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的话说完,所有人都被砸懵了,一时间谁都没说出话。
这些孩子们都算“年轻”,没有经历过什么生离死别的大事,遇到这样的突发状态都不知道怎么处理。
时榷第一个反应过来,从桌子上拿起手机,语气镇定道:“我送你去机场,订最近一列的航班,到R省用不了三个小时,然后你打车到医院。”
大花脑子里嗡嗡响,魂不守舍地“噢”了声,浑浑噩噩地跟AWG几个人一起走出基地。
尉岐急急忙忙地拱上了车,把大花拉了进来,抬头看了时榷一眼:“走吧!”
时榷递给他一个小药瓶,发动车子,急促低声道:“吃药。”
尉岐水都没用,囫囵将那个晕车药片吞了下去。
一路上,大花的手一直在颤,温度冰凉冰凉的,脸色比纸还要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尉岐用力握着他的手心,低声安慰道:“别担心。叔叔不会有事的。”
大花说不出话,只是摇了摇头。
时榷的车开的稳而快,踩下油门打方向盘超车,将车流远远甩到了身后。
药效还没来得及发作,尉岐晕车有点难受,将车窗降下去一点点,咬牙忍耐着翻涌的恶心和眩晕感。
半小时后到达机场,他们把大花送上安检,才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尉岐扶着旁边的柱子干呕了两声,一条修长手臂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喝一点水。”
尉岐点点头,喝了两口沁凉的水,才感觉好多了。
驱车回到俱乐部,AWG剩下四个人在训练室里面面相觑,看到了彼此脸上如出一辙的茫然——
大花不在,他们接下来的比赛怎么办?
AWG本来就在悬崖边上,运气好了能扶摇直上,可稍有不慎就会摔到悬崖底下,爬上来得等到明年了。
现在大花因为事故忽然离开,团队里少了一个C位,正应了那句“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将AWG推到了更加危险、不幸的位置上。
大花是射手位,像这种重要C位队内都有替补,AWG确实也有一个闲置的替补射手。
但是大花跟其他射手的风格都不一样。
别的战队拿自家射手都跟凤凰蛋似的,毕竟是后期主力输出,团战宝贝双C之一,射手不死团战就不会输,甚至有“四保一”阵容,专门保护adc。
可AWG向来是中野双核流派,打团的时候大花几乎全程处于自生自灭被放养的状态,根本就没人管他。
所以大花的操作、意识虽然可能不是顶尖的,但是论求生欲那绝对是世界第一,自保能力相当强悍——否则每次开团他就要原地蒸发。
AWG一贯是这个套路。
再没有哪个射手可以完美地融入AWG,他们在短时间内也很难临时找到一个可以顶替大花的人。
尉岐坐在沙发上用力搓了搓脸:“……明天的比赛怎么办?”
八哥静了会儿,平静道:“让winter上吧,没有其他办法了,这种意外事故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winter就是AWG的替补。
可他们这几个首发在一起打了好几个月,现在突然要更换队员,对于他们的磨合、默契还有团战思路都是很大的挑战。
留给AWG的机会和时间都不多了。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尉岐的手机响了,是大花打过来的。
尉岐的心神一定,问他:“叔叔的情况怎么样?”
大花语速缓慢地道:“刚从手术室出来,他头部受伤了,现在还在昏迷。”
“医生说如果48小时内可以醒过来,人就没事了。”
大花的声音疲惫而沙哑:“……但是,现在还不好说能不能醒。”
尉岐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不幸做不到感同身受,只能祝愿道:“会平安无事的,你也照顾好自己。”
大花在那边沉默许久,沉重地说:“对不起。”
夏季赛还没开始的时候,尉岐就在努力地从各方面提升他的职业水平,努力地进步、寻找AWG存在的问题——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尉岐有多么想赢下比赛。
如果AWG没能进入季后赛……
尉岐眨了下眼睛,放轻了声音安慰道:“没事。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的,你安心在医院陪你爸爸,这边有我们呢,别担心。”
第二天晚上,AWG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地上了替补队员,最后失败的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2-1输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起码拿到了一分。
按照AWG现在的积分,剩下四场比赛需要全部获胜,季后赛的名额才能稳住,否则就会有被淘汰的危险。
夜里关了灯,尉岐睁着眼,躺在床上没动弹,呼吸放的绵长平稳,假装自己睡着了,不想让时榷发现他在失眠。
过了一会儿,时榷伸手将人轻轻揽在怀里,低声问他:“睡不着吗?”
尉岐浑身颤栗了一下,喉结用力一滚,话音里带着无可奈何的无力与疲惫,他说:“嗯……我感觉最近压力好大,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来,形容不出来是什么感觉,有点像……考试之前的那种焦虑,因为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面临失败……”
时榷的眸光黯黯,满是心疼地说:“抱着你睡会好一点吗?”
尉岐低声要求:“我们做吧。”
时榷:“………”
他用手抚摸时榷瓷白的脸颊:“想要你。”
AWG的下一场比赛安排是在三天以后,次日尉岐睡到中午十一点多才醒,不知道是什么原理,醒来的时候压抑的心情确实好了许多。
当天晚上,大花的父亲在重症监护室里悠悠醒转,九死一生脱离了危险期。
大花在医院又陪了一天,然后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在下一场比赛开始之前回到了基地。
他们没有再输的机会了。
必须每一场都要赢。
背水一战,没有退路。
——而接下来AWG面对的第一个对手,就是去年的世界赛四强战队,实力强劲的KXG。
而这赛季的KXG在赛场上更是拥有恐怖的支配力,一路神挡杀神,整个夏季赛到现在只输过两场……他们不会因为两个战队关系好而手下留情。
但可能是因为稳定晋级季后赛了,KXG前段时间就开始在练阵容、练新人,上场的选手和英雄都有点奇怪,给了AWG能够跟他们一战的机会。
“KXG那个新人ad也挺厉害的,不过年轻气盛容易上头,团战的时候可以多刺激刺激他。”
AWG跟KXG正面打是绝对打不过的,只能抓住对面失误的机会——第一局比赛,尉岐的诡术妖姬乐芙兰抓住对面射手在野区落单的时候,切死了他们的输出核心,然后AWG五打四取得了重要团战的胜利。
有惊无险地拿下了一分。
第二局KXG又进行了人员的轮换,换上了他们无坚不摧的“经典五人组”,AWG艰难对抗了三十二分钟,还是输掉了比赛。
第三局绝杀局,KXG再次换人,替补打野上场,换了一套中后期poke(消耗)流新阵容。
前期AWG获得了经济优势,二十六分钟的时候就磨掉了对面的“门牙塔”,就剩了一座光秃秃的水晶,但是一直没能攻下来,都被KXG守住了。
到了中后期KXG几人装备成型,输出伤害太高了,碰谁谁残血,AWG受不太住。
隐隐约约要有被翻盘的趋势。
AWG拿的都是前期英雄,越往后拖,对他们来说就越是不利。
不能再拖下去了。
可是怎么才能突破KXG枪林弹雨固若金汤的防线呢?
打架打不过的时候怎么办?
怎么才能把场上已有优势利用到最大程度?
……时榷以前教过他的。
尉岐扫了一眼整个地图,心头忽然微微一动,说:“萌萌你去带边路,一个人去带。”
尉岐又说:“他们……应该会来抓单的,我们等反包。”
萌萌依言一个人去边路带线,对面三个人果然过来抓他了,结果遭遇了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AWG五个人包围。
KXG其他二人见势不妙,都交了传送技能,来到了团战现场,跟他们打5v5团战——
解说A惋惜道:“AWG这波想法是好的,想帮鳄鱼反蹲一波,可是打不过呀!拖到了这个时间点,KXG的装备体系都成型了,伤害太高了!AWG应该很难再翻盘了。”
是的。
确实打不过了。
AWG几人都是残血。
这波团战输了,AWG就没有机会了。
——要输了吗?
就在这时,解说的声音忽然一抬:“等等!我看到了什么!对面高地!!!viik的卡牌大招飞到了KXG的水晶里!KXG是没有门牙塔的!!可以直接无兵线拆家!”
卡牌的大招可以半地图支援,能够飞到半张地图之内的任何角落,把KXG骗出家门,骗出他们的传送技能,再去偷他们的家——
“正面在打团!卡牌在偷家!!”
“KXG意识到了,但是他们没有传送!烬只能读条回城,哎呀!!回城还被lamb打断了!!”
KXG杀光了AWG的其他四人,全员迅速回城——
解说吼的嗓子都哑了:“卡牌还在拆家!来得及吗!?”
“回不去!!来不及了!!”
现场和直播间的所有人,都在看着卡牌一张牌又一张牌地往水晶上丢,水晶的血条一寸一寸往下掉。
KXG射手的回城读条刚结束,基地水晶的血量完全见底,然后碎裂——
Victory!
全场寂静片刻,然后一片狂欢!
解说激动地吼:“让我们恭喜A——W——G!!在面对KXG如此强敌的情况下,拿下了宝贵的二分!”
“我从来没有想到像AWG这样的队伍也会通过迂回和战术来取得胜利!这场比赛让我们看到了AWG在这赛季的进步!!”
……
“虽然这不像是AWG的风格,但是viik确确实实是长大了啊。”
“是的。他们每个人都在成长。”
尉岐没有接受mvp采访,他获胜的第一时间就跑下了选手席,离开比赛场地,所有的夸赞与掌声都远远抛在耳后。
尉岐沿着长长的选手通道向前跑,一直向前跑——
时榷在走廊上等他。
尉岐怔怔盯着时榷,声音发颤:“……我赢了。”
时榷深吸一口气,将他用力抱在怀里,低低地“嗯”了一声。
尉岐闭上眼睛,抬手慢慢地抱住他,重复了一遍:
“我们赢了,哥。”
作者有话要说: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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