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中学交流会周六上午正式开始。
贺烛只说是个小活动,唐棉进场才知道这场交流会的重要性。
市里的高中基本都参加了，台下坐着教育局的领导和各学校代表，气氛严肃庄重。
她怕遇上跟父母熟识的校领导,干脆就待在后台,等贺烛演出结束。
钢琴独奏排在节目单第三位。
唐棉等了半小时左右,贺烛的表演顺利结束，台下响起掌声。
他穿着礼服下台，去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服,然后带她走出礼堂。
唐棉回想台前那一众领导,不放心道：“活动没结束，可以直接离开么？”
“嗯。”
贺烛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问身边的人：“想去哪？”
唐棉不假思索道：“ktv,电影院,轰趴馆。”
这些都是以前同学组织聚会，她被关在家里,没能去成的地方。
贺烛笑了笑：“行。”
附近是老城区一条年代久远的商业街,设施虽然陈旧，但娱乐场所应有尽有,两人先去了ktv,不过人太少，唱歌没意思，待了一个小时他们就出来了。
中午找了家餐馆吃饭,下午接着去电影院。
唐棉挑了一部近期同学常讨论的电影，买完票，两人坐在休息区的沙发等待开场。
贺烛买了两杯可乐和一桶爆米花,一边喝饮料一边低头看手机。
唐棉坐在他旁边,不知怎的,忽然想起葛姝洁的纸条，心情顿时有些沉闷。
贺烛没发现她的情绪转变，道：“周围没有轰趴馆，最近的一个坐车大概半小时，看完电影再去，你时间够吗？”
唐棉想了想，唐白规定她四点前必须回家，看完电影就差不多到三点了，路上还得坐一个小时车，于是摇头：“那算了吧。”
贺烛放下手机：“行，以后再去。”
以后两个字他说的自然，唐棉听着，耳尖莫名有点发烫，她揉搓着手心的电影票，迟疑地说：“你跟我出来，会不会很无聊？”
贺烛扬眉：“哪里无聊？”
“我什么都不懂，不追星不追剧，没有朋友，连学校里发生的事都不清楚……”
她越说声音越轻，脑袋也垂下来。
贺烛弯着腰，手肘支在腿上，另一只手展开食指，指腹按住少女的额头，轻轻往上顶，直到她抬起头。
少年眼若点漆，嘴边弯着浅浅的弧度：“幸亏你不懂，以后约会都不用发愁去哪儿玩。”
唐棉道：“可是我们没有共同话题。”
贺烛满不在乎地说：“怎么没有，你不知道的我告诉你，问什么我答什么，有聊不完的话。”
唐棉怔怔地看着他。
须臾，她脸上露出笑，声音明朗：“好。”
这时，电影院的广播通知二号厅电影开始检票，他们从沙发上站起来。
贺烛坐在外围，起身时停了一瞬，唐棉正好撞过来，趔趄了一下。
他顺势拉住她的手，将人扶稳。
然后，再也没撒手。
唐棉手指蜷曲在少年温热的掌心，后知后觉地垂首，额前碎发落下，掩住少女眼中的羞意与悸动。
-
看完电影，唐白的短信也追了过来。
【行啊，那小子还挺会哄人，半天换了四个地址】
贺烛在路边打车，唐棉回道：【我们准备坐车回家了】
确认妹妹没有被彻底拐跑，唐白语气变得温和：【你坐到购物中心下车，我过去接你】
唐棉：【知道了】
她收起手机，一辆出租车停在道边，贺烛跟她一块坐进后排。
唐棉讶道：“我们不顺路吧。”
贺烛说：“先送你回去。”
他执意陪她坐车，唐棉阻止不了，而且能跟贺烛多待一会儿，她还挺高兴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路，抵达目的地，他们都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唐棉慢吞吞地开门下车，贺烛忽然叫住她，从侧兜掏出一个对折的信封递给她。
“答应你的。”
出租车开走。
唐棉呆呆地看着手里的信封。
“看什么呢？”唐白的声音从头顶出现。
唐棉飞快将信塞进衣服里，宝贝似的藏好：“没什么。”
唐白切了一声：“小屁孩。”
唐棉低着头，没理。
妹妹头一回这么敷衍自己，唐白酸溜溜地说：“希望你们这段地下恋情能撑过高二哦。”
高中生的恋爱十分青涩，好些人只是一时好奇，图个新鲜。
唐白并不看好他俩，就算他们能坚持到高三，等高考结束，还是躲不过毕业即分手的命运。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时过一年，高考前夕，唐棉跟那个男生不仅没分开，反而越来越黏糊，整天借他的名义偷溜出去。
唐白拿出兄长的威压，警告又想在假期出门的妹妹：“这个月第几次了？”
唐棉背着书包，神情坦然：“我们真的是在学习，他给我补课。”
唐白一脸的不信：“你考得是编导专业，艺考过了，文化课成绩也是班上前几名，补什么课？”
唐棉抿抿嘴：“我想考a大。”
a大是国内名校，校址就在S市辖区。
倒是没想过妹妹还有这般志向，唐白琢磨一阵，明白了：“你男朋友成绩不错？”
唐棉没有遮掩，大大方方地点头。
贺烛一模名次年级前五，他最近经常旁敲侧击地跟她打听高考志愿，意图显而易见。
以贺烛的性格，他真做得出高分低报的事，唐棉不想拖他后腿，只能逼着自己再努力些。
愿意进步是好事。
有了正当理由，唐白终于肯放行。
高三下半年，唐棉几乎每天中午都在贺烛那里补习，主要补她最不擅长的数学。
贺烛是理科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套文科复习资料，时不时拿出来，抽背她的文综知识点。
唐棉学得有点颓，倒头趴在桌子上：“累。”
贺烛这会儿比老师还严格，手指戳着她的脸，冷酷道：“剩两道题，做完休息。”
唐棉懒洋洋地赖在桌面，相处久了，她慢慢也放得开，脸蛋轻轻蹭着他的指尖，说话声异常温软，像在撒娇：“我二模分都够了。”
贺烛盯着她的动作，眸色渐深，扯唇道：“数学扣了三十分，好意思说？”
他提到数学成绩，唐棉心虚地坐起来，刚拿起笔，身体忽然被抱住，整个人往旁边倾斜。
贺烛将她的脑袋按在胸口，低着脖颈，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
唐棉乖乖倚在他怀里：“结束了吗？”
贺烛懒散地说：“把剩的两道题做完。”
“你这么抱着，我没法动笔。”
“那等等吧，我没抱够。”
“……哦。”
-
八月中旬，录取通知书大部分都发了下来，一切尘埃落定。
高三每个班都在搞毕业聚会，二班和十一班碰巧选了同一个ktv唱歌。
听说是十一班先定的，二班本来不在这边，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改了地点。
唐棉顺利考进a大，唐父唐母虽然不满意她选的专业，但学校名气大，录取通知书寄到家他们也高兴，破例允许她单独外出。
跟班上的同学一起进入大包厢，唐棉坐在靠门的位置，也不点歌，只是感受欢快的气氛。
过了一会儿，两个女生去卫生间回来，兴奋地说：“二班的人就在我们斜对门的包厢唱歌诶。”
其他人站起来，走到门外看：“贺烛也在吗？”
“我没看见，哎，唐棉你知道吗？”
猝不及防被点名，唐棉愣了一下，摇头：“不清楚。”
贺烛没提过他们班聚会的事。
过了几分钟，对门出现一阵清晰的笑闹声，随后，十一班所在包厢的门被推开一条缝。
一个男生讪笑着走进来，抱歉地拱手：“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我输了，能进来完成个任务不？”
都是同学，他们十分乐意看热闹，热情地说：“没问题，你随意。”
“谢谢。”
男生后面还跟着同班来监督他的同学，多出七八个人，原本宽敞的包厢顿时变得拥挤。
任务是找个陌生人告白，男生挑了离得最近的唐棉。
面前的女生气质恬淡，长相出挑，他慢慢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张口：“你能不能……”
话没说完，一道低沉的男声蓦然出现，冷冷地打断他：“换个人。”
贺烛从门外进来，直接走到唐棉身边，手臂自然地搭上她的肩膀，声音有种微妙的强势：“这是我女朋友。”
“……”
四下安静。
在场大部分人都听过当年他们的八卦，后来传了很多版本，有人说唐棉心里只有学习，一直没同意贺烛的追求，也有人说两人早在一起了，连家长都见过。
二班的人跟贺烛比较熟，出声调侃：“两年了，终于追到人了啊？”
贺烛没吭声，他偏过头，沉默着对上身边人的视线，似乎在等她开口。
录取通知书到手，马上要离开家，唐棉也没顾忌了。
她眼睛微微弯起，嘴角上扬。
“嗯，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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