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商陆并没有回答她，只是走到了床铺边上，将枕头和被子都铺好了，他回头喊了一声站在门边上的人：“过来。”
慢半拍好像是沈商陆印象中的白芷。
白芷走到了他的身旁，他眼睛瞥向了床铺，上下铺要弯腰才能坐上去，白芷坐在了床上，他抬了抬下颚，示意躺下来。
在他的注目礼下，她躺在了床上，他替她拉了拉被子，白芷自然地闭上了眼睛，手拉住了被子。
沈商陆勾了勾唇，自己走到了对面那张床铺上，躺了下来。
白芷微微睁开眼睛，偷偷转了转视线，朝着沈商陆的方向看过去，他将双手放在了脖颈之下，已经闭上了眼眸。
他们之间床铺的距离，只有不到一米。
值班室里的灯，被他关掉了，但窗户外，医院大楼里的灯照耀进来，能模糊看得清楚室内。
狭小的空间内，白芷侧过身，拉过了被子，双手抓住了被子角，望着他，她伸出手来，在空气中描绘着他的脸庞。
仿佛自己的手指能触及这张坚毅的轮廓线。
他长得很好看，天生俊逸，尤其一双眼窝，聚集目光时，攒的是星光，松散闭目时，又安静皎洁，现在万物寂静，他所有的表情都已经松懈下来。
这场手术，他很累了。
千言万语都已经无法去形容。
他之前说，他的话还没说完。
该要对她说的是什么呢。
陈希的换心手术，对他的影响很大，要不然，那天陈希病危，他往回赶来做手术，不会有那个电话里的叹息。
白芷的手落下来了，维持着这个角度的睡姿，偷偷看他，已经是自己的习惯，变成一种本能的习惯。
也不知道是多久睡着的。
沈商陆醒来，是因为电话打过来，他的睡眠很浅，一点动静都不行，也是医生的职业习惯，拿起了电话之后。
他从床上起来了，见对面床上的白芷还睡着着，他默默走出了值班室再打电话：“我马上就过去。”
陈希的换心手术顺利，但不代表着他就可以顺利接受这颗心的心脏运行，心脏移植之后的术后反应凸显出来了，高热不退、持续昏迷，心率不齐，让整个重症监护室都神经紧绷着。
等到沈商陆回到了重症监护室。
现在的监护室里还是由专业的护士人员在照料，家属也只能在外等候，全都是无菌病房，避免术后的感染。
除了沈商陆以外，呼吸科、心胸外科、心内科等医生也过来会诊，这是整个医院关注着的病人。
后半夜，沈商陆全都在重症监护室度过。
直到凌晨，陈希的心率还是持续稳定，体温在慢慢恢复正常，但还未苏醒过来。
当班的护士已经轮换了一班，会诊过后，沈商陆依旧留了下来，全程监控术后反应，有护士看到沈商陆靠在了病床边上的凳子上，疲惫地闭着眼眸。
护士很快就放到了护士群里。
“今晚的沈医生，真是帅呆了。”
沈商陆只是闭目养神了会儿，依旧保持着高度紧张的情绪，护士低声和他交代：“沈医生，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有事，会立刻通知您过来。”
“不用了，我等病人的各项指标稍有正常再说。”沈商陆确实是累，前后也不过眯了一个小时左右，他有些困倦了，便在重症监护室里来回走动，避免自己控制不住疲倦。
情况持续到了早晨六点多。
术后六个小时，体温终于恢复正常，也到了麻药消退的时间，各项指标在走向正常起来，他检查了一下，交代了护士才从重症监护室走出去。
陈希的父母见他过来了，赶到了他的面前：“沈医生，沈医生，我们希希怎么样了？”
“一切正常。”他的回答简明扼要。
陈希的母亲眼睛依旧是红肿着，带着哭腔道：“沈医生，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希希了，希希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现在情况不稳定，我们市立医院的护士都是经过专业的训练的，由他们来照顾病人，家属可以放心，请你们相信，这是对病人最好的选择。”沈商陆同他们解释。
陈希的父亲拉着妻子：“是啊，我们就等着，沈医生都说了，我们要相信医生，相信护士，相信医院，希希一定会好好地回到我们的身旁。”
他颔首，从他们的身旁走过。
不善言辞，也不能给予病人家属怎样的安慰，但他早已经做得更多了，他走在走廊上，打了一个哈欠。
确实有些累了。
他看了看手表，他还把一个人落在了值班室，他要去接人去了。
打开值班室的门，冬日的太阳来得有些晚，但屋子里已经亮堂了不少，还好，她还没醒过来。
那么晚睡下去，当然也是累了。
沈商陆走到了床边上，弯腰低头，他的手靠近了白芷的脸庞，她睡着的样子格外安静，身体又像是弓起来的小海马，整个被子被她抱在了胸口的位置。
真的很没感全感。
还是孩子的睡法，他拉了拉被子，但她并没有动弹。
他的手指划过了她的脸，微凉而丝滑的脸蛋，像是上等的丝缎一样，他的手指有些粗粝，一点一点蹭着她的脸，像是在欣赏一件上好的艺术品。
男人的手指触及在女人的脸上，他自己的脸一阵闷热，无名的，他立即收回了手，站直了身体。
白芷往里侧了侧身体。
是梦吗？
沈商陆离自己这么近，像是气息都靠近了一般。
她睁开眼睛，又转了个身，迷茫的视线里，一层一层拨开，变得清晰不已，还是那身好看的白大褂。
有一种幸福是看着他睡着，又看着他醒来。
眼里全都是你一个人。
白芷匆忙而慌乱地起来：“我……”
沈商陆从背身转过来，刚他见她有动静，就马上退了过去，背身站立，让自己脸上的热气给散去。
“醒了？”他双手放在了身后，交叠着，居高临下看着从床上坐起来的白芷。
白芷嗯了一声，翻开了被子，脚已经从床上拿下来了，看见他的脸庞，神志已经格外清醒了。
沈商陆走到了她的面前，把手伸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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