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对西夏的进攻停滞了,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在叶安看来大宋主动进攻西夏必定会败,一来宋军多以步卒为主行军太慢,就算击败了西夏的军队也难以巩固成果,二来宋夏边境地形复杂,易于防守不易进攻。樳
真正的大国之战就是一场消耗战,宋军完全可以依靠技术装备的优势稳扎稳打,徐徐向西夏推进,先做到防守稳如泰山,再想着进攻如火如荼。
所以从根本上叶安是支持范仲淹积极防守策略的,只不过西北有俩个声音的存在,范仲淹主张防守,而韩琦主张进攻,眼下的西北在外有强敌的情况下依旧存在这种对立的声音非常危险。
夏竦作为陕西的最高长官,此时的他仿佛透明人一般的不存在,没有主见的主官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下面的人有功劳会孙算在他的头上,有过错却不用他来背。
韩琦的态度非常强硬,他认为此时已经到了大宋必须反击的时刻,不了解兵事的他单纯的认为战争就是谋而后动,大宋的兵卒就是他在校场上看到的模样。
在看到曹仪在镇戎军的部属后,韩琦便天真的以为李元昊的进攻是自投罗网。
点将台上,韩琦意气风发,但边上的曹仪却面色冷峻,他同样也不认为主动出击是好事,本想从夏竦那里探听口风,谁知派去的人还没回来,他韩琦便先来了。
在大宋文官本就比武将地位高,就算是监军都会听文官的话,而对于武将则更多的是监视,曹仪知道自己在韩琦来的这天开始就被架空了,镇戎军是他领兵多年的精锐,手下的先锋将军,都指挥使,都虞候,校尉都算是经历过攻打青塘的精兵强将。樳
只不过到了韩琦手中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在他眼中只有东华门外唱名的才是好男儿,军中将士无论杀敌多少,无论多么用命,都是厮杀汉!
作为秦凤路的马步军都总管,曹仪多少还是要为自己的士兵负责的,便在校场的点将台上小心提醒道:“韩副使,不是某家舍不得军中的儿郎,而是咱们的准备太过仓促……”
“仓促?!”
韩琦冷冷一笑道:“你可知晓为何我这般着急用兵,而夏竦却毫不指责,就连范仲淹都是默不发声吗?”
见曹仪疑惑韩琦便长叹一声道:“因为李元昊已经率军杀入怀德军,当初在三川寨咱们败的如此之惨,若再不主动出击,以获大胜,恐西北面对党项人的攻伐口再无再战之力!”
曹仪认真的看向韩琦,他说的并没有错,只不过他得到了最新的消息并非如此,曹仪缓缓开口道:“此次李元昊南下,兵锋所指乃是我镇戎军身后的渭州,只要他敢打,我便能断其后路,眼下不忙着出兵……”
“党项人一路从怀德军南下,如入无人之境,再不出兵,沿途百姓皆受其害,国朝威严扫地又当如何?!你眼下是秦凤路马步军都总管,若战不利,老夫定然弹劾你拥兵怯战之罪!”樳
曹仪的胖脸微微哆嗦,韩琦话中的威胁之意已经非常明显了,拥兵怯战还好些,若是换成了拥兵自重,那就是真的要逼死自己了。
“韩副使言重了!本将军中不过五万人马,再加之怀德军两万人,德顺军三万人,总有十万之众,可惜用兵非是在纸上图谋,十万人若一股脑的堆在战场上,别说是与党项人作战,恐敌人未至,大军便会纷乱起来。”
韩琦想了想道:“以你属下之环庆路副都部署任福率兵三万前往羊牧隆城,如不利于战,则据险设伏,待西夏军回师时以截其退路。”
这到也没有什么,曹仪点头道:“如此甚好,见机行事总不会有错的。”
韩琦却是冷笑道:“李元昊狼子野心,辱我国威,此战区区三万人马如何能吃的下他十万大军?任福三万兵马不过是前锋,还需佐以顺德军的三万兵马,以及怀德军的两万人才能下好这盘大棋!”
曹仪大骇,一把拉住韩琦的手道:“韩公万万不可如此,这是我秦凤路马步军的所有家底,一次掏的干净恐……”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次若不能留下李元昊,他日我大宋西北将永无宁日,若能围剿……就算走脱一些,也能让党项十年缓不过气来,如此便能让西北安稳十年!”樳
谁能想到韩琦早有一个惊天筹谋,他的目标不是针对西夏的进攻,而是围剿此次南下的党项大军。
韩琦虽然并未上过战场,可他知道宋军对西夏作战时即便获胜也难以剿灭大多数敌军,每当党项人失利,宋军军阵稳固时,他们便会如乍鸟还林般消失在旷野上,而宋军想要追击却是难上加难,眼下既然李元昊要打渭州,那就利用各路兵马将他留在渭州!
韩琦原本是打算派遣任富率军五万去堵截李元昊的,可曹仪早已被他的疯狂给吓到,坚决只出兵三万,再多他便要上疏弹劾。
曹仪好歹也是秦凤路的最高军事长官,韩琦卖他一个面子便没有再多要,不过他手中还有怀德军,德顺军的五万人马,这便已经近十万之数,于是韩琦心满意足的走了,他要等待一场属于他的大胜,也要把那个踌躇不进的范仲淹给比下去。
在韩琦看来,兵甲如车,文官如驾,只要本事足够,便能轻松驾驭,若同范仲淹那样畏首畏尾,踌躇不进,如何能立功西北?
但如果真的同他想象中的一样,那一切便太过简单了,范仲淹之所以小心谨慎不愿冒进,乃是他对西北,对党项人有一定了解。
离京之前,他特意去了一趟云中郡侯府,在所有人都不愿与之往来的叶安那里,他得到了西北最详细的情报,也是从叶安那里他了解到李元昊的为人,以及一个真实的党项模样。樳
在宋人眼中,党项就是大宋西北的蛮夷,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西烈军与怀远军在甘凉打的党项人节节败退,甚至已经夺下玉门关了。
所以三川口与三川寨的战败就算不上什么,两次加起来,宋军的损失也不到三万人,其中还有很多都是逃兵和溃兵,被收拢起来后依旧在军中作战,唯一的损失便是大宋西北的精锐在这两次战斗中损失惨重。
没人被叶安更清楚这样的损失意味着什么,军队看重的不光是人数,更是基层,中层军官的强悍与否。
真正能把士兵凝结起来的也就是这群人,现在的西北大军缺少也正是这些人。
更扯淡的是,韩琦这个文官居然画了一张进兵图给各路兵马,严令他们按照所画之图进兵,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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