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大有胸口上的破洞,我心里也是空洞洞的。
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朝玉镰里注入阴气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唐少卿是个幌子,潜藏在山外山的爪牙也是幌子,实用真正的目标,是张大有体内的那颗虺丹。
我摸了一下口袋,此时烟包已经彻底瘪了下去,没烟了,我只能大口吞吐两口空气,试图让自己沉静下来。
沼泽附近的空气不但潮湿,其间还夹杂着一股腐木的味道,让人越发心神不宁。
我在张大有的尸体旁静静地待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是梁厚载和掌东海在这里找到了我。
掌东海看到我没事,先是长长舒了口气,接着又用十分兴奋的语气吆喝着:“这一次咱们可真是大获全胜啊,实用派来的人,一个没跑,全都伏法了。”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什么大获全胜,咱们这一回是全盘皆输。”
梁厚载看到张大有的尸体,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杀了他?”
“如果人是我杀的,尸体不会这么完整。”
梁厚载愣了小片刻,而后便紧紧攥起了拳头:“咱们又中计了,实用的目标是张大有体内的虺丹!”
现在说这个还有个屁用!
掌东海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怎么了你们两个这是,咱们明明打赢了,你们怎么这表情?”
我和梁厚载都闷着脸,不想搭理他。
张大有先前说的一句话反复在我脑海中回响:“实用充其量只是我的智囊。”,先前听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他自大,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他不是自大,而是真蠢,实用在长庚山做下这么多布置,不单单是为了张大有体内的虺丹,也为排除异己,为接下来的行动铺路。
平心而论,张大有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实用,虽然我很讨厌“强者为尊”这四个字,因为它未眠有些做作,可在我们这个行当里,确实存在这样的事实,谁的修为高,谁就能掌握更多话语权。
像实用一伙,本来就是一群道德泯灭的亡命徒,在那样的氛围中,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张大有的拳头比实用大,他自然能够顶替实用,成为这一股势力的龙头,而以实用的聪明,肯定会自降身价,作为一介军师,表面上辅佐张大有,实际上暗暗寻找时机取出张大有身上的虺丹。
肯定还是有一部分愿意跟随实用的,这些人更为务实,也更为机警和聪明,他们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行走,拳头再大,也不如脑袋灵活的人来得可怕,而实用无疑是这个时代最可怕的存在。
看拳头的人、不忠诚的人,都跟着张大有走了,只有那些足够忠诚,并且心思老辣的精兵,依旧为实用调遣。
通过长庚山一战,实用非常巧妙地剪除了他不需要的人,让自己的团队在缩减规模的同时,也变得更为精锐。
至于张大有,在实用眼里,他只是培养虺丹的容器而已。
他之所以帮张大有布置了这么多,让张大有顺利地将老左、李淮山他们从我身边支开,就是怕我们几个如果合力,张大有可能连两三个回合都抵挡不住就被拿下。
实用需要我来削弱张大有的力量,他期待我和张大有拼个两败俱伤,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足够的时间拿走虺丹,并借助传送阵迅速离开长庚山。
那只为了武术家的尊严不惜自我毁灭的凶神,敢于拉着张大有一起跳下悬崖的王木斋,阴气一经消散就会爆炸的假明胶,都是实用的布置。
看样子,实用对于我的了解,已超出了我自己的想象,他很清楚我现在已经破关,也知道我的具体实力,更清楚张大有和我之间的差距。
那只凶神耗费了我不少体力,但还不足以让我失去战斗力,因为它只想以武论高低,没有动用自己的优势力量。
被凶神削弱之后的我,在与张大有的战斗中陷入了苦战,起初张大有和我几乎不相伯仲,只不过他实战经验不足,才着了我的道,可这一次硬拼,也让我们两个都有了巨大的损耗。
再后来张大有突发异变,力量和速度猛涨,却因为不适应新的身体,动作细节变得无比粗糙,他看似变强,其实变弱,因此被我击败。
他的失败是必然的,但为了干翻这么一只怪物,我也倾注了大量的体能。
结束这场战斗的时候,我其实也快不行了,走路时两条腿都不受控制地打颤。
实用很清楚我在这样的情况下会做什么,我的行为模式本来就比较直接,喜欢用最短的时间处理好主要矛盾,对于那些边枝末节的事情通常不那么在意。
所以我会先将王木斋放在一边,转而去消灭夜魔阴气的源头。
接下来,就是明胶爆炸。
如果放在平时,我体力充沛的时候,炸响一起,我会在第一时间用定神术稳住心神,甚至在明胶爆炸的瞬间,我就能用业风将其冰封,但当时的我实在太过疲惫,根本无力做出这么多动作,才被炸得失聪失明。
趁着我什么都看不到的空档,王木斋暴起,带着张大有一起跳下的悬崖。
我猜不透王木斋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姑且认为他对实用无比忠诚吧,其实他完全可以将张大有推下去,留下自己的命,可他竟选择与张大有一起赴死。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行为,我还以为,王木斋是因为在张大有手中遭受了太多非人待遇,疯了。
直到我看见林子里的轨道索,看到沼泽附近的朱砂,才明白,王木斋此举,就是为了将张大有送到实用面前。
实用的人为了加快速度,早早在山下等着,张大有和王木斋一落地,他们便借着钢索,将张大有和王木斋送到沼泽这边,在我下山之前取出虺丹,借着传送阵逃走。
如今的张大有实力超群,身边又有众多爪牙,实用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夺取虺丹。
每一个细节,实用都算计到了,而且他的算计精准无比,每一个细节都完全处在他的掌控之下。
我早就知道实用的厉害,可每次被他玩得团团转的时候,心里依然是既愤恨,又后怕。
这时梁厚载说出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实用的目标不是玉镰?他怎么会对阴气之源没兴趣呢,难道说,阴气之源,不止这一个?”
恐怕梁厚载的猜测是对的,既然实用能搞到那样一块充斥着夜魔阴气的明胶,那他就能搞到更多的夜魔阴气。
兴许,在我和吴林找到玉镰的时候,实用就已经找到了其他的阴气之源。
掌东海大概不会像我和梁厚载这样思考这么多问题,他只是凑过头来问我:“你也不能老在这坐着吧,你的幽冥通宝还在梼山上呢。”
尽管心中充满了强烈的挫败感,但我也知道,坐在这儿兀自难受没有任何意义,于是扶着膝盖起身,
沿着原路返回时,梁厚载扫视着搭在树枝上的钢索,以及钢索正下方那条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血迹,脸上的表情非常压抑。
想一想张大有被滑轮吊在钢索上滑动的情景,我心里也很别扭,那时候张大有应该还没死透。
我先回了趟独崖观,拿了幽冥通宝和梼牙,随后才下山与老左汇合。
在芽谷见到老左的时候,老左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他整个人都是虚的,要靠青崖子和孙路远两人架着才能勉强站立。
芽谷上空,飘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
再看看青崖子、孙路远,以及附近的澄云大师和陈道长,每个人都很有精神,一点不像是刚刚经历过苦战的样子。
是老左靠着一己之力镇杀了尸魃,其他人不是不想帮忙,而是这种级别的战斗,他们已很难插上手。
陈道长迎上来问我:“你那边怎么样了,抓到人了吗?”
我先朝孙路远挥挥手:“老孙,你先送老左去驿馆那边好好休息休息,给他弄张干净的床,让他好好睡一觉。”
看到老左那副连抬抬眼皮都十分困难的样子,我实在不想让他再承受更多心理上的负担了。
孙路远和青崖子架着老左走远了,正巧邢伟也带着刘尚昂、李淮山他们几个过来,我才开口道:“咱们都中计了,实用对玉镰根本没兴趣,他做下这么多布置,就是为了张大有体内的那颗虺丹。”
听我这么一说,在场人都懵了。
我忍着强烈的疲乏,将实用的计策细细为大家拆解了一遍,在我说话的时候,有些人就炸了锅,开始讨论实用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取得长生,以及如何阻止他,如果他得到了长生,我们又该怎么办。
出乎预料的是,刘尚昂似乎对此比较乐观,在他看来,既然两千年老左就带人镇杀过夜魔的宿主,就算实用被夜魔附身也不用怕,再镇一次就是了,更何况当年老左的修为远没有现在这么高。
可刘尚昂忽略了一件事,如果实用得到长生,他们同时具备夜魔的修为,和他原有的谋略。
现在实用还没有得到长生,我们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得到长生以后又会怎样,我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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