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胃里终于不再那么难受,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想着还一直没顾得上去瞧一瞧寒诗,便又顺手熬了碗萝卜汤带着出了膳房。
天色尚蒙蒙亮,不过院子里已经有婢女在忙碌打扫了,她抱着一碗萝卜汤一路绕过几条走廊几座假山,去了寒诗住的院子。
这里是单独的一个小院落,与东池宫的仆人们统一住的院子搁了一墙,较为舒适宽敞了些,是专门给府上客人带来的随从住的。
大门虚掩着,她与寒诗也没那些客套的礼节,便直接推门进去了,走在院子里,靠的近了,就听寒诗在怒骂着什么。
她捧着萝卜汤愣了片刻,不想这大清早的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
想着会不会是东池宫的人趁着他挨了杖刑动弹不得,故意来欺负他,脚下的步子便下意识的加快了。
寒诗又恼又怒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滚!!老子叫你滚出去你听不懂是吗?!少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了,老子不用你,把你的脏手拿开!”
“别碰我!……哎你他妈是聋了吗?我叫你别碰我别碰我你听不见?!”
“还碰!!还碰!!!你信不信回头我把你手给剁了?!我自己会上药,你赶紧走开走开,烦人——”
听他越来越恼,越来越不耐烦的骂人,却始终没听到被他骂的人吭一声,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论他怎么骂都要给他把这药上完了。
姜绾绾不由得生出一股辛苦养的猪终于有白菜可拱了的欣慰感。
这不解风情的汉子,先前不还天天嚷着要找媳妇儿么?眼下人家小媳妇巴巴的送上门来照顾他,却这般不解风情。
定是瞧不上这东池宫的婢女,觉得掉面子了。
这么想着,便又默默退了出去。
正巧寒诗一向不喜欢喝萝卜汤,这东池宫的婢女个个都是心灵手巧的,定是给他送了吃喝的了。
捧着萝卜汤原路返回,路过月华楼下的走廊,拐过弯,不留神与迎面匆匆跑来的小婢女撞到了一起。
萝卜汤撒了一身。
小婢女被撞疼了脑袋,一开始还摸着脑袋嘶嘶倒吸气,一抬眼瞧见她,顿时像是瞧见了鬼一般,浑身抖如筛糠,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哭的语无伦次:“王、王妃饶命……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姜绾绾想,她这善妒又恶毒又心狠手辣的恶名,在这东池宫里怕是洗不掉了。
就是跟她解释先前那婢女的死与她无关,她怕是也觉得是在狡辩。
屈指扫了扫湿了大半的胸口,道:“起来吧,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儿?”
一句话,像是狠狠锤了那婢女一下一般,登时叫她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姜绾绾等了片刻,见她只是匍伏在那里一声不敢吭,也懒得去过多计较了,抬脚便走。
她这一走,却叫婢女吓的又是浑身一抖,以为她要叫人来把自己拖出去打死,忙不迭的连连磕头,哭道:“回王妃,奴……奴婢、奴婢是要去寻个大夫来,我们家主子……她,她身体很不好……”
这婢女是新来的,姜绾绾并不认识,但想来她应该是这月华楼的人,许是素染胎像不稳,于是问:“殿下知道了么?还是去禀明殿下,叫宫里的御医来瞧一瞧比较妥当。”
这毕竟是容卿薄的第一个孩子,叫外面的大夫看,不慎重了。
婢女抖着声音接话道:“回王妃,我们家主子前些日子惹殿下不高兴了,这些日子一直被禁足在月华楼没能出去,因此……因此……”
姜绾绾听的颇为诧异。
先不提素染那性子能做出什么惊天大事来惹容卿薄不高兴,就看在她怀着孩子的份儿上,也不该禁她的足才是。
难道是明着责罚,实则是保护?
毕竟庞明珠那女人也在这东池宫,又是个心狠手辣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先前那些个婢女稍稍靠近他一些都要惹来性命之忧,更遑论是怀上容卿薄的孩子。
但若是保护,这婢女也不会不敢去向他禀报了。
这么想着,便挥挥手:“罢了,你去找大夫吧,我上去瞧瞧她。”
话音一落,婢女又是重重的一个哆嗦,噗通噗通的磕头:“求王妃高抬贵手,饶了我家主子吧,她眼下重病在身,是万万经不起半点折腾了,奴婢求您了……奴婢求您了……”
磕的实在太重,以至于眨眼间就出了血。
姜绾绾被她这阵仗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第一反应就是又有人要陷害自己,但见她磕了一会儿也不见庞明珠或是长公主带人来问责,这才意识到她是真的在求自己。
她看上去有那么恐怖么?
去楼上瞧一瞧素染,怎么就成了‘折腾’了?
于是摆摆手:“好好好,我不去,不去就是了,你快给你家主子找大夫去吧。”
顿了顿,瞧一眼她鲜血横流的额头:“……也顺便给你自己收拾收拾。”
话落,生怕再继续待下去她还要磕,转身匆匆走了。
回到挽香殿,一开门,就瞧见容卿薄一袭黑金色的收腰长袍,银冠璀璨,正坐在桌前吃着茶看着书。
竟没去宫里批折子。
她吃惊的瞧着他:“殿下今日怎么忽然有空闲了?”
这么想起来,先前她闭关之时,就听说这皇帝快不行了,怎么到现在还没个动静?
容卿薄白玉般的长指把玩着指间的碧绿的茶盏,道:“去哪儿了?”
这话问的。
姜绾绾随意在他身边落座,也给自己倒了杯茶,道:“绾绾就在这东池宫里走动,殿下还能不知晓绾绾去哪儿了?怕就是路上踩死了几只蚂蚁,殿下都能一清二楚吧?”
容卿薄没说话,瞧着她红润饱满的唇含上碧绿的茶杯边沿,轻轻抿了一口后搁下,因着唇上沾了些许的茶水,小舌尖便无意识的探了出来,勾了那点水珠便狡猾的又缩了回去。
眸光不觉悄然转暗,面上却还能端着不动声色,道:“你若想在这东池宫寻到云之贺的踪迹,怕是要失望了。”
姜绾绾笑笑:“不寻,一年后殿下就将他还给三伏了,绾绾眼下寻他作甚?”
容卿薄忽然搁了茶盏,起身的时候顺手牵了她的手,便径直走向床榻。
姜绾绾还没喝够,正想着再来一杯,不料忽然被他牵了,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的事,也没多问就跟着走了。
直到被他掐着腰按在了床上。
她吃惊,一手挡住他落下来的唇,扭头看了眼还敞亮着的寝房门,问:“这青天白日的,殿下要做什么?”
容卿薄一手反握住她的手腕,沙哑道:“自然是加紧时间,不然一年时间到了,我万一还没睡够怎么办?”
姜绾绾:“……”
她接二连三的阻止他剥去自己的衣衫,容卿薄忍了几次,有些恼火,低斥:“闹什么?!”
“我先前就因为在你屋里睡了一夜,马上叫长公主叫去跪了一天,说我狐媚,眼下青天白日的还跟你滚一起,回头长公主不得剥了我一层皮?”
姜绾绾很坚决的拒绝:“况且这一年时间才刚开始,殿下着什么急?”
容卿薄不是个色欲熏心的人,相反,相对于其他男人,他算是一直洁身自好且克制的人,只是一旦想要了,也不会想着多压抑自己。
于是就这么跟她僵着。
姜绾绾不许他给她宽衣解带,也没办法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
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她先软下来,道:“夜里殿下再逞凶也不迟呀,这青天白日的,殿下还是干点人干的事情吧。”
容卿薄一个侧身躺到了她身侧,单手撑额,另一手指尖挑拨着她的衣领,趁机肆意窥探里面的风景,嘴上却还不饶人:“人干的事是什么事?同本王的王妃睡怎么就不是人干的事了?”
姜绾绾忍着他的轻薄,道:“宫里不忙吗?殿下都不用去宫里的吗?”
“忙,但我眼下不想那么忙了,父皇倒是得了空闲,舒了心了,半年时间后宫里三个妃子传出喜讯,老当益壮啊,倒叫我这做儿子的自愧不如了。”
姜绾绾听的吃惊:“你先前不是说他身体很不好,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的吗?”
“是啊,这不把烂摊子丢给我后,心宽了,病好了,精神的到处撒种了。”
“……”
姜绾绾一时语噎,就不知是该恭喜他又添新兄弟姐妹,还是该担忧他又添新的皇位竞争对手。
这么想着,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俊脸:“不怕啊,连容卿礼那样的都不敢下手与你抢皇位,那些个尚在腹中的自然更不敢,将来自然也只是帮衬你的左膀右臂,好弟弟好妹妹。”
这个动作真的像在哄骗三岁孩子,容卿薄又好气又好笑,可一低头,瞧着她故作心疼的小模样,又像是被一把小刷子轻轻扫过了心口,又麻又痒。
堪堪才压下的念头又忽然火上浇油般燃了起来。
下意识的低下头去。
姜绾绾一个侧首避开,他冷不防就亲到了她身下的枕头上,下一瞬就觉得怀里一空,先前那又软又细的娇躯就立在了床前,离自己远远的。
他顿觉懊恼,早知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安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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