了趟医院碰见陈修染,这才聊上。

“小初没少在我们群里吐槽你的不是,强迫症,什么东西都要摆放得整整齐齐,多出来的电线要找个橡皮筋系上,边要对着边,角也要对着缝隙放好,苛刻得不行。有洁癖,眼里容不得一点脏东西,不让她洗碗就像生怕她洗不干净一样。”

没跟陈修染相处过太多次,关于他的细节跟习惯,秦时与都说得一字不差。

“千万不要误会我对你有意见或者是过度关注,我也就是对我家那位才会这么细心。说到底还是因为景初天天把你挂在嘴边提,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分分钟提到你,连指责都是带着一点只有我能说他这种感觉。

“陈修染,人总是在得到的时候不懂得珍惜,景初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向阿姨说了她那么多年的臭毛病她都没改。跟你住在一起,这收拾衣服、整理房间,甚至下厨做饭样样都沾手了,就她自己没明白过来,要是她不喜欢你,何必为你改变?按照我的性格,有个人老是这么说我,指责我,早一大耳光呼过去了。

“她离开白城了,画廊都不要了,微博故事也不连载了,说起来,你看过她给你画的漫画吗?不对,正确的话应该是,给你们的小日子画的漫画故事。”

陈修染摇头。

他从没主动去看景初画的画,觉得那是她二次元的生活,属于她的小秘密,所以很少问起。

“我也不说太多,你自己上微博看吧。”

书房对面的桌子上还摆放着画具跟画笔,景初走之前是什么样子的,现在还是什么样子。陈修染都没有去整理过。保存这样的痕迹,就好像她昨晚还在这里画画一样。

《同我的强迫症大人一战到底》,看到连载故事名,陈修染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到今天为止,景初已经给他取了好几个名字了,强迫症大人倒是没听说过,她最多还是叫自己陈高傲。

问起来为什么有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摇头晃脑:“你实在太难追了,不是高傲是什么?”

微博已经停更了好几天,点开评论都是粉丝催着更新还有道歉的话,顺着这条微博往下看,其实还可以发现依旧存在那些难听的评论。

这还是秦时与让人帮忙清理掉了一大部分,如果没有清理,现在陈修染看见的,恐怕还要难听上好几倍。

景初将他们生活画成漫画,一点一滴,从最初第一番开始看起,多数都是抱怨跟不满。看样子,他的强迫症跟洁癖的确是让她头疼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今天又看到陈高傲叹气了,我能有什么办法啊,我觉得天天整理房间是真的累,而且有些东西我收拾了待会就找不到了。难受,我的相亲对象怎么就是有强迫症呢!”

……

“陈高傲今天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发了一条朋友圈,这是他第一条朋友圈!是我的侧颜,把我开心得在群里嚷嚷了一百遍都不止。要知道他可是一个高傲的生物,从不发朋友圈,这一发,就是我,哎呀,美滋滋!我要考虑考虑给他改名叫作陈甜甜了!”

从连载漫画的第一番看到更新的那一番,陈修染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桌上放着的咖啡早已凉透,一口未喝。

窗外的风呼呼作响,进入十二月,天气渐渐转凉。

景初曾经说过,白城的冬天没有暖气,她总是把自己包裹成粽子一样,早晚都恨不得躺在床上哪儿都不去。

这么怕冷的一个人,却去了北海道。

“你们说,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大还会跟陈高傲在一起吗?”

无意间瞥到这条评论,陈修染移动鼠标的手顿住了。昨日郭晓还说他,不会真的跟景初离婚了吧,那会儿他的反应大到连护士小舒都吓了一跳,噤声不敢说话。

他从来不是这种情绪外露的人,却因景初而打破了。

“要我说啊,这事儿就是你的错,女孩子哪一个不是用来宠用来哄用来疼的?你这一次又一次,的确是让人失望了。若不抓紧时间道歉,你还真以为她会在原地等你吗?”

郭晓的话又在耳畔响起。

陈修染站起身,离开书房之前又走到景初的画桌旁边。他记得有一回,两人都在书房里,他在看书,景初在画画,总觉得有道视线在盯着自己,抬起头来一看,正巧对上她的目光。她不逃也不躲,大大方方地托着下巴看自己。

那会儿他还问她,要看到什么时候。

她说,看一辈子啊。

现在这个说看一辈子的人,却先离开了。

关上书房的门走下楼,走进厨房准备煮杯咖啡,却见显眼位置放着一大袋奶茶茶包。景初的口味很小孩子,入秋后就从网上淘了不少这样的奶茶回来,前一阵儿还经常自己冲,后来又跑去外面买奶茶。

他常跟她说这些饮品不好,喝了会发胖,她却总是克制不住,可怜兮兮地望着他问,连一杯奶茶你都不让我喝了吗?

秦时与说景初是嚣张跋扈的人,谈恋爱以前,谁都治不了。她们恐怕不知道,她撒起娇来更让人无所适从。

陈修染取出一袋奶茶包,关上柜门回到客厅,学着平日里景初冲泡奶茶的一招一式,闻着挺香,尝一口,他拧了拧眉,太甜了。

屋子里不再只有冰冷和安静,空气中充满淡淡的奶香味,他缓缓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脑海里出现了幻觉,就好像景初还在家里一样。

她端着奶茶跑到他身边一屁股坐下,奶茶倒得太满溅出来了一些,她立马抽过纸巾一边擦一边跟他强调,没事的没事的,我保证擦干净,一定不会招来蟑螂的。

“景初……”

他下意识地喊出这个名字,睁开眼睛,一屋子空荡荡,再没有人从房间里跑出来不耐烦地问他,陈修染,你又怎么了。

不知不觉,这个房子里,关于景初的痕迹越来越多,不论拿起什么,看见什么,他的脑海里都会浮现起她的身影。原来真的有日久生情,原来真的有潜移默化,原来真的有不知不觉的根深蒂固。

陈修染想,都不用到很久以后,现在的他就开始怀念了。

怀念什么?

怀念他进门时看见门口摆得乱七八糟的鞋子,一边叹气,一边喊着景初的名字,某人嗒嗒嗒跑过来,都不用轮到他开口,就很自觉地说,下次我一定摆好。

怀念他从沙发角落里,扯出一件早已被压得满是褶皱的衣服,景初看见,从他手里夺过,还底气满满地强辩这才是生活气息,哪能总是一丝不苟,一尘不染。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以自己独有的方式,踩着阑珊灯火,从街口另一端踽踽向他走来,走出阴影跟孤寂,走进他全部的爱与未来。

十二月的冬天,是白色和红色的,白色的雪花,红色的圣诞帽子。

“哎,这个小礼盒放好一点,还有圣诞树上最顶尖的那儿,铃铛挂正一点,要不然灯光一开就不好看了。”

“斯睿。”

画廊门口也开始装扮圣诞树,说起来,圣诞树上的挂饰都还是景初买的。老早就开始准备,说什么这是自己回白城后过的第一个圣诞节,虽然画廊工作室的规模并不大,但气氛也要搞起来。

现在倒好,距离圣诞节不到十天了,她人却跑了,只留下李斯睿在这边张罗。

听见有人喊自己,一转头,就看见陈修染。

“哟,稀客。”

陈修染走近:“你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聊一聊。”

景初办公室。

李斯睿端着两杯咖啡进门,就见男人背对着自己,正站在画架前,架子上还摆着一副没画完的话,是景初走之前的作品。

平日里都是一画完,用一张白纸盖上了,神秘兮兮的,特别宝贝,李斯睿问起,她就笑眯眯地说是要给陈修染的礼物。

后来人走了,带走了几本画册,却唯独没带走这幅画。偶然有一次,李斯睿进屋来,窗户没关,风把盖在画架上的白纸给吹掉了,这才看见了画的内容。

“别看她平日里嘻嘻哈哈,好像很不正经的样子,但其实她签下的稿子并不少,在这么忙的时候,腾出时间来画你,还宝贝着不让任何人看到,陈修染,你真是好运。”

将咖啡递给陈修染,李斯睿走到沙发对面坐下。

“她……联系你了吗?”

“你今天来我这里,就是要打听她的消息?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不,我来是有另一件事情。”

将目光从画上收回,陈修染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优盘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

“她的画稿。”生怕李斯睿听不懂,陈修染又补充了一句,“微博上连载的那个故事的画稿,我从她电脑里拷贝出来的。”

她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显然理解不了这个行为是什么意思。

“这个故事,我希望能出版成册,哪怕是自费都不要紧。”

李斯睿愣了一下,忽而笑出声来:“你是不是根本不了解景初在这个圈内的成绩?凡是她画的画,大纲跟概念一出来,所有版权就已经被买走了,包括图书出版这块,哪里还需要你今天坐在这里跟大款一样看她可怜,说自费出书。”

真是荒诞又可笑。

“说起来,这个故事最初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画的,你可能都不知道你一些行为无意中已经对她的情绪造成了影响,是我跟她说,不如画下来,有什么气就在画里出,不要把自己憋坏了。陈修染,我真是理解不了你。”

“你误会了。”

面对李斯睿的敌意,陈修染并不放在心上,也不想过多解释什么。

“我的意思是,希望这个故事能尽快出版一版,未完成的部分,我来。”

眉眼认真,嘴角紧抿,陈修染的每一个表情都在告诉李斯睿,他没有在开玩笑。

李斯睿这就纳闷了。

“你不会画画,你要怎么完成?”

“优盘上已经补充好了,你只需要回答我,能不能在最短时间里出一版?”

李斯睿发愁地摸着下巴,对于陈修染提出来的要求,一时不知道怎么拒绝。

“这么跟你说吧,图书出版,写小说的也好,画漫画的也好,都是要走规定程序的。交完稿子需要三次审核,出版社下书号还有其他流程走完,最快也要三个月。”

陈修染立马摇头。

这个时间并不是他想要的。

“你突然要出这个做什么?”

“道歉。”

李斯睿“啊”了一声,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气氛变得尴尬,陈修染原先想的办法并不可行,李斯睿这边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一通电话打进来,中断了两人间的谈话。

“抱歉,我还有事情要忙。”

“好,那我不打扰了。”

陈修染站起身准备离开时,李斯睿拿着手机似是犹豫了很久,但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可能,我是说可能,她圣诞节会回来。”

“好,谢谢。”

陈修染离开后,李斯睿一直都在忙工作上的事情,无意中发现桌上的优盘还放着,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打开了里面的内容。

前面部分都是景初的画稿,包括网上连载的部分,还有一些是她私底下画的记录。景初有个习惯,每一番漫画结束的时候,都有一句两句心里话,从最初对陈修染的不满,到后面渐渐萌生小女人心思,喜欢一个人的渐变在文字间清晰展现。

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李斯睿惊讶地瞪大了眼。

一封情书,准确来说,应该是陈高傲站在他的角度,为这个故事补充的后记,也难怪陈修染会说,这个漫画,他已经补充完整了。

每一个结束工作的夜晚,道路两旁的路灯还有后退的街景,都将我想要见到她的心情,一点点拉长。

生活从一个人整理屋子,一个人打扫房间,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过日子,变成了两个人的吵吵闹闹和互相容忍,当然,还有互相喜欢。

这一切都是她带给我的。

有人问,我是不是不爱她?有人问,我是不是不够喜欢这个突然闯入我生活中的人?还有人问,出了这么多事情后,我是不是跟她分开了?

答案是否定的,我喜欢这个人,远比你们想象中的要深。

她比我会表达,不论是从情绪上,动作上,还是画画上。

最初我总觉得,我是把一个麻烦带回了家,是我把自己的生活从原本的规规矩矩到弄得现在一团糟,可是不经意中,她带给我的惊喜和温暖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多很多。

她会说我没有半点生活气息,说我的生活太过死板,会跟我的强迫症还有洁癖症较劲,但通常都只是表现在嘴皮子上。她还是会默默收拾东西,默默整理房间,当渐渐习惯了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还会假装生气地说,看,你把我的棱角都给磨平了。

事实上,她还是有犯迷糊的时候,还是有我帮她收拾残局的时候,但比起一开始,我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身份,甚至很喜欢听她每一次着急地喊:“陈修染,你在哪里?”

她会在我加班的夜里,画画到深夜,留一盏灯等着我回来。听见开门声,她穿着拖鞋从屋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笔,一脸的不高兴,然后对我说:“陈修染,因为你,我的美容觉又没了。”

我跟她说过不用等,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深夜回家时的黑暗和安静。她却摇头,斩钉截铁地说不能够,因为跟从前相比,我已经多了一个她。

听她妈妈说,她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不会做家务,也不会下厨。后来她报了厨艺班,我每天都在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家做饭会把厨房给炸了。事实证明,我家厨房的确伤痕累累。

拿钢丝球去洗麦饭石锅,结果把锅彻底弄花,然后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一脸歉意:“陈修染,我又闯祸了。”

时而头疼,时而哭笑不得,更多的是,时而对她不自觉的担心和牵绊。

我常常会佯装生气指责她把书房弄得一团糟,把她赶走,自己收拾,实际上是希望她能早点休息,不要总是熬夜。

在医院值班的时候,我不时拿出手机来看有没有她的消息,生怕一忙起来,就遗漏了她的电话。见她发了朋友圈说今天又爱上了谁,配图是哪个男明星,我就会告诉她今晚加班不回去吃饭。实际上,我就是嫉妒了。

我从未跟她说,我喜欢她,不可以没有她,这是我的失误。

我让她受伤,被人误会,风言风语嘲弄,最终心灰意冷,这是我的过错。

事实上,我远比我想象的时间要更早一点爱上她,而且喜欢的程度,是旁人所无法企及的。

她是我情感空白很长一段时间后闯入我生命中的人,是填补了我所有空白的人,不存在什么取代,也不存在什么抢夺。

到今天为止,我还在幻想着早晨醒来,起床洗漱,推开门时是围着围裙的她举着筷子向我炫耀——

“陈修染,我又做了新的早餐,快来尝尝。”

日子过久了,表达感情的方式笨拙了。

三更时分,很想念枕畔的那个人,想要对她说,景初,我很爱你,你知不知道?

看完最后一个字,李斯睿眼睛一眨,眼泪掉了下来。

这算什么啊!

抽过纸巾擦眼泪,越擦越多。

常年拿着手术刀装深沉、装高傲的人,卖弄起文采来,水平都不如人家高中生,最可恶的是,就这种水平,还把她一个局外人给看哭了,她觉得自己着实泪点低。

李斯睿将优盘退出来,想了想,陈修染的用意已经再明显不过——他是希望这本书能尽快出版,这篇后记景初能看见,当作是道歉也罢,表白也罢。

不管怎么说,人都找到这里来了,这个忙,李斯睿说什么也要帮。

只是出版,着实不现实,现在已经是年末了,各家图书公司和出版社都是忙得焦头烂额,年初年中排期有些甚至都还没排到,哪里会允许一个关系户突然插进来?

再者,就算能出版吧,这等到书号下来,排版印刷,样书到手怎么也得两三个月。这么长一段时间过去,陈修染还能把景初追回来?

别人三年五年八年的破镜重圆,在李斯睿看来根本算不上浪漫,瞠目结舌过后,也只是佩服男女主角的耐心跟毅力。

放在现实,三天没等到陈修染网上的一个声明,她都觉得这个男人行动力不强了,什么误会不能够一次说清楚?真等到哪天,都没有回头路了,找谁哭去?

思虑再三,李斯睿做了一个决定,从微信里翻出一位联系人:“亲爱的,帮我一个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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