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仙人闻着楼道里成年的臭咸菜气味和其他难以形容的可疑味道，鬼鬼祟祟地摸上楼去，顺着楼梯爬上四楼，又向左一拐。
四下里黑洞洞的，除了又增加了一种甜腻的垃圾气味和远处刺耳的警笛声，再没有一丝动静。
“到了。”曹仙轻声道。只见众仙来到了一处公用浴室，推开“吱呀”作响的厚重木门，里面是数个淋浴头，王尧能听见有水滴滴落地面的“滴答”声响，鼻腔里又增加了一种铁锈气味。
曹仙走到顶里面的墙边，手里蓦然多出了一根棍子，他用棍子向那不知涂着什么肮脏物事的墙上一推，只见墙壁无声地打开了，曹仙“当啷”一声扔了手中棍子，招呼了大家一声，率先走了进去。
一股浓浓的雪茄味道再次刺激了王尧的鼻腔，迎面是一间不大的房间，灯光昏黄，鬼影憧憧。
“老曹，可把你们等来了。”一个声音响起，王尧看了看，小房间里好些脑袋边挂着问号的鬼，五官王、秦广王居然都在，他们一个个夹着雪茄，在那里用力嗦着。
一个面色白皙，穿着件长衫，恍若读书人的鬼冲着曹仙打招呼，其他鬼也把视线投向了他们。
“嚯，十殿阎王办公会议这是？怎么少了平等王？”曹仙笑呵呵地道。
“老家伙中了尸气，精神压力太大，一直在写遗书，都特么写了十几稿也没写好，我们也不是开会，就在等你们呢。”秦广王道。
“平等王中了尸气？什么时候的事情？”曹仙愕然问道。
“精体进了十七楼。”那读书人一般的鬼冲曹仙道。
“精体？什么时候你们阎王也怕精体了？”曹仙眨巴了一下眼睛。
“我们不怕精体，可我们也奈何不了精体啊，平等王就是被精体缠住，结果受到高阶尸傀的围攻，以致中了尸气，连李院长都没法医治，待会儿还得请老曹您去看看呢。”那鬼道。
“好说好说，平等王在哪里，救鬼如救火，我现在就去看看。”曹仙说着话，就要离开房间。
“等一等，平等王阴气深厚，等一下没什么打紧，不知你们在楼上有没遇着精体，月老能不能对付精体？”又一个身着洋服，肥头大耳的鬼张嘴问道。
“仙姑，你们怎么就来了这几位？办事处的其他仙人呢？”却是秦广王在那里冲着仙姑询问。
“嗐，别说了，我手下都逃回了太清仙城，我已经让他们抓紧赶来，只是小王的工作不好做啊，他尽提一些叫鬼为难的要求，我听了都是一肚子的气，五官，你赶紧把他的界面关了，叫他走仙拉倒。”
曹仙却是冲着五官王叫了起来。
“唔……”五官王听了曹仙所说，答应一声，把手机掏了出来。
“且慢！”那洋服胖鬼突然举起一只手喝道。“月老提要求？莫非月老能对付精体？”
“哎呀，就算他能对付，但漫天要价也是不对的嘛，阎罗王，你就让五官王关了月老的界面，我就不信离了张屠户，咱们就得吃那带毛的猪肉？”曹仙急忙叫道。
“请问这里哪位是月老？”洋服胖鬼阎罗王却是没理睬曹仙的话语，直接冲着王尧等仙问道。
“我就是。”王尧往前走了一步，冲那阎罗王点了点头。
“你能对付精体？”阎罗王满脸的横肉抖动着，瞪着铜铃般的双眼看向王尧。
“我在楼上已经杀了一个精体，仙姑就在一边看着。”王尧道。
阎罗王又看向仙姑，仙姑也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你的事我已经听五官王、秦广王、平等王他们介绍过了。你能够对付精体就好。”
“你除了要求我冥界禁售人器、开启你的冥界界面、为小鬼方成仙修改命理以外，对我冥界还有什么要求，不妨一股脑儿说出来，这里除了平等王，九殿阎王都在，你说出来，我们也好当场讨论。”
那阎罗王对王尧说道。
“我还有一些命理需要修改，涉及到人界的凡人还有仙人。”王尧没料到阎罗王这么爽快，当下也就不客气地开了口，毕竟漫天要价是他和曹仙既定的策略，所以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
“胡闹！”阎罗王夹着雪茄，愕然瞪大了双眼，还没开口说话，五官王就愤然喝了一声。
“月老大人，人界凡人的命理修改密码我冥界早就丢了，根本就没法修改，至于仙界的仙人命理，我们冥界也没权力修改啊，这事情千真万确，你不信可以问曹仙。”
“你要我冥界修改那些命理，可算是硬要男鬼生小鬼，强鬼所难嘛。”秦广王在一边摊着手说道。
“就是这么说嘛，我一路上已经劝了他许久，可这小子一意认为我们瞒哄与他，你们也别和他废话了，赶紧关了他的界面，送他滚蛋。”曹仙急忙叫道。
“对对对，你们不关，我也是要走，还不如关了来得省事，秦广王，你不是要找你的朋友不可不戒大师吗？赶紧去寻了他来应劫吧。不答应我的要求，我是不会动手的。”王尧也笑着说道。
听了王尧的话，几个阎王面面相觑了一番，阎罗王咳嗽了一声，狠狠吸了一口手里的雪茄。
“月老，既然界面我们已经替你打开了，就没必要再关了它，我们也可以在冥界发布政令，从今而后禁售人器，这样你来冥界的要求基本上也都满足了，没必要再得寸进尺了吧？”
阎罗王也不抬眼去看王尧，而是低头瞅着手里的雪茄，低声说道。
“大家同属六界一脉，今天是我冥界遭劫，明天说不得就是你仙界有难，到那时如果用得着我冥界，而我冥界又推三阻四、漫天要价，你们难道就不难受？”
“对啊，小王，我再安排一个鬼公去上十楼，替那方成仙改了命理，等到这零号楼层局势稳定，我亲自送那方成仙去投胎，你看怎么样？做仙留一线，冥界好相见嘛，将来咱们总有见面的时候。”
秦广王也在一边帮腔。
“倒不是我一意为难你冥界，命理系统落户在你冥界，原始数据也保留在你冥界，你们不过就是让我接触到这些东西而已，只要你们同意，怎么找回密码，怎么修改命理我来想办法，你们看怎么样？”
“我自打进入你们冥界，可已经在这零号楼层忙活够久了，如今人界正在遭逢僵死症大劫，我是归心似箭，若不是还有好些心愿未了，我早就已经回了人界，你冥界开什么条件也不会下来了。”王尧道。
几个阎王听了王尧的话，又相互看了看，阎罗王再次狠吸了几口雪茄。
“喂，你们能不能少抽点烟，臭死了。”仙姑咳了两嗓子，用手不停扇着鼻尖怒道。
“哦，对不起，忘记有女士在这里。”阎罗王道了声歉，将手里快吸完的雪茄按进了身边的烟灰缸里。
“好，就这么办！我冥界提供方便，可怎么修改命理，月老你自己看着办。曹仙，咱们来商量一下，如今十八楼、十七楼、这零号楼层都出现了精体，我们打算……”
答应了王尧，阎罗王这就准备要和曹仙商量应劫的计划了。
“等一等，我的要求还没提完呢。”王尧挠了挠脑袋，笑着说道。
“还有要求？”阎罗王眉头皱了起来。
“月老大人，不要太过分，我们冥界对你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五官王沉声喝道。
“我知道，我知道，最后一个要求，不完全是为了我自己，麻烦你们能不能把冥界通交给天庭保管。”王尧说道。
他万万没料到这帮阎王居然一反常态，对自己的要求竟是没费多少周折便尽数答应了下来，他只得祭出了曹仙指点他的这最后一招。
“什……么？”五官王仿佛才认识王尧似的盯着他看了许久，方才扭头看向秦广王、阎罗王等一众阎王。“各位，还是请那和尚来吧，我觉着月老的要求比和尚的更加过分！”
“五官！”阎罗王陡然沉声喝道。
“事情不是明显得很吗，和尚要……”五官王还想再争辩下去。
“五官，别说了！”那读书人模样的阎王急忙阻止五官王再说将下去。
尽管五官王被其他阎王阻止了，王尧却已经明白，原来阎王们已经找过了那不可不戒大师，只不过大师和他一样，也漫天要了价。
估计和尚的价码和自己的差不了多少，甚至在有些阎王看来，那价码很可能比自己的还要苛刻一些，所以这些阎王才有耐心陪着自己在这里聊天，还是特么自己便宜了啊！
“月老大人，我想知道这冥界通的要求，是天庭的授意还是你自己的想法？”阎罗王看向王尧问道。
“当然是我自己的想法，天庭管你那些，我是怕你们过河拆桥，等我助你冥界扛过了尸气大劫，转头你们就关了我的界面，我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王尧道。
“你想岔了，我们堂堂阎王，冥界的掌控者，怎么可能干那些食言而肥的事情。”那读书人模样的阎王连连摇头说道。
“小家伙，你知不知道，信任是最基本的合作基础，咱们阎王怎么可能骗你嘛，你放心，如果五官王再关了你的冥界界面，你只管来找我，劳资替你做主，绝对让他怎么关的再让他怎么开起来。”
秦广王也在一边劝道。
“冥界通不仅仅关系到你的月老权柄，也是我冥界独立于六界的根基所在，这个要求我们不可能答应的，你若是担心你的月老界面被关闭，可以想其他办法。”阎罗王也对王尧说道。
“姓王的，你不要欺鬼太甚！你的和尚朋友，还有那个叫秦素的女鬼，可都在这里，你就不怕他们灰飞烟灭？”五官王怒道。
“你特么敢！来来来，快点关了劳资的界面，劳资一个要求不提，转身就走，看哪个阎王敢把我扣留在这里？”王尧一听，那火“噌”地一下就起来了。
“五官王你这话过分了啊，你这是威胁、恐吓仙人呢！仙姑大人，这冥界的工作环境太恶劣了，我建议咱们先回天庭……”曹仙就等着这个机会呢，一见五官王跳脚，他顿时也翻脸了。
“五官！你说什么呢？”
“老曹，你就别闹了，大家不是正谈着吗，五官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和他计较什么？”
“月老莫要生气，五官那就是说气话，你那和尚朋友与我冥界有大功在身，我等怎么可能为难与他？”
众阎王急忙纷纷开口做和事佬。
“月老大人，五官虽然说的是气话，但也反映了我冥界目下的紧张情况，一旦真被尸气彻底控制了冥界，就算我们不对付那叫秦素的女鬼，可她又有什么地方可去？”
“再者说了，一旦我冥界鬼口大减，轮回计划势在必行，你的和尚朋友甚至你自己却也都有可能自身难保啊，你要知道，救冥界就是救你自己，救你的朋友、亲人，救所有那些你在意的生灵。”
阎罗王也缓缓说道。
听了阎罗王的话，王尧不禁犹豫起来。
阎罗王说的确实有道理，他就一直在为人界担心，而且他来冥界想要的，这帮阎王基本上都答应了下来，至于最后一个冥界通，能拿到自然最好，拿不到，那也是曹仙的馊主意，并不是他王尧的要求。
如果没有遇着曹仙，就凭现在阎王的态度，他早就上一线无怨无悔抗击尸气去了，哪里还会在这里讨价还价，所以此刻王尧心里便已经有所动摇了。
曹仙在一边见王尧表情迟疑，知道事情要坏，心道这小子还是太嫩，这帮阎王的手段都还没使出来呢，这小子就已经要缴械投降了。
他正想着说些什么来坚定王尧的态度，却陡然阎罗王兜里电话响了起来。
“喂？”阎罗王掏出电话，接听了没一会，便猛地瞪圆了眼睛。“我知道了，告诉手下，一定要严防死守，冥界是我们的家园，后面已经无路可退，再退下去大家一块儿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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