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梳妆,红纸印唇,淡淡的瞄着眉毛,将头帘梳起,三千青丝剪的整齐垂在身后,一身米色长裙这已经是王稚的所有装束了。
十八岁的她未曾主动找父亲,娘亲讨要过任何衣衫和胭脂水粉。
梳子是长兄在她十六岁时候送给她的,衣衫也是长兄前段时间回家特意带来的。
如果说这个家里谁对王稚最好,那也只有王新仁一个人了。
可惜他常年不在家中,无法给这个妹妹太多。
梳洗打扮后,看着镜子中的她。
瘦了些,但好在肤色白皙,眼睛不大但笑起来犹如两个小月牙,很甜。
父亲的话一直回荡在耳边,你的人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一切自己做主,哪怕有一日未能得到河间王府小王爷的垂帘也不要在回到王家了,有爹在,一切事情由爹来办,这一次爹就是你最大的靠山,哪怕面对整个王家,卢家,哪怕是五姓豪门。
碰!
房门被推开,一个身穿艳红长裙,加上小马靴,手握长鞭的姑娘冲进了房间,望着铜镜前的王稚,开口便道。
“听说你要自己去找那个李崇义了?王稚啊王稚,难道卢晟不好么?他哥哥卢俊可是要娶我的,你嫁给卢晟还能让我在卢家增添几分底蕴,要不我再去求求爷爷让你嫁给卢晟?”
王沁,王祖青次女,王新仁打心眼里讨厌的小妹。
这丫头势利眼的很,当初王新仁还未曾与崔洛厮混的时候,她从未来叫过大哥,直到王新仁在长安站稳了脚后,她才甜甜的叫了一声哥哥。
至于眼前的这个王稚?低贱的庶女而已。
王稚的心性到底要比王沁成熟一些,而且昨晚她已经打听清楚了,让她去长安的是七爷爷,在这个家中,七爷爷不开口便好,一旦开口,就是做家主的爷爷要给几分面子。
而且她也知晓了自己嫁入河间王府的目的。
就算王家在宠王沁,也不会因为她折损的利益。
王稚望着镜中的自己,她心里没有底气,不知那李崇义相貌如何,不知他喜欢何样的女人,不知他有了几房妾室。
想到这些,不由叹了口气。
这一叹气让身后的王沁更加不喜了,啪的一声,马鞭抽在墙上,呲着小虎牙恨声道。
“你对我叹气?你感觉我说的都是玩笑?王稚你莫要太瞧得起自己,你还不是王妃呢,你只不过是王家的一个庶女,多如蝼蚁的庶女。”
“就算是庶女,我也是你姐姐!”
“你!!”
王沁语塞,举鞭指着王稚,突然脸色转变,甜笑走上前。
“王稚姐姐,你去了长安之后,如果那李崇义相貌俊朗,武艺高强且有才华,你便来信告知我呗,到时候你嫁给卢晟,我嫁给李崇义做王妃,好不好嘛。”
“我听从父亲的安排,他说可以,我便如此。”
“姐姐,父亲知晓一定不会同意的,等我与李崇义生米煮成了熟饭,到时候我做了王妃,一定会让卢俊心疼你这个妾室的,你是庶出,做不了王妃也做不了正房的,还不如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呢,姐姐!”
王稚已经不在开口,轻柔的捡起桌上的梳子,发簪。
动作轻柔的像是抚摸着自己的孩子,按照道理还说,王稚的生活不用这般艰辛,可她的性子不允许她去找任何人讨要,而且王沁从小便瞧不起这个姐姐,背后的黑状是没少告,而王稚被污蔑后也不狡辩,安静的抗受惩罚。
多年的生活已经让王沁养成了欺负王稚的习惯,骂不还口就想法折磨,在不解气就哭着去找爹娘爷爷告状。
今日又是如此,王沁见被拒绝,立即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去找王祖青和王永亭告状,说王稚欺负了她。
等到王祖青与王永亭都来到王稚的落魄小院询问此事时,王稚一改往日的柔弱,站起身对着王永亭笑道。
“爷爷,做事做好明察秋毫,莫要因宠溺谁,谁的话便是真的,王沁要我去帮她看李小王爷如何,如果好,她便求您毁了与卢家的婚约,去长安做王妃,我只是未曾答应她,何时欺负了他?”
话落看向王祖青。
“父亲,您希望我成为河间王府的王妃,那还请管住妹妹的嘴,莫要一口一个庶女,一口一个嫁给卢家作为妾室,如果此话传入的小王爷的耳中,我又怎能帮王家脱离困境?如果妹妹愿意,那便让妹妹去长安,女儿在嫁给卢晟便是了,只是七叔好像说过,妹妹怒面之容登不得大雅,嫁入卢家嫡子卢俊以是难求的姻缘,有时候看向远方的山峰时还请妹妹低头看看脚下,嫁入河间王府,你配么?”
此时的王稚犹如变了一个人一般,王永亭怒目相视,可王祖青却是微微皱眉,未曾开口。
可王沁不乐意了,一个庶女怎能辱骂她一个嫡女?开口便要反驳,可王稚已经转过了身子取出多年不舍得带的首饰,耳坠带上,再次补了一下唇彩,对着铜镜中的王沁甜甜笑道。
“我会琴棋书画,你会舞刀弄枪。我会诗词歌赋,你会搬弄是非。我会相夫教子,可你还是一个孩子?你有何资格与我争?王沁啊王沁,或是说你相貌如我?姐姐哄了你十六年,只不过拿你练练手,未来如何哄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
王沁被气的脸色犹如猪肝,挥起马鞭便要抽向王稚,王稚不躲不闪,任由马鞭袭来,可就在马鞭即将落在她的脸上时,王祖青身手抓住了皮鞭,面容生怒,怒视王沁。
“孽畜,整日里厮混在男人堆中,不知廉耻,不懂琴棋书画便还沾沾自喜,等过了这段日子,我会去卢家退婚,我王祖青的闺女配不上卢家嫡子。”
话落转身看向王稚。
“闺女,收拾收拾行礼,今日便离开太原去长安,这个家啊!不用在回也不用在顾了。”
王稚对其父躬身施礼。
“父亲,养育之恩孩儿无法报答,但父亲交代之事,孩儿定会竭尽全力去做,至于结果如何,孩儿只能说尽力而为,孩儿走了,还请父亲和两位娘亲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王稚起身便走,王祖青笑着送行。
从开始到结束,王永亭为开口一次,只是望着二儿子的背影发呆,这个儿子似乎与往日不同了。
有些话憋了十八年,也应该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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