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那狂风骤雨陡然袭来,她便如同那脆弱的娇花一般,一折就断,连反击都是那般苍白无力。
可绾绾不同。
她自有记忆起便生活在恐惧中,她还未对生有过一知半解,就已与死亡擦肩而过数次。
云上衣羽翼丰厚却不能完全庇护她,她淋在暴风雨中,生生将本只可以用来续命的内力转为自用,为铠甲,为刀剑,护住自己,斩杀敌人。
这世上早已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击溃她,生死都不能。
恍惚间,袭夕感觉到沉重到几乎要压垮她的身子忽然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陡然轻松了下来。
疼痛也在转瞬间降低了许多。
却没有听到属于孩子的啼哭声。
她不放心,意识回笼,挣扎着要起来:“掐死它,绾绾,替我掐死这个孽种……不可以,不可以叫它活。”
稳婆抱着怀中浑身青紫的婴儿,惶恐的看了姜绾绾一眼:“王妃,这……”
姜绾绾只挥挥手,淡淡道:“放心,这孩子被接出来时便没气息,不需要另外做什么。”
顿了顿,看了稳婆一眼:“还愣着做什么?交给外面的人,随便找个地方埋了罢。”
稳婆呆了呆,这才连连点头,转个身开门将孩子交给了守在门外的人。
却不是袭戎。
袭戎手都伸出去了,却眼睁睁看着凭空多出一双手,抢了那襁褓。
他抬头,愕然看着嚣张至极的男人:“你做什么?”
寒诗冷嗤,只一只手抱着那襁褓,挑眉道:“老子去埋尸体,你要跟着一起吗?”
他一阵恶寒,只看了那襁褓一眼,便没再多说。
袭夕先前交代过他,孩子万一活着生下来了,他必须要亲手了结了它。
但显然眼下不必多此一举了,自始至终都未曾听它出一声,再瞧一眼那小脸青紫动也不动的样子,死胎无疑了。
……
姜绾绾从屋里离开的时候,忽然就抬头看了眼自回东池宫后便一直安安静静的月华楼。
怀孕之人最忌心思郁结,这素染究竟是犯了什么大罪,惹容卿薄动怒至此,一连关这么久,问都不问一声?
但这毕竟是他们之间的事,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多加干涉。
只是算一算日子,约莫着也得有四五个月了。
这么想着,便叫来了守在门外的大夫,道:“你去准备些上好的安胎药,给月华楼送去吧,她身子骨单薄,皇室又格外在意小皇孙,莫要出了差池。”
话音未落,大夫还不等说什么,小院外蓦地传来一声不可思议的怒斥:“你方才说什么?!你方才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姜绾绾微微一个侧身,避开了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庞明珠的一顿虎扑。
庞明珠本想冲过去拽住她的衣襟,冷不防被躲开,险些一头撞到她身后的木柱上去,幸亏一直紧跟着她的纵血及时拉了她一把。
姜绾绾压着眉心,没什么耐心的睨着她:“这里有产妇,需要休息,你安静一些。”
庞明珠却像是全然没听到她的警告,一双眼睛瞪的铜铃一般大小,一句接一句的质问:“你说谁有了小皇孙?月华楼的那个贱人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东池宫里就算有人先怀孕,那个人也一定是我!!是我!”
这么久了,她一直住这东池宫,竟一直不知晓素染怀孕了?
难怪容卿薄会突然佯装动怒将她禁足,怕是算准了庞明珠会找她麻烦,故意以退为进,护她们母子周全。
这样缜密的心思与偏宠,这世间又有几个女子能有幸得到?
莫说庞明珠嫉妒的发疯,便是她,都难免心中有所波动。
但她也不会因这份波动震惊,或羞耻。
她非哥哥,修得七情六欲淡到无迹可寻,容卿薄有意无意的撩拨,虽目的性很强,但不可否认的,的确叫人心动。
只是再心动,都不曾迷失了心智。
她生过独占的心思,也很快将它压了下去,她生过白头偕老的妄想,也只将它当做闲来无事的一场妄想。
容卿薄从来不是哪个女人的,这东池宫于他而言也不过一场玩到腻了的棋局,他心不在此,更不会为其中的某个棋子停驻片刻。
便是有,也只会是他心头的那道白月光,那颗朱砂痣。
她与庞明珠兜兜转转,也不过是因着各自背后的势力,被他收纳在了身侧罢了。
思绪翻飞,面上却冷静无比的改口道:“你怕是昨夜没睡好,听错了,我说的是叫大夫熬一碗养气血的药来给袭夕喝。”
远处惊雷滚滚,屋檐下很快落下一片雨帘,模糊了她的声音。
庞明珠瞪着她,片刻后,忽然扬声叫了纵血:“去月华楼看看那个贱人,是不是真的坏了。”
姜绾绾低低冷笑了下:“妹妹,你可想好了,便是她素染真的怀了,你若动了她,动了她腹中的孩子,殿下会饶过你么?”
庞明珠脸色一变,咬着牙没吭声。
“那不止是素染的孩子,也是南明皇朝的第一个小皇孙,圣上在意,他容卿薄更是在意,你动了她,就不怕把自己的前程都葬送了进去?”
一声惊雷炸开在夜色中,震的脚下都微微晃动,暴雨如注,沾湿了她的鞋袜。
姜绾绾看到月骨出现在了小院门外。
她一怔,一时竟忘记了面前的瓢泼大雨,拽起衣摆便匆匆赶了过去。
前后不过短短十几步的路程,她便被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月骨忙要把手中的伞移过去,又被她轻轻推回去,遮在了那两个小不点的上方。
她蹲下来,有雨水漫过睫毛,顺着脸颊滑下去,像是哭了,可在瞧清楚那俩安然无恙的兄妹后,眼里分明是含着笑的。
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她与哥哥。
还好还好,她的一时冲动,没有酿成不可挽救的大错。
她轻轻捏了捏小妹妹圆滚滚的小脸,笑着催促月骨带他们去挽香殿见他们的父母。
月骨犹豫着没动,还是忍不住想要将伞的边沿使劲儿往她那边靠。
姜绾绾抬手遮住了堪堪落在男孩肩头的雨滴,仰头看他:“快去呀,他们的爹娘一直记挂着呢。”
月骨动了动唇,却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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