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过后,阿桂住在将军府里,又有好些时候没有见到方喻同。
可不像之前,与他在寿宴时碰面,说过的那些话,都像一颗定海神针,让她心里满是安定,毫不担忧。
她相信他,也知道他会将一切都处理妥当,亦明白他做什么,都有他的缘由。
阿桂答应过他,无论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事,都会无理由地支持他,站在他这一边。
可她没想到,他做的事,是帮着圣人和主和派一起,释了她三叔的兵权。
事发当日,元恺雷霆震怒。
直至深夜,才满身酒气怒气冲天回府。
阿桂早就听家中奴仆说了这消息,一直忧心忡忡地等在元恺的院子里。
这一等,就到了夜深。
曲折长廊,阿桂在转角迎上元恺,想要上去扶他,却见他已经直接坐倒在长廊的连椅之上。
元恺见她,一拂袖便道:“你说说那个混账!他做的这是什么事?!”
阿桂眸子浸在一汪清潭中,还细碎映着天空的一轮明月。
她攥着指尖,轻声道:“三叔,他已提前与我知会过的,怪我,没同你说。”
元恺长眉一扬,惑道:“他和你说了要释我的兵权?”
阿桂愣了愣,表情有些复杂地收回眼神。
元恺一瞧这样,哪里还不明了,摆手道:“阿桂,你莫要再为那个混账说话了!我看他就是和那些主和派的一样,都贪图荣华富贵,这南国畏缩懦弱的性子,是烂到根里了啊!”
阿桂缄默不语,也不知方喻同这唱的是哪一出。
但她知道,当年三叔弃文从武,就是嫌南国的这些文官们太没气概,一味只知道挨打,屈辱地朝北国求和。
他实在不愿看到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下去,才挺身而出,宁折不弯。
阿桂叹了一口气,心中也是无奈。
三叔这些年威名震震,自然做得很好。
可似乎还是不够,即便有元恺这样厉害威武的大将军在,南国的大部分官员还是十分畏战,好像北国就成了长久刻在他们心中的阴影,天生就存在着畏惧害怕的情绪。
元恺气得手掌发颤,他盯着头顶明月,嗟叹一声,“阿桂,你知道三叔不是在意那手上的兵权,只是若连我都不能再战,你说这偌大南国,还有谁会愿意守护南国?”
“呵,只怕都要朝着北国下跪吧!”
阿桂也跟着叹气,实在,不知还能说什么。
......
自元恺被释了兵权之后,原本门庭若市的大将军府,顿时变得门可罗雀。
只偶尔有将领提着酒和肉来看望元恺,但也只匆匆说几句便得离开,若停留太久,怕又会有有心之人造谣,说元恺兵权被释心存愤懑怨恨,意图造反。
这世上本就是这样,大多都是被利益驱使之人,若有利益可图,便殷勤得紧,不若的话,便连人影都瞧不见。
元恺没了兵权,也不用再去军营,忽然闲下来,倒是有些无所适从。
阿桂怕他不习惯,便日日都陪他去用膳,偶尔捧着书卷去找他答疑解惑,倒是分散了不少元恺的注意力。
他虽然投军多年,其实内心还是个读书人,他喜欢读书,也愿意读书。
以前行军打仗不得空,如今有了空暇,倒也跟着阿桂一道,如痴如醉地看起书来。
某日饭后,元恺读罢一卷书,忽而心境开朗不少。
他轻笑着与阿桂说道:“都说柳暗花明又一村,三叔我这兵权被释,虽然是坏事,但于你,却是有好处的。”
阿桂也放下手中书卷,抬眸看向元恺。
元恺又说道:“你瞧瞧,自打我没了兵权,那些想娶你的烦人苍蝇,是不是都消失不见了?”
阿桂一愣,旋即想起大皇子,而后噗嗤轻笑,淡声道:“三叔倒真会安慰人。”
元恺轻哼一声,脸上的笑容消失,随即又露出些不悦的神色来,“我怀疑,那混账小子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只要我没了兵权,就不必再担心太多人想要娶你。”
“......”阿桂呼吸微滞,摇头道,“小同有分寸的。”吧......
说到最后,连她自个儿都有些心虚。
其实别说,他真有可能这样。
凡是和她有关的,他好像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元恺好像对方喻同还有所了解,撇撇嘴道:“呵,就他?有什么是他不敢做不会做的?”
说曹操曹操到。
阿桂还想再说什么,忽然门房来报,“将军,门口方喻同方大人前来拜访。”
阿桂下意识看向元恺。
元恺却毫不犹豫地摆摆手,直接道:“不见!”
拒绝得十分干脆利落。
门房点点头,立刻就退下了。
元恺半阖上眼,揉着眉心道:“阿桂,我乏了,你也回屋小憩一会,吃晚饭时再来吧。”
阿桂应下,正要回去,门房又蹭蹭蹭跑来。
“将军,方大人已经离开,但给将军留了两个箱子的礼物,似乎是一箱子酒和一箱子书。”
“扔了。”元恺眼睛未睁,眉头紧皱,似乎光是听到方喻同这个名字,就足以让他心烦。
门房一愣,旋即无奈地走出去。
阿桂也跟了出去,走远之后,她才吩咐道:“那两个箱子,别扔,先退回方府吧。”
“这......”门房有些为难地看着阿桂,不过想到将军对她的宠爱,到底还是听了话,郁闷地办这苦差事去了。
两家大人不对付,最难受的就是夹在中间办事的人。
两边都不待见,吃力不讨好。
......
又过了几日,还是同样的场景。
阿桂和三叔坐在屋里读书品茶,门房又来报,“将军,那位方大人又来拜访您了。”
“不见。”元恺抿了一口茶,拒绝得依旧十分干脆。
门房一愣,旋即试探着说道:“将军,您还是见见吧。”
元恺眉目一凛,不悦道:“怎么?如今我没了兵权,连你也要来当我的家了?”
“小的不敢。”门房连忙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地说道,“但......但那位方大人还带了一个人来,说、说是将军您的哥哥。”
元恺脸色骤变,阿桂也放下茶盏,忙提着裙摆迫不及待地往门口跑去。
小同从来不会撒谎。
所以,是她爹爹被放出来了?!
裙摆一步步漾出欢快的弧度,头顶的毒日头也识相地躲到了飘来的一朵浮云之后,天顿时阴了下来。
阿桂好久都没这样高兴,跑到门口,欺霜赛雪的肌肤已因为激动而笼上了一层浅浅的红晕。
影壁前,方喻同长身玉立,正等在那儿。
听到动静,便回过头来,灿然笑开,“阿姐。”
他笑起来时,真是不可多得的好看。
阿桂脚步停下,心尖一颤,忽而身后元恺也追了过来,将她拉到身后,冷着脸道:“喊什么阿姐,谁是你阿姐?非亲非故的,别乱攀亲戚!”
方喻同并不生气,勾着嘴角,淡定自若地问道:“今日,我是来送人的,将军仍然不欢迎我吗?”
“喊什么将军。”元恺又嗤笑一声,“我的兵权都被你释了,你还假模假样,喊我将军作甚?”
元恺一怒,头顶的毒日头又越过浮云,直直投射下来,将大家都晃得有些头晕。
阿桂在元恺身后,悄悄扯了扯元恺的袖角,轻声道:“三叔,别凶他了。外头天儿热,咱们接上爹爹回屋再说吧。”
方喻同轻眨了一下眼,笑得眸色生动,温声道:“还是阿姐对我好。”
元恺气煞,这胳膊肘往外拐的,果真是......女大不由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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