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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拙玉一手指着云沐阳,龇牙裂目,“便是此獠杀我高氏族人,杀我昆仑门下,今日便要他偿命。”言罢袖袍怒卷,射出一道蒙蒙烟气来。
路老道眼神凌厉,清喝一声,“高师弟,此中或有误会、隐情,近日在座皆是我府主门下贵客,高师弟不若坐下一并用宴,待得宴会过后好生言说。”高氏族人死于外派之人手中,他固然不悦,但却不会为其出头。至于云沐阳身死更不在他眼中,只是今日乃是嵇怀谷受掌门真人密令,绝然不可让人坏事。
“路师兄说得轻巧,只是师兄可知死的可是我昆仑门下。”高拙玉面色凄然,切齿恨声道,“不杀此獠何以平我昆仑弟子愤怒,我昆仑万载威严岂容一个贼子冒犯?”
“路师兄你可是要包庇此人,与我昆仑万千弟子为敌?”又见一高氏族人站出身来,呵呵冷笑,大叫道,“师兄若有此意,我等即刻便出了碧衍天府前往掌门真人处。”
宴席上一众修士神情各是不同,不过都是把目光往云沐阳处投去。这些人多是心思灵透,纷纷在心中发问,“这云沐阳虽是道脉嫡传,但丹鼎一脉早已没落,缘何高氏会对此人发难,还偏偏选了今日?”
“师兄,”闵柔与那中年道人都是面色一喜,急忙把目望向冷惊泉。尽管他们不知昆仑形势,但这分明就是昆仑内部弟子之争,选择在此发难,是要撼动嵇怀谷势力和声望,至于云沐阳只是高氏发难的一颗棋子。
冷惊泉把手一按,示意二人不要多说。他把目光一扫,瞥见公冶干、白素鸿等人各自端坐,神色自若,在是看纪忘舒,见着他一片蒙雾遮住面颜,倒是不知此时神色,不过他可以肯定其人定也是乐意。昆仑执掌九州道门牛耳,其余门派难有翻身之机,也难望元神大道,如今正是要趁大劫来临再分天下。
他这般想着心情激动,更是振奋,再是目光扫见云沐阳,见其在高是如此逼迫之下仍是神情玄定,处之弥泰,当下更是高看一眼。
路老道面色一紧,高拙玉等人只将昆仑搬出,而并不再言高氏,此是站在大义之上,都是无可辩驳,否则随意顶帽子扣下来便没有好果子吃。他凝了凝神,但却是并不慌乱,此事因云沐阳而起,只要将这人送出去便可解危。
嵇怀谷冷霜敷面,道,“放肆,此事无论真假都当交由门中查处,今日之事本座自会传书与门中zheng法院,必定要为门中弟子讨一个公道。”
门中争斗向来激烈,此番已是大景宫同高氏一同发难,避无可避。高氏在前,滕真人在后,今日若是将云沐阳交出去,却是自打脸面,今后恐要为九州俊杰耻笑,他这真传弟子之位未必坐得稳了。但若是遣了高氏出府,高氏定是拿定大义,威望声望都要大跌,自己在门中难再有御使之人。
“嵇师兄,如今真凶在前,师弟怎敢放了他回去?还请师兄允准师弟,将那斯斩于剑下,以儆效尤。”高拙玉听得如此处置,更是气势高涨,僵着脖颈,脸面赤红,有怒发冲冠之势。
嵇怀谷一声冷笑,眸中剑气忽而爆发出来,高拙玉等人顿时一惊,不禁往后一退几要跌倒。高拙玉更觉背上冷汗涔涔,肌肤寒毛倒竖,已是都是怔住。却见他身侧那年轻道姑,正是滕真人门下弟子高拙言,她站出身来,义正言辞道,“嵇师兄向来严明公正,素有威望,还请师兄为同门做主。”
嵇怀谷怒不可遏,忽而就听得一清朗之声,顿时把目望去,却见是云沐阳。路老道一见云沐阳站起身来,顿时松一口气,只要云沐阳主动承下此事,必然与嵇怀谷无由。而且嵇怀谷若是在此时再出面为云沐阳斡旋,还可得声望,这才是破局之道。
闵柔秀口一张,顿觉不可思议,以她看来如此却是置自己于死地,此时此刻昆仑弟子争斗便当静观其变,她银牙一咬,只觉浑身难受,心中恨道,“好你个云沐阳,不知死活,又要来搅这浑水吗?”
“高道友口口声声指认贫道杀了你高氏族人,敢问高道友,你可有证据?死的人又是谁,何时何地,还请高道友与贫道分说清楚,如若不然教贫道蒙上不白之冤,贫道掌中之剑可是不会答应。”云沐阳声如玉磬击响,嘹亮高远,几要穿透云霄。
卫莲听得云沐阳之言霍然站起,眉头紧锁,孟元象却是淡淡一笑,一股无形压力将他按回座上。
他切齿道,“云师兄怎得如此莽撞,人即便真是他所杀,只要来个抵死不认,又能奈何?”他当下抬起头来,恳切道,“云道兄乃是师弟挚友,助我良多,灵药宫与我归真观又有渊源,怎可令其蒙受不白之冤,还请师兄相助。”
孟元象微微含笑,温声道,“师弟你且放心,此事事关昆仑真传弟子之争,嵇怀谷定会设法保下云道友。”
卫莲闻言瞪了瞪目,想了一想,也是相信。
高拙玉嘿嘿一笑,云沐阳受此指认又怎会坐以待毙,此事他早已是想好后手。这时他旁侧一高冠道人,冷声嗤笑道,“云沐阳,你可认得我崔氏,我崔氏门下三郎外出,所领仆役力士被你斩尽杀绝,你可还记得?”
“崔氏,贫道倒是不认识,只是来昆仑之时有人欲要截杀贫道,不过反而被贫道杀了个人仰马翻,如若不是阿炎玄府尤文华道友出面,那人又哪里还有性命在?道友所言崔氏三郎,莫不就是贫道那日所遇?”云沐阳仍是气定神闲,口中淡淡道来,却有一股坚定无悔气势。
他这话一出,顿时引来一番嗤笑,闵柔顿时大声笑道,“截杀不成反被人杀,真是一场难得的好戏,此事我倒认为云沐阳做得差了,如是我眼前,休要管他是谁来阻皆要斩尽杀绝。”
“好,好,你既然认了,那今日你便自我了断,否则定要踏平灵药宫。”高冠道人呵呵一笑,听得这些耻笑顿时面色难看,目光一凛如鹰隼捕兔,言语之间便放出一道凶厉烟霞来。
“崔鹤,”嵇怀谷登时扬声,正言道,“崔三郎非是我昆仑弟子,如若你在本作这处动手,本座会将你头颅送上大景宫呈给滕真人。”
崔鹤一听顿时一怔,直拿目看高拙玉。高拙玉目光沉冷,这却是他疏忽了,他凛眉负手道,“在下族弟高拙宜前时为人所杀,只是凶手一直未曾抓到。这些时日来在下辛苦追查,终是寻到眉目,今日却是人证物证俱在。”他眉头一撇,扫过嵇怀谷,再是定在云沐阳身上,凶厉非常,“杀我昆仑弟子留你苟延残喘至今日已是仁慈。”
“高拙宜,原来是高拙宜,怎得我却是听闻这高拙宜乃是小妇所生,向来为其父不喜,已是被逐出族中,高师弟口口声声道是族弟,就是不知高真人如何感想?”路老道佯作疑惑表情,嘿道,“高师弟情深义厚,敢为族中弃子出头,这份情谊着实令人感佩。”
“路师兄,别的休说,族弟虽被逐出族中,却还未曾昆仑名册中除名,那便还是我昆仑弟子。杀我昆仑门下,犯我昆仑威严,人人得而诛之。”高拙玉哪管他冷嘲热讽,只顾慷慨激昂,更是不会在乎外人如何看待。
“好一个人人得而诛之,”嵇怀谷此时反而冷静下来,暗道,“你今日之言,日后休要后悔了。”
云沐阳把袖袍一扬,他自认当日将高拙宜斩成重伤,又令田苍海将其杀死,不曾留下任何首尾。便是高拙宜遗物也是全数放入三山鼎中,如是连此事都是不能遮掩,那也休想逃过昆仑元神真人探测。当下昂首踏出一步来,顿时气势高涨,喝道,“人证物证何在?”
他说罢目光扫过场中诸人,将诸人神色都是收入眼中。他冷笑道,“高拙玉,你今日血口喷人,污我名声,又敢口出妄言污我师门,你可敢与我一战?”
众人听得云沐阳这番豪言都是目中一亮,都很是期待,想来昆仑势大,几乎无有门派敢在昆仑放肆,更别说敢放豪言与昆仑弟子一决生死。
高拙玉面色冷笑,云沐阳此人能败王辛,他却不是对手,不过他却认为云沐阳今日已是在劫难逃,又怎会惧他?当下也是朗声大气回道,“有何不敢?决斗,不论生死。”
高拙言眉头顿时紧蹙,可是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这分明是入了别人彀中。
“高师弟既然有如此豪情,本座自当成全,来人送上笔墨斗书,望高师弟扬我昆仑威名。”嵇怀谷听到此言心中要保下云沐阳之意越是浓烈,滕真人与他恩师向来有龃龉,又曾在二十八真传弟子之位上有过争执。此时形势渐渐倒转,谁又能知是否是狂澜倒卷?
当下路老道甩了一张符书出去,云沐阳起指弄法,刻下名姓,高拙玉却是心中犹豫,少时听得路老道催促,这才把名姓刻了。
嵇怀谷见得二人签了斗书,这就是冷喝一声,“高师弟,人证何在,莫要磨蹭,搅了兴致。”
高拙玉指着一人道,“五华山叶流芳可做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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