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富贵听说让他去边城主持集市。
寻思了一会道:“不知道能否带家眷过去。”
宁桃把一肚子安慰他、诱拐他的话给咽了下去,一言难尽道:“师兄,真把那边当公费旅游了?”
“嘿嘿,总比当主考官强。”
他今天担心了好久,他那题答得一塌糊涂。
万一将来翻出事来,说他一个进士那么简单的题都答不好。
给他考核不过关怎么办?
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如今有了新的差事,多少能立点功,把考核的分数提上去,再者边城有徐泽坐镇,大牛也能帮他一二,总之,他感觉这次边城之行肯定比宁桃那时候美妙多了。
起码不用担心北容人扰边。
宁桃向他竖了个大拇指。
什么叫心宽体胖,这哥们就是。
集市的事情一敲定,马富贵就风风火火的带着老婆孩子出发了。
大牛他们因为带了不少的货物,没办法与他同行,不过也在端午节过后离京了。
主考官考试的成绩已经贴了出来。
宁桃很幸运被选上了。
至于被分到哪个省,还没做决定。
这一日,他领着小孙几个人收割后院的麦子。
就见小武领进来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少年细声细气道:“大人,六公公差奴才来说一声,惠公公出宫的名单已经添上了,昨日圣上过目已经批准了,还则了惠公公百两银子,一柄玉如意,希望公公事事顺心,万事如意。”
宁桃道:“代我谢谢六公公。”
说完让小武给少年塞了个红包。
少年推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收进了袖袋里。
送走了六公公的人,宁桃道:“北城那边的宅子可收拾好了?”
小武点头:“收拾好了。”
“人也买了三个,应该够用了。”
一个厨娘,一个端茶倒水的小丫头,还有一个跑腿的小厮。
宁桃道:“那就行,明日你找人去接下惠公公。”
“再找大夫给他仔细瞧瞧。”
交待完,宁桃又回后院收割他的麦子去了。
半亩地,分成了九宫格。
今年都是他一株一株授的粉,一连忙了好几日,上次休沐秦先生回来时,瞧了瞧确实比他上次收的麦穗大、颗粒饱满。
宁桃便趁着今日天气好,领着几个人把麦子给收了起来。
按品种给分开了。
因为做的仔细,是一粒粮食都不敢落到地里,几个人忙了一早上,再按数字标牌给摊好。
按照宁桃交待的,晒了一天之后,再把麦子给碾下来。
最后扬去里面的杂质,又晒了两日,这才把麦粒给收起来。
总共算起来,从收割到装袋,差不多用了五天时间。
宁桃再让大家按照标题一一过了称,一瞧纸上记录的数字,他发现就数去年秦先生授好粉的那块3号田产量最高。
其余的也有所提高,这大概就是富一代和富二代的区别。
3号田今年是第二次授粉成功,所以,产量比别的高了十分之一。
如此算起来,3号田如果按一亩来算,差不多就有五百来斤。
他查过资料了,夏朝的小麦亩产,大概在三百斤左右,这还得看气候。
运气好三百斤多一丢丢,运气不好直接给你减半。
宁桃种的这个就算是运气好的时候,五百来斤,就算是减半也有二百五了。
其余的几块麦子,大概在亩产400-450之间,看起来也是不错的。
小孙看完数据,不由的双眼一亮,“公子,咱们这麦子若真扩大了种,将来可就不得了了……”
宁桃道:“把这些种子都收好了,咱们再找块地往大了的种,明年再试验一年。”
如果能把普遍的亩产提高到四百斤,他感觉基本上就不会饿肚子了,再把农民的税收降一降,日子肯定会好过许多。
让小孙领着人把种子收好,宁桃继续搭他的自行车。
前头做好了几个小模型,但真正下手做大自行车还是头一次。
柳大人帮他找了个好工匠,按他的要求,把铁打成链条的形状,一小块一小块的再拼装起来,足足用了半年的时间。
再加上别的部件,一辆自行车真正从他手里成形,光是前期就用了七个多月。
现在拼了两天晚上,才把链条给拼完。
小孙收好麦子,回头跟他一道拼。
忍不住问道:“大人,您是真打算在工部待一辈子了?”
宁桃一手扶着杆子,一脚踩着车轮道:“说不来,我就是自己喜欢做手工,但要是真当工作来做,那就有点头秃。”
这跟厨师回家不喜欢做饭是一样的。
他喜欢做各种乱七八糟的小玩意,但是不一定当饭吃好吧。
小孙明白了,两人趁着天还没黑,自该搭的都给搭了起来。
宁桃望着就差轮胎的自行车,宁桃长长吐了口气,笑道:“看起来还挺像模像样的,就是不知道走起来怎么样。”
小孙道:“试试就知道了。”
说完就要帮忙试,宁桃一把将他给拉住了。
“先别,过几日大牛给我采购的橡胶就到了,到时候把轮胎装上再试,不然可把别我的轮毂给弄坏了。”
这年头冶炼技术是提高了不少。
但是不是大批量生产的话,找个工匠敲敲打打,那简直能要老命。
关键都是手工锻造的,中间难度浪费。
这么一个小玩意要是流水下干下来,一天不知道能做多少。
可偏偏现在全是手工,想想他这一辆自行车,光是练铁就花了七八百两,这中间还不包括铁里面加夹的一些别的金属。
再加上杂七杂八的,他感觉一千两不封顶。
简直价值连城啊。
宁桃心疼地把自行车给妥善的收了起来。
为了防止那些熊孩子过来,他还特意放到了书房的另一间,用锁把屋子给锁了起来。
小孙抽抽嘴角,每次都这样,只要做了什么新的东西都给锁起来。
有时候连碰都不让旁人碰。
但有时候又忍不住跟人得瑟,不要太矛盾。
小孙还没吐槽完,就听宁桃道:“小孙有个事须你出趟远门。”
小孙立马来了精神。
宁桃道:“二狗他们在挽江那边买了块水田,水稻都收一季了,结果现在有人说那田是他的,说二狗他们强占民田。”
二狗先前说扩大合作社。
他们在杨柳县的合作社都是知根知底的乡邻,而且大家主要种的是蘑菇、笋之类的山货。
还会在地里养点小鸡小鸭,增加收入。
饶是后来与邻近的几个县的村了民也有合作,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大家都是合合气的。
可米粮方面,一直都收购的,有时候年景不好就不太方便。
所以,二狗和宁桃一商量,就打算买块水田。
如果不乐意卖的也可以像老家那样加入他们合作社自己种植,到时候把粮食卖给他们。
不过他找的这一家,水田数量很大,有一千亩之多。
且对方是乐意卖的。
而且还是熟人介绍,二狗他们就先交了定金,把秧给插上了。
想着过几日就把手续给办了,结果一季都过去了,稻子也收了米也卖了,双方的手续还在拖拖拉拉的没办好。
二狗心里就有点打鼓,让人去官府查了下,好家伙与那人拿的地契根本对不上号,再去找那人已经跑路了。
这还得了,一看就是被人骗了。
二狗正四处找人时,真正拿着地契的人出来了,说是这地是他的,当时只是租给一个姓贾的人,现在租期到头了得把地给收回来。
而二狗他们第二季的秧也快成熟了。
思来想去,二狗觉得那些订金只当损失了,吃一欠长一智,以后待办完了手续再说,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但是地里的稻子马上就要收割了,肯定不能再损失。
想让对方宽限几日,可对方就是不干非得现在收地。
还找人去田里捣乱,毁了好几亩的稻子。
简直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总之这事看着挺简单,就是一个第三方从中骗钱的事。
二狗被人摆了一道。
咱们自认倒霉,再顺便找那个骗子就是了。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朝里有人上了折子,参了宁桃一本。
说是宁桃仗势欺人,霸占民田。
宁桃当时就在朝上把这事给说了一遍,因为这事发生他也只是看了信之后了解的,至于真实情况,他也没亲身经历。
不过他是信得过自己的朋友,于是,便请那个递折子的言官说说此事。
结果,言官说得与他那是大相径庭,说是二狗仗着宁桃是新皇的先生,在朝中又办了几件看得件的大事,霸占民田,想着生米煮成熟饭,再让对方把地吐出来。
还是杨大人当时说了一句,“齐大人怕是搞错了吧,既然这地去年就收过一季水稻了,那时候圣上还只是个皇孙,二狗是有先见之明?”
齐大人被说得一愣,不过很快就改口道:“是微臣失言,但微臣了解,宁大人如今做的都是一手生意,什么样的东西,到他那里都比别家要贵。”
好家伙,说着说着,又开始挤兑宁桃的生意了。
最后说起了京里的山货。
宁桃当时就知道肯定有人眼红他了。
于是,便不紧不慢道:“咱们的山货分为几个档次,京里的这一批都是特定的,为何会贵?因为这是红山寺里的野生山货,宫里现在用的也是红山寺的。”
“至于一手生意这种事情怎么说呢?只不过因为咱们的货源和客源都广,且比单独销卖的要便宜,自然村民乐意往我这儿送,而咱们也仅从中赚一些车马费,齐大人怕是在京里养尊处优惯了,根本不知道山货的真正价格吧。”
宁桃他们的山货很多现在都是杨柳县以及附近的几个县自己大量种植的。
比起以前的采摘野生山货那可是便宜了不少。
而且他们赚的的确只是车马费。
走的就是批量,不止给百姓增加了收入,还减少了原先货源的参差不齐。
且他们也没有袭断市场,大家公平竞争。
就拿白糖来说,他们的糖坊一能正常生产,白糖的价格就定好了。
赚钱肯定是赚的,但是赚得绝对不是自己的钱,而是主要靠海运和商队带出去。
不过这年头,白糖确实比较难产,不过已经在扩大经营了,所以,白糖的市价会一降再降的。
齐大人在生意这一方面没什么好说的。
又把话题拐到了霸占民田的份上。
宁桃无奈道:“齐大人即没亲眼所见,为何就断定了是咱们的人仗势欺人,他们仗着谁的势?”
“齐大人说我是一家之言,难道齐大人就不是?”
他算是知道了,为何言官不招人喜欢。
因为脑袋都特么缺根筋。
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再加上他对宁桃的印象一直不太好。
觉得太过招摇,办起事为不给人留情愿。
所以一直看宁桃不顺眼有,现在咬住了就不放。
宁桃刚才叭啦了自己这边的事,他是一句没听进去,还是一口咬定宁桃仗势欺人。
宁桃真想呵呵他一脸。
小孙道:“这是有人故意针对大人设的局吧。”
宁桃道:“可不是,我这么兢兢业业的工作,为国为民服务,结果还被人参了一本,瞧瞧我多冤啊。”
所以,他让小孙过去,就是想查出谁是幕后的主使。
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败坏他的名声,身份肯定低不到哪里去。
他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
平时极少得罪人,既然要得罪那肯定得往死里得罪了,所以宁桃至今想不出,他把谁给得罪死了。
对方才借着这个机会要泼他狗血。
他这边到底有没有霸占民田,肯定也不是一纸折子就被判的事儿。
所以,他想小孙过去把事情给查清楚,如对方所愿,还大家一个清白。
小孙点头,“那我把大武带上。”
宁桃笑道:“你去问问柱子哥。”
小孙走后,宁桃把自行车的整个设计与需要的东西都给整理了一遍。
有些东西他觉得有些鸡胁,但是有的东西却非常必要。
就像轮毂,他做的就是一整片的,中间留了几个空隙,很大程度上减少了工匠的工作量,也给自己留了活路。
不然光装自行车的两个轮子,都得把眼睛给装瞎。
这么加加减减,到了后来他才发现,目前手上这辆已经是很大程度的精减版了,且他记忆里的自行车,也是经过二三百年的沉淀演变而来的。
宁桃把图纸收起来,让小武去通知工匠,按他上次说的自行车的所有零部件再帮忙打造一辆,需要什么东西,直接告诉小武。
霸占民田的事,虽说没什么实锤。
不过宁桃能明显感觉得出来,他这名声有损。
所以,这个月宁少源来信时,还说了他好几句,让他别光顾着赚钱,二狗和大牛不是不让他相信,而是在利益和权利面前,有些表面的东西,怕是经不住考验。
还真别说,宁桃也有怀疑过二狗给他信的内容是否属实。
可是当时大牛也在京里。
大牛的面色宁桃仔细瞧了好几遍,都是正大光明,钱财无忧的样子。
而且大牛也把事情给他说了一遍,比信里要仔细些。
倒是咬他一口又一口的齐大人面色发灰。
尽管从这种奇怪的东西方面选择相信二狗,可能说了宁少源不信,但是他还是很认真地给宁少源回了信,自己的小伙伴没有问题。
进入六月,主考官下放的省份终于确定下来了。
宁桃要去的是东源的邻省北余。
虽说带个北字,其实是大余山的北边,与南余隔了一条山脉,大余山横着一过,就将东原、北余和南余给分成了三足之状,是以北余和南余都靠南边,属于那种又热又湿的类型。
蚊虫特别的多。
宁桃苦哈哈道:“早知道就不该听赵子行的话,想着什么公费旅游。”
这下子好了,去了喂蚊子呀。
赵子行运气好,去的是齐望的老家那边,天气要比京都要凉快。
唯一的缺陷经济比较落后,且山路不好走。
岳贵山运气好去的是杉省,离京都最近。
这可把宁桃几人给羡慕坏了,他原先以为自己能被分到杉省,这样就能回书院瞧瞧了。
岂知,出来后一打听,才知道主考官不能在自己的省份主持,不管是宁桃、还是赵子行和牛子渊,没有一个人被分到杉省的。
他们虽然不属于杉省考生,但是却在杉省读过书。
宁桃原先还对于去北余有点郁闷,一听这个一颗心是放了下来。
北余离京差不多得二十来天。
所以,宁桃他们在收到通知之后,离得远的已经收拾东西坐船离开了。
宁桃要走之前,秦先生特意塞给他一大包的药品。
除了避暑、除湿的,大部分都是防虫药。
临走时,史青凝来给他送行。
宁桃见小姑娘今日穿的特别鲜亮,一算时间才知道,史家的孝期已过了。
而皇帝的守孝时间也过了,这个月开始京里就已经解禁了。
史三和史四的婚事如今已经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中了。
原先与史青凝形影不离的梁姽今日都没出来。
史青凝也给他准备了点东西,有两小罐酸梅,还有一瓶祛蚊的香料,剩下的就是她自己做的点心。
宁桃最喜欢喝她做的酸梅泡水,笑道:“要是你不送来,我还想让人小武去取两罐呢。”说着让让小武把东西收起来。
“这次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给你带点什么好东西,北余我还没去过。”
史青凝脸一红,两只手不自觉地就开始绞手里的帕子,“你能平安回来就好了。”
宁桃道:“肯定能平安回来的。”
回来之后,他们的婚礼也就该提上日程了。
前几日他去宫里侍读,皇帝就让钦天监拿了几个日子,与他一道选了两个。
因为今年史三、史四两个哥哥一前一后的成亲。
史家实在太忙,所以,两人选了日子在明年开春。
不过到了后半年,该办的事情也有很多。
具体流程他不是太懂,但听秦先生说的绝对轻松不到哪里去,史青凝的嫁衣如今已让宫里的绣娘在绣了,嫁妆如今也在准备。
就连他的衣裳那日在宫里,也让人给量了尺寸。
还给了几个图案让他选。
宁桃一直觉得男人的衣裳,大概就是很简单的,岂知,居然上面也要绣花。
且花纹的形制还挺麻烦。
>_<
史青凝除吃的还给他做了两双鞋子,是前些日子说什么要给新郎做鞋的时候让人量的尺寸。
是宁桃出门时习惯穿的老头鞋和回家时穿的拖鞋,比起靴子方便实用。
他以前的都是宁香做的,后来宁香生了孩子了,给他做的鞋就少了,都是让绣坊的绣娘做的,宁香前段时间临走前还给他留了双拖鞋,结果前几天,把自行车给整好,激动的踩着在院子里转了几圈,一时激动脚抬得有点高,拖鞋给飞出去了一只,也不知道掉哪去了,一直没找着。
过了两天,小武瞧见被小孙养的那只狗小花给蹲在鞋角撕了半个。
这可把宁桃给心疼坏了,朝着狗屁股抽了两下。
小花就像打的不是它,动都没动继续啃。
宁桃把鞋给收了起来,又和史青凝聊了两刻钟。
小武提醒了他一句,开船的时间快到了。
宁桃这才上了马车和史青凝挥手告别。
宁桃眼神好,瞧着小姑娘眼眶有点红,又朝她挥了挥手,直到马车驶出了城门,才将帘子放下来。
宁棋道:“我发现,嫂子最近好像瘦了。”
“……”
你能不能不要叫的这么顺口。
秦先生道:“别乱叫,虽然是正儿八经的嫂子,但是还未过门之前,不要如此轻浮。”
宁桃用力点头,“没错。”
“你给我闭嘴,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一见人家青凝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宁桃张了张嘴,还是乖乖给闭上了。
宁棋乐得嘴巴都能咧到耳根上。
伸手又要去看史青凝给宁桃的鞋,被宁桃一巴掌给拍开了,“你下个月和表哥们一道回家的时候,把消暑的东西多备些。”
宁棋点头,“放心吧,你给我的单子我都能背下来了。”
最近逼着他学厨艺,宁棋手上被烫了好几个炮,不过听马富贵他们说,宁桃每次考试做的饭都能把我给馋哭,他就没什么怨言了。
毕竟秋闱在里头待九天,吃不好心里也难受。
宁桃觉得自己跟个老母亲似的,本来是给他送行。
结果这一路上都在交待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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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先生和宁棋把他送上船。
小武和王栋把东西搬进船舱,宁桃和秦先生还有宁棋在船头说话,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宁棋见他盯着一个方向皱眉,扭头看了过去。
就见梁姽站在岸边,穿了件和史青凝款式和颜色都差不多的裙子,冷着脸盯着宁桃。
秦先生道:“这梁姑娘该不会是来送你的吧?”
宁棋乐道:“这就奇怪了,一个未来的嫂子,送我哥做什么……”
秦先生伸手给了他一下。
宁桃道:“我就不去与她道别了,大头你和干爹一会下了船与她说一声。”
秦先生了然,宁棋还想说话,秦先生一把拉住他道:“少废话,咱们也该下船了,去把王栋叫出来。”
打发走了宁棋,秦先生道:“你与梁姑娘当时……”
“没有任何心思。”
现在更不可能了,再说了,就算是他上辈子也是个男人,对于梁姽这样的他还是敬而远之的……
秦先生吐了口气,拍拍他的肩道:“想着也是,就你这智商喜欢哪个姑娘,咱们大概能瞧出来。”
宁桃抽抽嘴角。
这是夸他呢,还是夸他呢?
宁棋把王栋叫过来,秦先生领着二人下了船。
宁桃在船上与两人挥手告别,瞧见秦先生不知道与梁姽说了什么,梁姽倔强地扬着头看着宁桃就是不肯走。
宁桃没理她,索性回船舱休息去了。
因为今日要离开。
这几日天天被张大人拉着他与安宇敲定要给附属国做水渠的方案。
再加上天气热,张大人把去年他做的风扇的事给皇帝提了一句,于是,皇帝叫人把宁桃叫过宫,刚好毓庆宫那里有引活水。
让他把风扇与水车接上。
宁桃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毓庆宫。
这么鼓捣来鼓捣去,就用了差不多半个月。
直到昨天才正式试用,为了防止发生什么意外,他在宫里待到了掌灯时分才出来,结果张大人还在家里等着他。
让他加班加点再确认一遍,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在船上补觉。
宁桃躺到船上很快就睡着了。
直到晚饭时间,才被一阵香味给勾醒。
洗了把脸,就瞧见桌上放着一封信。
小武道:“梁姑娘见您没下去,就差人送了上来。”
说完又指了指旁边的箱子,“这是她给您准备路上的吃的,说是知道您喜欢吃小鱼干,特意找了东原省的厨师做的。”
宁桃一言难尽地把信给塞到了箱子里,“你就不能拒收?”
小武:“……”
我要是有那胆量,也不至于至今还是个书童。
宁桃吃完饭,和小武在外头甲板上吹了会风。
船行的很快,似乎比他头一次坐船时的速度还要快上一些。
也极有可能这次是顺水而下的原因。
所以,没什么事的宁桃就坐在甲板上听人聊天。
因为是官船,乘客的身份基本上都差不了多少,所以,大家都挺有共同话题的。
小武不一会就与船上的几个书童聊上了。
宁桃在外头听了一会,便回了船舱。
船上温度不高,风一吹,特别的凉快,宁桃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直到屋里响起了一阵细碎的声音,他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瞧见小武正在脱衣裳打算上床睡觉。
见他醒了,小武又把衣服给穿了回去,凑过来小声道:“公子,您霸占民田的事似乎还挺出名的。”
宁桃本身就有些知名度的,结果,最近又被齐大人给参了一本。
两人还在朝上当堂对质起来。
虽然齐大人脸红脖子粗的没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但是宁桃霸占民田这事却是传开了。
宁桃他们这条船上,大部分都是官眷,还有两个与宁桃一样,是去当主考官的,虽然不同一个地方,但是一条船倒是没问题。
于是,就有人拿宁桃霸占民田这事开腔。
说什么,他这样的人怎么好意思给别人当考官?
难道是希望学生们与他一样,将来不学好么?
自然也有人觉得怕这事不是真的,否则也不会让宁桃去当主考官了。
一派是相信宁桃的,一派是抵损的。
结果,说着说着两人给打了起来。
小武刚才就是去看热闹了,还趁乱在那个诬蔑宁桃的人脚上踩了几下。
饶是如此,他还不解气,气哼哼道:“您说这些人坏不坏,又没亲眼见着,也没亲耳听着,就那些个道听途说,他们就认定了您不是好人。”
“这种人,可千万不要当官,以后还不知道多少冤假错案在他手下发生呢。”
宁桃道:“管他做什么,咱们清者自清。”
小武嘴上都能挂油瓶,“我是替您不值。”
办扫盲班,请先生免费为学生授课,还让书局免费给那些穷学生提供茶水、点心,甚至还免费给他们书瞧。
结果到了现在却被人诬蔑霸占民田。
那一千亩的水田才多少钱呀,就宁桃干的这些事,花的这些钱,也不止那些了。
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也能传得这么开简直了。
宁桃听他这么一抱怨,更加确定这是有人背后散播谣言。
可他实在想不出自己得罪过谁。
关键他得罪的人,不一定有这么大的能量。
宁桃头一天在船上睡得太多,第二天,天不亮就起床了。
洗漱好,趁着时间还早,便拿了本书到外头找个地方瞧了起来。
结果就见外头四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手里捧着本书,在船的过道上每人蹲一个点,哇啦哇啦的背。
一听这内容,就知道是准备这次回乡参加秋闱的。
背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太阳渐渐出来了。
四人这才把书给放下,两两相对的互相检查背痛情况。
宁桃以前也和马富贵两人这么背书。
你帮我检查,我帮你检查,因为马富贵记忆力好,但是他仗着理解力强,又有点背课文的小诀窍。
每回两人拿着本书开背之前,都会提条件。
谁背得慢就给对方提书包呀,或者买零嘴等等,一些又傻又好玩的事情。
想起那段时间,宁桃嘴角不由的扬了起来。
马富贵这个大傻子,也不知道在边城怎么样了。
宁桃靠在船上,把手里的几页书看完,这一抬头就见四人因为一道数术题而争得面红耳赤。
宁桃走近一瞧,忍不住乐了。
四个人四种答案,其中只有一个人是半正确,不过思路倒是没问题。
就是中间有一步的得数算错了,于是,越到后来越离谱,可偏偏他最后又错了一步,答案居然就被他给混正确了。
也是挺神奇。
宁桃道:“师兄这一步算错了,还有最后一步也算错了一位,不信师兄再算一遍。”
几人听他说话,齐刷刷地抬头。
年纪最大留了小胡子的男子道:“这位师弟也是回乡参加秋闱的?”
早上四个人刚出来背书,就见宁桃也拿着书走出来,五个人各占一席地,谁也没打扰谁。
如今,见宁桃一幅挺懂的样子,便有了这般猜测。
宁桃嗯了一声。
他左手边刚才吵得最凶的少年道:“看你的样子,好像数术特别好的样子,那你瞧瞧这道题,咱们四个人谁做的对。”
宁桃道:“这位白师兄对了一半儿。”
想了想又道:“师兄你的题从一开始,思路就是错的,你把这个字理解误了,这道题的陷阱刚好就在这里,你理解这么一差,自然题就答不对了。”
“还有这位师兄,出发点是正确的,可后面却多加了一些东西。”
“哦,对了,这个条件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用笔在上头把多余的条件给划掉,再仔细一品,题目立马清晰多了。
做对了一半的白公子,此刻也重新计算完成了,长长吐了口气道:“多谢师兄指点,这次可算是对了。”
宁桃道:“不客气,师兄在计算方面有些弱,检查时,可以试试反向演算。”
白公子与他道了声谢。
其余两名同学也按照宁桃说的,重新把题写了一遍。
仔细一对答案,与白公子的一模一样。
看来是都对了。
左边的少年磨了磨牙,不服气道:“看你年纪不大,数术这么好,可是请了什么名师?”
宁桃点头,“我先生确实很厉害。”
少年一噎,默了好一会才道:“那你可真可幸运,咱们听说,咱们省今年的主考官是那位新科状元宁桃宁大人,他的数术就特别好,还教过当今圣上,他今年出的考题,想来一定很大部分与数术有关。”
少年勾了下唇,道:“你先生那么厉害,可有宁大人厉害?”
宁桃:“……”
就在这时,小武已经准备好了早餐,过来找他回去吃东西。
宁桃和大家告别。
少年见他不回答,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你还没说,你先生是谁呢,可有圣上的先生厉害?”
宁桃一言难尽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少年眼眶挺红,显然心情很激动,甚至嘴角还带着轻蔑。
就听小武小声道:“公子,昨天晚上就是他与另外一位红衣公子因为你的事吵起来了,奴才趁乱就踩了他两脚。”
宁桃缓缓转身,“宁大人算什么呀,在我先生面前那都是小辈儿。”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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