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要。”沈应知抱着周尽城,头埋在他胸前,说出那句话后,整个人就崩溃地哭了起来。
声音不大,小幅度地抽泣,却看得现场每一个人都愣在原地。
周站山握皮鞭的手有点尴尬得不知道往哪儿放,虽然他打小就看好沈家这小姑娘才觍着老脸陪演一出,但逼得人家小姑娘委屈巴巴,也感觉自己实在是有点为老不尊,脸上不大光彩,于是找了个借口把烂摊子留给了周尽城,并且在走之前非常无情地把江舟给赶下了车。
叶南肆站在明亮的阳光下,正愁着不知道自己这个硕大的电灯泡该何去何从,他身边的车门就轻轻打开了,接着出来了一个人。
不同于周尽城的肆意张扬,江舟的帅是那种内秀温雅的,连目光都非常浅,军装一丝不苟地贴合着他利索却十分有力量的身形。
热风擦着江舟干净的后脑勺吹到了叶南肆的脸上,叫醒了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
江舟扭过身,对视上这么一双直白热烈的眼,不知道为什么,别扭了一下,特别想骂神经病。
他的那种情绪毫不遮掩地回馈给了叶南肆,后者勾唇一笑,退到了不起眼的地方。
江舟没在意,径直走向沈应知,丝毫没有眼力见儿地抱怨,“还抱啊,都能捂痱子了。能不能给个正脸让我看看你这些年是丑了还是美了啊?”
沈应知扭头,脸上还挂着泪水,看到江舟,平淡地来了句:“当然是更美了。”
“得,好不容易摆脱你俩一起坑我的日子,这下可好了,一朝回到解放前。”
周尽城狡辩:“谁坑你了?”
江舟懒得解释:“谁坑谁知道。热死个人了,能不能找个凉快的地方虐狗啊,再这么晒下去,你那被鞭子抽过的胳膊不得断了啊。”
沈应知拉着周尽城朝医务室走,并回头对江舟说:“你别跟过来,自己找地儿凉快去。”
什么他乡遇故知是人生四大幸事之一,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江舟心里当下就把周尽城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自己泡妞非拉上他干什么?拉就拉了吧,一到关键时候就见色忘义。想想也是,从小到大,真是没少给那两人背黑锅,这么多年一直没绝交,足以说明他江舟是个心胸宽广的人了。随便换一个人再试试看,只怕是早就把他周尽城家的祖坟给刨没了。
医大医务室挨着图书馆,走几步就能到。
门口两排红色长椅,被太阳晒得颜色焦糊,挨着椅子,旁边有个垃圾桶,里面塞满了汽水瓶、西瓜皮,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纸张。
一路上,沈应知一句话都没有跟周尽城说。周尽城自知理亏也不敢先开口。
两人绕过长椅走进医务室,刚进去,里面就出来一个人。
余洁手里拿着一些治疗皮肤过敏的药,看到周尽城时脸上有一瞬间的惊悸,但随即而来的却是汹涌澎湃的欣喜。
“周教官。”她完全无视沈应知。
周尽城也没多想,跟着打了个招呼:“脸好点了吗?”
“嗯,差不多就要好了。周教官以后还会经常来我们学校吗?”余洁问。
周尽城看了一眼沈应知,说:“会。”
余洁选择性地忽视了他那格外小心和宠溺别人的眼神,只把那句回答当了真,于是也诚心诚意地问:“那太好了,有机会可以请周教官吃个饭吗?”
“我现在已经不是你们教官了,叫我周尽城就行,饭就算了。”
余洁也是一点不客气:“那,尽城,可以给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沈应知心疼周尽城胳膊上的伤,忍不住扭过头对余洁报出了一串数字:“记住了吗?没记住的话晚上来我宿舍,西区3栋213,我把他家里的地址也写给你。”
玻璃门上挂着一些水汽,挂多了便盛不住一股脑地流下去,在水泥地上洇成一摊,又流到沈应知的脚边。
周尽城悄无声息地移动到沈应知的身边,默默地牵起那双微凉的手,拿起来放在心口,对余洁说:“联系方式就算了。不过可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心上人。”
余洁维持着表面的温婉,内心却苦笑,她不是不知道那天晚上女生宿舍楼下发生的事情,不是不知道军训猝然结束的原因,但心里不甘而已——和沈应知比起来,她不差啊。
“因为遇见得晚吗?”余洁盯着周尽城没放弃,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就算不可能,也要为自己的心动负一次责。
“不是。”周尽城笑了笑,握着沈应知的手没放,“因为,别人都不是沈应知。”
老校医在里间听得呵呵一笑,然后起身走了出来,看到沈应知装作欣喜的样子:“小沈啊,你来得正好,帮我盯一会儿啊,我出去有点事。哦,小余你刚说要去实验楼是不是,正好,我要去找小黄,一起走吧。”
老校医说完就扯着余洁一起出了医务室。顶大的太阳照在身上,余洁还是觉得冷。
老校医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傻丫头啊,人家一个萝卜一个坑,早就组好了,你非要去插一杠子做什么?”
余洁低着头没说话。
老校医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你的萝卜还没长出来,不着急。”
沈应知拿了消毒药水走过来,周尽城坐在椅子上,伸出了胳膊递到她面前。被鞭子抽过的地方,血已经不流了,暗红色的血块凝结在一起看起来狰狞异常。
“没事儿,这都算是小伤了。”
周尽城本来是想宽慰她的,但没想到自己这句话一说出来,让沈应知立刻浮想联翩起来。
她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问:“那,大伤都是什么样的?断胳膊断腿,还是被人剖心挖肝?”
“哪那么夸张,最多……”周尽城突然不说话了。
沈应知继续用棉签清理血痂,耳边没了声音,于是抬头,见周尽城正盯着自己看。那双眼睛过于清明,清明得丝毫无法掩盖内心的念想。那念想看得沈应知心一颤,下手就没了轻重。
“嘶……”双氧水淋在伤口上,立马产生了化学反应,发出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周尽城忍着疼,脸上表情不变。
沈应知又低下头,问:“最多什么?”
周尽城喉结滚动,用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抬起沈应知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最多,想你想得厉害的时候,肝肠寸断。你根本没法儿想象。”
这话说得沈应知很委屈,委屈到一点也不想掩饰,直接飙了眼泪:“所以,你用伤害自己这招来逼我?”
周尽城慌了:“我……”
“知道我舍不得,于是逼我?要是我不松口呢?真遍体鳞伤让我看着?把我当什么了周尽城?”
医务室里的气温达到了一种界线,介于高温的底线和常温的临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也微妙到了进一步破裂退一步疏离的程度。
他们各自的委屈、压抑、隐忍也到了一种极限。
“别哭,”周尽城嗓子干哑,“你要是不想见到我,我走就是。反正一个六年也这么等过来了,六年2190天52560个小时3153600分钟。我数学挺好,对数字非常敏感,却偏偏到了你这里,什么都迟钝了。这些数字,我竟然用了六年才算清楚。”
他起身:“你要是心里没有我,也就算了。但如果你心里和我一样,就别折磨自己。喜欢一个人,想着她,却不知道她在哪儿,那种滋味不好受,我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刚走没两步,身后人就开口了,还带着哭腔:“我让你走了吗?”
“你不是不待见我吗?”
沈应知站起来一把将他拽过去推到椅子上,怕他会跑似的,单膝跪在他大腿上,压着:“说得挺好啊,一套一套的,跟谁学的?还是说,我没在你身边这些年,找了不少人练手?你以为你说腹肌照是江舟的,我就信?”
周尽城干脆揽住她的腰,抬眼看着她,笑道:“真是江舟的。”然后垂眼瞅了一下沈应知半露在白大褂外面的大腿,咽了咽口水,说,“你知道你这样,我是会有反应的吧?”
沈应知耳根微红,也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点不矜持,但还是强行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的行为对你来说是勾引?”
周尽城坦陈:“对啊。”
她继续胡说八道:“你知道在我们医学界是怎么定义你这种现象的吗?”
周尽城笑:“在医学界怎么定义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的定义是,这是我钟情于你的证明。”
“你说这些话,你们组织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罚你去镇守边陲啊?”
“那样更好。”
“好?”
“那说明,我的组织知道我对你真心可鉴,把你当成情敌才会对我下狠手。小姑娘,敢当祖国的情敌,你胆子好大啊。”
“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对祖国的爱远高于你。”
周尽城手臂用力,将沈应知彻底拉进怀里,圈着她然后在她耳边低语:“我不介意你更爱祖国,毕竟祖国她是我母亲。爱屋及乌,我喜欢得很。”
“胳膊不要了?”
“要,但有件事,我得趁现在弄清楚。”他没放开她,继续说,“虽然,我和爷爷是耍了点手段,但你也答应他老人家了,你说你要我的,这个算不算数?”
“算,但是……”
周尽城打断她:“算就行,我不逼你做其他的。这六年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你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我只想知道,当年你和黄阿姨离开大院是不是因为沈叔叔?”
沈应知没说话。
“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那么我推断一下,你一直不愿意和我好,是不是也跟这件事有关?”
见她没反驳,他心里一阵酸涩,脱口而出的却是:“别放弃我。”
沈应知双手攥得很紧,周尽城看着,然后捧起她的脸在额头上亲了一下,迅速放开。他温柔地说:“我回学校了。周末是沈叔叔的七周年,爷爷那边有安排,你们不回去,也没关系。”
周尽城离开后,沈应知瘫在了椅子上,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扎在她心头,其实已经麻木了,不痛不痒,但那不代表不会有波澜。
有些事情,在经过了长时间的隐瞒和回避之后,再想要开诚布公,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因为时间把它锤炼出了一定程度的锋利,贸然坦陈,可能会让对方措手不及。
即便那个人是周尽城,失去了襟怀坦白的最佳时机,之后,她也得掂量着来。
没过一会儿,有人进来说感冒了要找校医,沈应知回过神,起身拿了温度计递给她,说:“先量一下体温。”
再接着,老校医笑呵呵地从外面进来,对沈应知说:“哎呀,多谢你帮我盯了这么半天。对了,你们叶教授在学术报告厅等着你,说让你赶紧过去。”
沈应知道了谢,然后大步出了校医务室,朝学术报告厅走去。
很不凑巧的是,黄风雁在周五晚上住院了。
她被店里的货架压断了腿。
沈应知赶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打好了钢板和石膏,被送到了普通病房。
她看了一眼黄风雁的X光片——小腿粉碎性骨折,但肌体损伤并不十分严重。她不由眉头一皱,无奈道:“真是时候啊。疼吗?”
黄风雁脸色苍白,淌着汗,嘴唇很干,表情却不痛苦,苦笑着说:“你以为我是故意的?”
沈应知扭头去给她倒水:“我不回楚江就是了。”
“知知,”黄风雁撑起上半身,“这次,妈真不是故意的。那个研讨会要是真的很重要,你去也没关系,我请护工。”
沈应知将水放在她床头:“研讨会没那么重要,我只是想……”
黄风雁凄楚一笑:“你果然是想回去。”
“他是我爸爸,始终还是的。”
“人都死了,”黄风雁有些激动,“那点仪式对他来说不重要你知道吗?我……”激动过后,是大口大口地喘息,“我只是想要你过简单的生活,得到简单的幸福就好,永远不要步我的后尘。”
“我和你不一样。”
黄风雁越说越激动:“那是因为我把你和我一样的可能性在六年前就扼杀掉了。我是你妈,我知道什么是对你好的。我就算把我自己都豁出去了,我也不可能害你啊。”
见她情绪激动,沈应知立刻妥协:“好了好了,我没说你会害我。我不回去就是了,不回大院,不见那里的人,就陪着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
黄风雁平息了一下呼吸,然后想了一下,说:“我要吃那个河南的胡辣汤。”
沈应知无奈了,哄着:“那个口味太重了,我回家给你煮个粥吧。”
“知知啊,”黄风雁不放心,“你是不是最近和他们见面了?”
“没有,”沈应知背上自己的书包,“我最近谁也没见,就跟叶教授在那里准备研讨会呢。”
“那就好,”黄风雁又嘱托,“粥我不要甜的,你给我做咸的。”
“我知道了。”
出了病房,在电梯门口遇见了几个实习的研究生学姐,互相打了招呼后得知叶南肆今天在医院,于是她转身去了外科大楼,在大厅看到了他。
除非是会诊或者很重要的手术,一般情况下他很少来医院。正是因为来得少,所以每次来都能引起医院里的小护士围堵。
主要是穿了白大褂的叶南肆,那份“伦敦”气质就更“伦敦”了,因为长得高,那件普通不过的制服挂在他身上居然有了几分神秘感。
他脾气很好,又有耐心,每次被围了就围了,也很乐在其中,其实骨子里一点都不“伦敦”,反而“夏威夷”得很。
看到沈应知,他朝她挥了挥手,然后大步走了过来,也不问她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开门见山:“有你小竹马的联系方式吗?”
沈应知反应了一下,觉得他问的应该不是周尽城,于是问:“你是说江舟?”
“原来他叫江舟啊。”
还真被他猜对了,沈应知摇头,劝:“江舟的主意你还是别打了,他可是根正苗红得很。”
叶南肆不理解了:“根正苗红怎么了?谁不是出生在红旗下的社会主义接班人?祖国需要我,我一样能拿着手术刀上阵杀敌啊。再说了,我怎么就打他主意了?哦,你老师我连个朋友都不能交了是吧?”
沈应知懒得跟他贫:“联系方式我没有,家庭住址倒是知道,你要吗?”
“呀,我们还没熟到那种程度,贸然去人家家里会不会显得不够含蓄?”
“你知道‘含蓄’两个字怎么写的?对了,我是来跟你说一声,周末楚江那边我去不了了,你还是自己去吧。”
叶南肆正不高兴她不知道江舟的联系方式,这边又放他鸽子,于是嘟囔:“临时变卦不好吧,我把周末时间都安排好做其他的了。”
“本来我还想告诉你,江舟家住在楚江,离开研讨会的地方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并且,这个周末他会回去。你开完研讨会,还能找人交交朋友什么的,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了。行,我克服克服困难,自己去吧。”
叶南肆一秒变脸:“别啊,你老师我是那种喜欢刁难学生的人吗?有困难你说嘛,行了,研讨会我自己去。”
沈应知在心里比了个大写加粗的“V”,但面上不显山不露水。
“但是,”叶南肆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补充,“寒假的青孟山义诊我已经给你报名了,这个你准备准备,近期就要培训了。”
沈应知眉头一拧:“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你就给我报名?再说了,你都不让我考虑考虑?”
“你只要知道,我是带队老师就行了。考虑?有什么好考虑的,研究生这种东西,最终还是我选你,不是你选我。再说了,你是未来的医生,要胸怀宽广,哪能一天到晚尽想着谈情说爱,正经事也要做的。”
“我也不一定非得考你的研究生啊。”
但这根本威胁不到叶南肆:“哦,那你可以试试,看除了我,还有谁敢要你。”
所谓斯文败类,沈应知觉得自从认识了叶南肆之后,就再也找不到比他更适合来诠释这个词的人了。
研究生是肯定要读的,跟着叶南肆也是最好的选择,这一点她从未怀疑过。只是眼下,黄风雁的状况又不稳定,周尽城和她之间的事瞒不了多久,黄风雁总会知道。
她原本计划在此之前多陪陪黄风雁,然后慢慢开导,平时在家里时间不多,她就指望着寒假。
可叶南肆的出发点也是为她好,她反抗一下意思意思就行了,真正落到现实中,她知道自己不能拒绝。
培训是从中秋节之后开始的。下乡义诊是海城医科大坚持了十多年的公益活动,为了提升海城医科大的社会形象、培养学生的耐心和社会责任感而存在的。一开始是学校官方组织,后来慢慢变成了学生自发组织,但需要有专业老师带领。
因为组织的正规性和专业性比较强,所以参加活动是有学分可以拿的,并且表现得好也是可以纳入他们本校保研的资格考查,和毕业生的夏令营自主报名不同,这个主观性很强。用叶南肆的话来说,主要看眼缘。
毕竟不属于学校教学系统内的活动,培训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学生们牺牲了课余休息换来的。
十一月初,晚秋,一节培训课上到了晚上十点多。外面下着雨,玻璃窗被室内的热气糊了一层,看过去灯火朦胧。
一起来参加培训的还有沈应知的另一个室友秦厘,她沉默寡言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秦厘一个人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栗色大波浪卷长发披在肩头,耷拉着盖住了半张脸。
课程结束,选搭档,沈应知看了秦厘一眼,走过去,问:“秦厘,我们组合?”
秦厘抬起头,眼神淡漠:“行。”
填了表,向末和涂图便端着一碗麻辣烫走了进来,和秦厘打招呼,对方给了一个没有表情的眼神就走了。
涂图还好,向末却是不能忍,当下把麻辣烫往桌子上一甩:“哎,不是,神气啥啊?不就是个暴发户富二代嘛,一天到晚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一样,有必要吗?”
沈应知把表格交给负责的同学,饿得有些扛不住,拿了麻辣烫就开始吃。
向末看她不接自己的话茬,委屈极了:“你都不安慰我一下?”
沈应知抬眼,吸了一口红薯粉:“嗯,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啊就是,你个墙头草!”
“嗯,”沈应知转移话题,评价道,“土豆片很入味,豆腐也很嫩,海带有嚼劲,藕片却是脆的,最关键是这汤,是不是换老板了啊,鲜辣并且酸味适中!”
向末火气很旺,对她这个回答不满意,一把夺了过去:“没心没肺的东西,找你的好闺密秦厘吃去吧。”
手里一空,沈应知慌忙把那口玉米肠塞入嘴里,还来不及说下一句话,向末就端着东西跑了。
她不解,问涂图:“她俩闹矛盾了?”
涂图摇头:“对于义诊末末也有想法,比秦厘先报名,资格也够,谁知道后来就被秦厘挤下来了。”换了表情,涂图又八卦道,“周大帅哥今天电话都打到宿舍了,打你手机你怎么不接啊?”
“我手机没电了,一下课就跑来上课,饭都没吃一口。”说完,沈应知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心里惦记上了涂图那句话,于是收拾了东西就回了宿舍。
给周尽城打过去,对方没接。
然后,接下来的三个月,两人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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