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日就要走了?”
师父将刘知易叫进书房。
学医三个月来,他还从来没进过师父的书房,此时郑重其事将他叫进来,让他不由一喜,莫非是传说中的传授绝学?
刘知易十分恭谨:“回师父话,明日就走。”
又补充了一句:“跟周师兄一起进京。”
师父补充了一句:“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接着是片刻沉默,刘知易观察入微,察觉师父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似乎有话想说。
主动问道:“师父可有事情交代弟子?”
师父嗯了一声,又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师父想拜托你做件事。”
师父微低着头,脸色有些发红,刘知易不点破,继续询问:“师父您太客气了,有事情您吩咐就行了。”
师父这才道:“你此去考医科,至少五成机会能中。如果考进太学,师父想让你帮我问问,太学里有没有岭南进献的南蛮巫医医书。”
“南蛮巫医?”
刘知易疑惑,从未听说过。
大夏国疆土广袤,南北纵横八千里,北方边境直达大漠,南方则深入密林。
这些疆土可都是打下来的,大漠以南原本住着草原北狄部落,被驱逐到了漠北,大夏国在漠南设置了阴山、云中和燕山三个边郡。南方五岭以南,常年湿热,丛林密布,原本生活着一些蛮族部落,大夏国南征,将这些南蛮部落赶进了丛林深处,在岭南设置了岭南东郡、岭南西郡两个边郡。再加上西征戎人到雪山后,建设的玉山郡和焉支郡,大夏国总共九大边郡。
不管是西方的西戎,还是北方的北狄,亦或是南方的南蛮,这些部落对于中原人来说,都过于遥远,真实情况即便是翰林院里的饱学之士也所知寥寥,普通百姓最多是道听途说,充满了各种诡谲的色彩。
说起南蛮,刘知易只能反映出“瘴疠之地”“与蛇虫为伴”“以女为尊。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等粗略的奇闻,听说南蛮还住在树上,不穿衣服,这样的部落会有医书?
师父点了点头:“对。南蛮巫医。太祖并吞岭南之后,不少南蛮部族内附,被封为土司。我曾游历岭南,见过他们的巫医。只是南蛮不通文字,不曾有医书传世。我听闻,当年一些随军医官曾收录过南蛮巫医医术,汇编成书,可能就藏在太学中。”
刘知易点点头,太学是天下文脉,太学中汇集了天下的学问,诸子百家、三教九流的典籍都有。大夏朝传到第五代,前三代帝王建立的盛世还未过去,太学中收录了浩如烟海的文献,如果有人曾编纂过南蛮医书,那一定能在太学找到。
只是刘知易有些疑惑:“师父想学南蛮医术?”
大夏王朝是此时的世界帝国,代表着最先进的文化,怎么还要学习落后部族的医学,刘知易很怀疑,在南蛮这样的连纺织都不会的地方,医术跟巫术恐怕都没区分,能有真正的医学?
师父摇摇头:“南蛮巫医也有可取之处。为师听说,其巫医有种御虫之法,善使一种血虫,植入人身,可控血气。南蛮勇士以身养虫,血气旺盛,不输武道高手。”
刘知易明白了,点点头:“师父放心,弟子考入太学后,一定去查找血虫典籍。帮师父抄录回来。”
师父点头:“就有劳徒儿了。”
刘知易道:“师父无须客气。”
接着师徒二人又无话了,刘知易默默看着师父,师父也默默看着徒弟,大眼瞪小眼。
片刻后,刘知易不死心的问道:“师父还有事情要交代弟子吗?”
师父摇了摇头,端起茶杯。
刘知易颇为失落,沮丧道:“弟子告退。”
竟然没有秘籍?没有绝学?
不过也不奇怪,方先生如果真有什么秘籍,也不至于一辈子只是一个游方郎中,早就成了医道名家。这就真的只是一个一辈子游历行医,兢兢业业加上为人有些老实的乡下土郎中。
“且慢。为师又想起一件事。”
刚转过身,师父又叫过自己。
想起来了?真有秘籍!
刘知易回身满怀期望的看着师父。
师父沉吟了刹那:“想起来忘了给你取医名了。”
就这?
果然不该抱希望。
刘知易死心了。
师父随口就道:“你就叫问虫吧!”
啥啥?
刘知易有些傻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师父,您再说一遍?”
方先生也有些尴尬,或许察觉自己取名太随意了,太功利了,想让徒弟帮忙查找血虫文献,随口就给他起名问虫,分明就是提醒他不要忘了师父的事情。
嘴里解释道:“不要小看虫子,花草鱼虫都能入药。问虫一名,大有深意!”
刘知易眨了眨眼睛,这次听清楚了,还真叫问虫啊。什么破名字,虫子当然能入药,蚂蚁、蝎子、蜈蚣、蚯蚓都是药材,可这跟人名有半毛钱关系,你就是懒得认真起名字。难怪师姐方戎女医名叫问花呢,感情都是一个路子。
心里不满,嘴上还要表示:“谢先生赐名。先生还有事吗?”
师父道:“对了。明日我要去复诊,就不送你们了。”
刘知易不期待,忙道:“那弟子告退。”
这次逃也似的离开师父书房,刚走出门就撞见师姐。
“我爹跟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说赐名!
不过他打死都不会说,出了这个门,他就打算忘掉。就好像师姐从来不提她叫方问花一样,刘知易也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他叫刘问虫,不然就社会性死亡了,太尴尬了,让人知道,还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问虫?
看着师姐,刘知易顿时明白,师父让他帮忙查找血虫典籍,恐怕是因为师姐的心疾。
上次采药回来,刘知易第一时间就将师姐犯了心疾的情况汇报给师父方闻问,没想到方闻问一点都不意外,也没多说话,只说知道了。刘知易当时就明白,方闻问应该早就知道自己女儿的病情,只是一直不声张。先天性心脏病,放在能发射宇宙飞船的时代,都是一个医学顽疾,在这个望闻问切的时代,能有什么方法医治呢?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告诉女儿得了绝症,至少还能让女儿开开心心活着。
想到这里,刘知易也没提血虫的事。
第二日一早,早早去了方济堂,师父可以不送行,弟子不能不辞行,同时接上周问卿。
母亲带着两个丫鬟,和一个十八九岁模样背着行囊的壮汉,送刘知易到春风亭,然后看着他走向西街,就在亭子里等着。
不一会儿,辞行完师父,跟周问卿和方戎女三人返回春风亭。
母亲眼含泪花。
刘知易安慰道:“娘。过几日就考完了,考完马上就回来了。”
父亲送兄长从军,尚未归来,刘知易是家里唯一的男丁,长期出门,他也不放心。
母亲点头:“好好考试。你进了太学,就算给刘家光宗耀祖了,刘家几代武夫,好容易出个读书人,你可要争气。”
刘知易点头:“娘,你放心吧。方先生说我一定能考上。”
旁边的方戎女撇了下嘴,他爹可没说过这话,只说一半一半,考不考的上还得看运气。倒是周师兄,十拿九稳了。
母亲没有远送,送出街道就停下脚步,带着两个丫鬟目送儿子。那个年纪相仿的壮汉,是同族一个堂弟,今年十八岁,跟他父亲一起,在刘家当长工。做一些女人做不了的粗活,这次他负责跟着照顾,充当一个临时书童的角色。
一行四人行至桥头,又有一场分别,这次是方戎女。
“师姐留步。不必送了。”
刘知易道。
周问卿抱拳:“方师妹留步,就此告辞。”
“小师弟、周师兄,我就送到这里。铺子里没人,我得回去看铺子了。”
说着望向桥那边的夏京城,眼睛里充满向往。方戎女长到十四岁,竟然只去过夏京三次,一次是去买药,另外两次是去救济院义诊,而且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最近几年,除了采药,方戎女很少走出春风亭。
说完,刘知易、周问卿和一个同族壮汉踏上万胜桥,朝夏京走去。
离考试还有三天时间,但这三天一天都不能闲着。
考试有一定的流程,前期工作父亲刘大刀走之前已经办完。先是拿户册去县学教谕处报名,教谕经过简单考察后,会将名册递送郡学,最后送到太学。完成这些登记之后,刘知易还不能算是正式考生,考前三天,还得去贡院核验身份,考前第二天贡院公布考生名单,考前一天,需要去贡院领取考牌。
这一套考试流程十分繁琐,但跟科举相比,已经算是很简化了。科举考试,核查更严。不但要有户册,还有通过乡学、县学等各级官学后发的学籍帖,最后在贡院核验的时候,连衣服都不能穿。
进城之后,先找到一家距离贡院很近的客栈住下。第二日,跟周问卿一起前去贡院核验身份,第三日看到公布的榜单上有他俩的名字,就等第四日进去考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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