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天色暗淡了下来,众人吃过晚饭,高层军官齐聚城中会议厅。
趁着智朗还未到场,大家倒熟络的聊了起来。
聊的内容,不外乎今日栎城外的大战。当然,北边齐国带领的联军也是话题之一,毕不过从各人的面目状态看,显然并未觉得有什么危机。
实在是,连续的大胜让众人积累了太多的自信,动不动击败数倍之敌,哪里还会对那区区数万敌军担忧?
不过,骄兵必败这话在这却并不适用,骄傲是什么?是士气,一支骄傲的军队怎么可能没有战斗力呢?也许真正应该说的,是“骄将必败”才对。
正聊的热闹,智朗拿着一叠信纸,匆匆从院中过来了。
众人连忙就位,站的挺直,行了个军礼。
智朗随意抬了抬手,就走到首位,坐下了。
众人这才各自落座。
“这是今日的消息。齐军至今停留在中牟,未有动作。”智朗取出一份情报,在手中晃了晃。
“宗主,既然他们不动,那我们就像栎城那般,也围城就是。”薪武立刻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智朗却摇头。停顿了片刻,他的手轻轻拍着桌几,说道:“如今不同以往,之前是楚军孤军突进,这才有了机会。如今各国联军齐至,围困的时日一久,必然遭到其他军队围击,别忘了,还有本土作战的郑军呢!”
智军战力固然强悍,但那也是有限度的。之前的胜利都是在敌军大意之下闪击的效果,可这种优势总会消失,一旦双方互相了解清楚,机会更少。再加上这里是敌境腹地,即使现在能冒险胜个几场,也终究会变成苦战。
“宗主,那这次齐军领兵的是谁?”有人问了一句。
“田盘亲至。”智朗微微皱眉,似乎在回忆:“听说此人向来擅谋划,做事稳重且不择手段,是个棘手人物。”
各国的当家人物,智朗这边情报都有收集,只是能接触到的级别不高,多是些打听来的个人轶事而已。不过,从小事中分析,也正是了解一个人的不错方式。
而田盘,算是各国当政者中,相当难缠的一个。说起来,田氏这些年也是族运昌盛,尤其是田盘父亲田恒,更是一手为田氏“窃国”打下了基础,到了田盘这也算虎父无犬子了。
而提到田恒,就不得不说起后世一个有名但并不那么光彩的典故,说是田恒选了很多姬妾,接着让门下宾客舍人自由入后宫,以此壮大家族势力。
这事智朗也有所耳闻,但其实更多的是以讹传讹罢了,远没有那么不堪,实质跟收义子没什么区别。究其原因,还是田氏代齐引起了很多人不满。
话说回来,齐军是田盘亲自带兵,那屯兵中牟也就可以理解了。除了其脾气稳重外,也是跟当初楚军一个打算,保存实力,在各路大军汇合前,不愿独自跟智军作战。
众人一直商议了很久,直到夜色浓重,这才算定下了决策。大军先在城中休息两日,接着智朗再带兵前去寻找战机。
不过,就在第二天,智朗又收到了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
倒不是齐军,而是韩氏,段规死了!
“确定属实?”智朗拿着手中消息,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传讯兵。
“宗主,此事已经传遍了韩氏,该是属实的。听闻韩虎哀伤的多次痛哭,以致数日不理政务。”那传讯兵连忙说道。
智朗点点头,心中一时有些感慨。
段规,他是打过交道的,是各国不多的几位顶级门客之一,没想到……这么早就去世了。当然,智朗并不确定原本的历史上段规活了多久,也许是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
但不管怎么说,韩虎没了段规,那几乎是自断一臂,也算是一个好事。
“对了,智唯如何了?可有他的消息?”智朗接着问道。
当初派智唯去韩魏游说,转眼这么久过去,智朗差点都忘了。也是刚才提及韩氏,这才想起了这茬。
“有!他如今在魏都,倒是跟魏氏上下相处融洽。尤其,听说他跟魏驹长孙魏斯相谈颇为投机。”
“魏斯……当真?”智朗拧着眉头,忍不住再次问了一句。
魏斯,正是魏文侯,……这会应该还是少年吧,又如何跟智唯聊到一块的?
那传讯兵有些茫然,只得点头:“智唯并无传信,确切消息不知。但有人看到他二人结伴出城狩猎,想来传言不虚。”
“嗯。”智朗有些心不在焉的点头,扬了扬手:“退下吧!”
“唯!”
……
就在智军回到新郑城不久,楚军战败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各地。
中牟城,此刻也是满城的带甲军士,近三万人,几路诸侯齐至。这么多人,城内自然是盛不下的,所以军营大多数都在城外,包括田盘的帅帐。
此刻,田盘正全身披甲,端坐在那,手中拿的是公孙宽的亲笔信。在信中,公孙宽把大战的详细经过叙述了一遍,几乎毫无保留。结尾,又力劝各诸侯继续增兵,以全力应对智氏的威胁。
看完信,田盘情绪突然有些焦躁起来,又把那信反复看了一遍,但越看越觉得不安。
他倒不是对这信的真实性心存疑虑,毕竟,智军的战绩就在那摆着呢,确实是很不一般。而且,公孙宽也没必要作假,大家现在共同遏制智氏,坑盟友可没一点好处。
可,此刻的田盘确实是不安的,不是害怕,而是对未知的不安。
就在他办公的桌几边,此刻摆了厚厚一叠的绢布,全是这些日子搜集的智朗的消息。可了解的越多,他却发现自己无知的也更多了。
在他这数十年的经历中,还从未遇到过这般难以揣度的对手,再往前,也从未听说过。
智朗实在太特别了,突然冒了出来,外界了解极少,偏偏每次都能为大家带来“惊喜”!
摆在面前的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智朗每次总能以闻所未闻的手段击溃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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