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尉岐卷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不停眨巴的眼睛,安安静静地听时榷给他读故事书。
“……花的外瓣红如烈火,花的内心红如绛玉。”【注】
时榷的声线偏低,磁性又温柔,字正腔圆,听他说话是一种听觉上的享受,让人不舍得打断他。
末了要关灯睡觉的时候,尉岐才说:“晚安哥哥。明天我去送你机场。”
时榷放下手里的书,转头看着他:“晕车就不要去了,会难受。”
尉岐固执道:“没事,我吃药就好了。”
看他这么坚持,时榷也不再说什么了,起身将房间里的大灯关上,躺回被子里,伸手把尉岐揽到身边。
我们尉岐同学只敢在网上重拳出击,这不行那不行的,面对时榷的时候简直不要太怂,被他这么一搂一抱,脑子里顿时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老老实实闭眼睡觉。
次日醒来的时候,时榷半边身子都麻了,尉岐的睡姿实在是令人不忍直视,一条胳膊一条腿都死沉死沉地压在他的身上,霸道极了,一个人占了大半张床。
时榷看尉岐睡的还沉,轻手轻脚地将他的手脚放回去,悄无声地就下了床。
他的机票是下午两点的,时间还很早,时榷定了一点食材,到楼下食堂的厨房里给尉岐做了顿早饭。
尉岐在床上翻了个身,梦里不知道吃到什么人间美味,津津有味地吧唧了两下嘴。
时榷将精致的小碟子端到餐桌上,看了眼时间,尉岐大概还有一会儿才能醒,想了想,坐到餐桌前,切到了他的微博小号,看到“关注的人”发了一条新内容。
他的小号只关注了某位著名同人小说家。
时榷唇角忍不住微微一勾,点进他的微博主页——
只见这位同人写手第一条微博的第一句就是:“尉岐怀疑时榷那方面有问题。”
最后一句是:“时榷,不行。”
时榷:“………”
时榷看着那条微博,静默了许久。
许久。
尉岐扛着牙刷从楼梯上晃悠下来,含含糊糊地说:“时老师早安。”
时榷把手机放下,回过头,深黑如墨的目光静静地看着他。
尉岐被他这么瞅着,不明所以地歪了下头:“?”
尉岐觉得气氛忽然有点诡异,莫名感到一阵无由来的心虚,跑到洗刷间把嘴里的牙膏吐了,回想了最近也没干什么对不起时榷的事,才从洗手间走出来,若无其事地说:“早饭是你做的吗!看起来好丰盛!”
时榷收回目光,“嗯”了一声,“先吃饭吧。”
时榷是不经常做饭的,一般都是食堂阿姨做,不过现在阿姨放假了,他们不想订外卖,就只能自己下厨。
尉岐非常有仪式感地搓了下手,风卷残云一般吃光了满满当当的两碟子菜,甚至还想吃,意犹未尽。
时榷递过来一张湿巾,尉岐擦了一下油光水滑的嘴唇,他手上力道一直没轻没重的,把嘴唇蹭的湿润鲜红,然后起身去接水。
时榷舒出一口气,跟到他身边。
尉岐仰头喝水,脖颈拉出了一道优美的曲线,弧度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
然后他问时榷:“你要喝水吗?”
时榷摇头,然后在他耳边轻声道:“那种事,不要说给别人听。”
尉岐一听就懵了,满头问号,压根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直愣愣地盯着他:“???”
什么事?
???
时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毫无征兆地,俯身吻住了他的唇。
尉岐脑子里“嗡”一声响,手腕颤抖着把水杯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半个身子都酥了,向后靠到了墙上。
时榷顺势压过去,低头轻碾他的唇瓣,湿漉漉的舌尖探开齿关,吻的很深。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亲吻。
尉岐脚底下好像忽然就飘起来了,整个人晕乎乎的,两只手揪着时榷的衬衫领口,耳朵越来越烫。
这什么情况?
怎么突然就待遇晋升了?!
他的男朋友忽然行了?
时榷稍微向后撤了一步,一道银丝从两人的唇角拉断。
尉岐被他吻的骨头发软,浑身血液烧起来似的,果冻似的靠在墙上,半天没爬起来。
发现时榷还在看着他,尉岐双手捂了下脸,恍恍惚惚地回到卧室,大字型扑到床上。
不就是一个吻么。
至于的么。
一点骨气都没有。
好半天尉岐才从那个吻里回味出来,他的脑子这时候不太会转了,也没有好好回想时榷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好像说了“什么事”?
什么事来着?
吃完午饭,两个人准备出门了。
尉岐倒腾出一个帽子,“我去把头发梳起来!”
时榷道:“我来吧。”
他从桌子上拿过一个黑色的皮扣,套在手腕上,然后拢起了尉岐的长发。
尉岐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时榷雪白修长的手指从他紫色发丝间缓缓穿插而过,顺着某个方向轻拢,那画面说不出的柔情缱绻,简直亲昵地过分了。
尉岐有那么一瞬间恶向胆边生,想直接把人扑到床上算了,管他行不行呢。
反正我行。
但是就是想想……不敢。
中午一点,他们一起打车去了机场。
在安检门口,尉岐伸手用力抱他一下,有点恋恋不舍地小声地念叨:“你走吧。路上注意安全,下飞机给我发消息。会想你的。”
时榷垂眸望他:“你哥哥什么时候来接你?”
“等下就来了,你别管我啦。”尉岐跟他挥手,“再见!”
时榷将他的帽檐抬高了一点点,隔着口罩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
“我走了,记得吃晕车药。”
“嗯。”
尉岐站在原地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心里蓦然涌上一股难以克制的怀恋与不舍,甚至让他的眼眶都有些发烫。
尉岐两只手放进口袋里,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机场。
没多久,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登机了。”
尉岐道:“好!这么漂亮的男孩子一个人出门要保护好自己哦!”
然后发了一个“超人”表情包。
时榷轻笑了一声,按灭了手机屏幕,将手机轻轻放在心口的位置。
尉岐刚回基地没多久,门外就停了一辆蓝色跑车,车上下来一个个高腿长的年轻男人,那人一进门就喊:“小崽子去哪儿了!你亲哥来接你回家啦!”
尉岐拉着行李箱从楼上出来,嚼着一块口香糖,不太高兴的表情:“你小点声,别叫唤。”
尉然从上往下打量他一眼:“怎么回事?谁惹你了?”
尉岐兴致缺缺地吹了个泡泡,没吱声。
上车之后,尉岐往背椅上一靠:“我姐回来了吗?”
尉然降下车窗:“没有,她过几天才能回来,估计要二十五六。”
尉岐“哦”了声,转头看向窗外。
尉然道:“你那个男朋友回去了?”
尉岐:“嗯。下午刚走。”
尉然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总算是知道小孩儿无精打采的模样是怎么回事了。
啧啧啧,出息。
尉岐到家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多了,他吃了晕车药之后睡了一路,被冷冷的夜风一吹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尉岐家里在郊区别墅,方圆几千米范围内就这一家人,从大门口往别墅里走就得走五六分钟,他一路小跑着顺着鹅卵石小路跑回家:“妈妈我回来啦——”
他姐养在家的金毛汪汪神出鬼没地从花园里扑了出来,跟尉岐撞了个满怀,差点儿把他撞倒。
尉岐亲昵地跟它蹭了蹭鼻子。
“妈?你在楼下吗?我回来了!”
尉岐探头探脑地进门,感觉这个点他父母应该还没睡觉才对。
一位华丽的气质妇人闻声从某间房里走出来,她穿着丝绸睡袍,五官精致而美丽,皮肤保养的极好,身材有致,完全看不出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尉岐过去跟她拥抱:“妈!”
耳边响起一串不满的咳嗽:“咳咳咳咳咳……!”
尉岐转过头,看到他亲爱的老父亲在旁边吹胡子瞪眼。
“亲儿子抱一下也吃醋。”尉岐小声嘟囔了一句,讪讪松开了手。
妈妈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秋眸盈盈地问:“那个男孩子没跟你一起回来?”
尉岐表情微微一僵:“啊?”
什么男孩子?
妈妈道:“最近在网上传的跟你关系很好的男孩子,然然上次回家的时候还提过呢。”
尉岐:“………”
这俩七十年代的老人为什么这么与时俱进啊!
尉岐想起时榷跟他说的话,低下头,艰难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们……就是关系好……干嘛跟我回家呀。”
“还不是男朋友吗?”
“不是都喂他吃葡萄了吗?”
妈妈优雅地坐到沙发上,有些哀怨地说:“这么多年,妈妈还没吃过你喂的葡萄呢。”
尉岐:“………!!”
他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妈妈得意道:“我跟你爸看了直播呢。”
尉岐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你们两个老夫老妻在家都看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没事去看人家直播干什么!”
爸爸冷哼一声:“出去混了两年,名堂没混出什么,知道往家里领男人了,要放在十年前,我非打断你的腿。”
十年前社会对于同性恋的容忍度远没有现在这么高,人的思想也并不开放。
尉岐庆幸自己晚生了十年,是他可以和时榷没有阻挠就能在一起的美好时代。
都到这一步了,尉岐也不装了,坐到妈妈的身边,低声说:“您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忽然要去打游戏吗?就是……就是因为时榷,我才想当职业选手的,我想能离他近一点。”
“妈妈,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很喜欢他。”
尉岐甩了一下马尾辫,小得意地说:“头发还是他给我梳的呢!”
妈妈微笑道:“有时间就把人带回家吧。我跟你爸爸都很喜欢这个年轻人。品德修养很好,是你们这个年龄段少见的优秀男生。”
尉岐知道他爸妈这时候估计应该把时榷的资料都查的明明白白的了,父母这一关他跟时榷几乎是不废吹灰之力就过了。
……不知道时榷的家人会不会喜欢他。
新年零点,时榷跟尉岐同时拨打了对方的电话,结果信号撞到了一起,两边都是——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尉岐:“………”
他知道时榷肯定是在给他打电话,于是挂断了通话,坐在床上等手机铃声响起。
轰——
五彩斑斓的盛大烟花在他眼前的夜幕上绽放。
那人悦耳柔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尉岐,新年快乐。”
大年初二。
时榷小号关注的唯一博主发表了一篇新文章,标题是:霸总尉岐和他的直升飞机。
“今天是尉岐跟男朋友分别的第十七天。”
“尉岐想他的男朋友了。很想很想。”
“所以尉岐非常霸总地决定过两天去见他的男朋友,给他一个惊喜。”
“他要飞到时榷的城市。”
“变成时榷的新年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注】出自夜莺与玫瑰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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