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老左稍微顿了顿,经过小片刻的沉思,他才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说道:“上一次跟着你去苗疆平乱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周山好像和无当之间有着很深的渊源,后来回到渤海湾,我特意向师伯打听了不周山的一些情况。”
啊,打听了一些情况,那接下来呢?接下来老左没下文了。
我耐不住心急,催促道:“你师伯怎么说的?”
老左花了一点时间整理措辞,半天才开口:“我师伯说,他对不周山的了解也仅限于,前些年不周山常常与葬教联系,也知道这个山门曾试图寻找过夜魔,但对于山门内部的情况,我师伯也说不出什么来。他只是说,在东汉末年那会儿,不周山好像和曹魏走得很近。”
东汉末年的时候,我们老仉家恰恰就是为曹魏服务的,摸金校尉的手艺,也正是由那个时期传入了仉家。
老左是仉家的监理人,这种事他不会不知道。
我们老仉家向曹魏称臣,不周山也和曹魏走得很近,细想一下,老左的话门道相当深啊。
可他说完这番话以后,又没了下文。
我最烦的就是他偶尔表现出的这种不坦诚,顿时有些躁了:“老左,咱有什么话能不能一次说利索咯,你这么一哏一哏的想急死我啊!”
老左这才吐口浊气,开口道:“我师伯说,现在的不周山,很可能从老仉家分离出来的。也就是说不周山的嫡系门人,都是你们老仉家的后代。”
这句话简直就是大晴天砸下来的一道惊雷,当场就把我给砸懵了。
不周山是从老仉家分离出来的,这一听,这简直就是胡扯蛋!可仔细一想,这句话又不是全无道理。
想当年,景字脉的老定门为什么会接受不周山的招纳?这事儿我一直都没想明白,毕竟不周山也不算个大宗门,他们在那时候的基业,可能还不如老定门手里头的资源多呢。掌东海说老定门是为了生计才加入不周山,可我后来反复琢磨,越琢磨越觉得这种说法有问题。
就拿掌东海来说,如果有一天他带着一身绝技被逐出家门,你想想就他那本事,怎么可能为生计发愁?而且掌东海这还没得到景字脉的所有传承,有一部分传承在老定门转投不周山的时候就一起被带走了。
老定门的本事肯定比掌东海强,加上那时候虽说兵荒马乱,但也正是他们这种人最受行当内外重视的时候,老定门怎么可能连生计都无法维持!
他靠着自己的能耐就能混的很好,为什么要转投不周山?得不到什么好处不说,还要背一个欺师灭祖的骂名。
可如果不周山本来就是老仉家的分支呢?
想当年宗家破碎,不周山作为分支,伸出橄榄枝来招纳老定门,老定门确实没有理由拒绝啊。
可如果不周山真的是仉家的分支,为什么我从没听二爷或者仉恒说过这件事,为什么不周山又视渤海仉家为眼中钉?
这些问题我当然无法给出答案,但是我想,这其中的个中缘由,应该和当年老太爷重振仉家时做得一些事儿有关,估计就是在那个时候,老太爷已经不承认不周山的旁家地位。
从此以后,仉家就只有宗家,没有旁家,这可能也是景字脉老定门记恨宗家的原因。
不过这些都是我的推测,说不准是对是错。
这时老左又说道:“你们老仉家的祖师爷周烈,我们寄魂庄的地师庄君平,还有那个无当,他们三个在西汉时就是莫逆之交。我家地师去世以后,周烈和无当就消失了,但在曹操迎天子入许都的时候,他们两个却同时出现在了许昌。而史籍中关于不周山最早的记载,也恰恰就是出现在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后。不周山和无当渊源身后有,周烈是你们老仉家的祖师爷之一,而周烈和无当又同时出现了许昌,我猜测,在东汉末年的那个时间点上,一定发生过什么大事。”
老左的话看似条理,其实思路相当乱。
别说是他,我单单是听他说了这些,脑子里就成了一团浆糊。
不过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东汉末年的那个时间点确实非常关键,不周山如今的所作所为,极可能都和当年发生的事有关。
可问题是,当年究竟发什么什么,怎么查?
脚边的溪水欢腾地流淌着,流水声在整个山涧里徘徊着,回荡着,而我和老左则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我猜,这些话老左应该早就想对我说了,但他可能是怕我接受不了不周山是仉家的分支,所以才在那么长的时间里一直保持着不该有的缄默。
他应该早点把这些情况告诉我的。
将几个水壶都灌满水,我和老左才攀上山包。
李淮山他们几个的手脚还算麻利,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搭起了五顶帐篷,我和老左点了火,对水壶里的水进行加热。
溪水确实很干净,应该能直接喝,不过在我们看来,还是烧开一下消消毒比较好,要是有人因为喝了生水半路上拉肚子,那可就麻烦了。
没多久,李淮山就搭起了最后一顶帐篷。
在搭建最后一顶帐篷的时候,有一次李淮山在地上大钢钉,一锤子砸上去,钢钉入地,竟发出了敲击金属般的响声,后来他还挖开了凿孔,从里面找到了一个脏乎乎的金属物件,不过当时我和老左正忙着生活,也就没特别关注那玩意儿究竟是什么。
这会儿李淮山弄好了帐篷,就随手从背包里拿出一块手巾,将那个四四方方的金属物件擦干净了,上面的泥土都被擦下来以后,我才看清楚那是个镀了金箔的柴油火机。
李淮山举起火机,对着月光看了看,不禁感慨道:“这玩意儿值不少钱吧,也不知道是谁埋下的。”
我朝他伸了伸手:“来,拿来我看看。”
李淮山立即警惕起来:“这是我找到的,凭什么给你啊!”
“小气劲儿,我就看一眼,接着还你。”
李淮山嘟囔一声:“说话算话啊。”,说着就将火机扔给了我。
我接过火机仔细看了看,闻了闻。
火机上散发着一股民国年代的气息,做工考究,但技术似乎不太成熟,很多连接点的接缝处理得都不算太好,我要是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1933年生产的第一批Zippo火机。
包裹在火机表面的金箔是后来才压上去的,年代的气息明显比火机本身晚了五到七年,金箔上还刻了画,刻的是上海老街的老牌楼,由于被李淮山打了一凿子,老牌楼的边角出现了一个非常扎眼的凹陷。
在火机的右下角,还有一堆十分密集的凿痕迹,像是用很细的凿子凿出来的,又像是某种啮齿类东西硬咬出来的。
这样一枚产子民国年间的老火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呢,而且还被埋在了地下,从刚才李淮山下凿的深度来看,这枚火机入地至少有半尺左右。
而且我可以确定,这枚火机就是人为埋入地下的,如果它是因为山体滑坡或者其他自然原因被压入土中,表面的金箔一定会出现严重破损,可现在看来,除了一点点凹陷和几个凿痕,金箔完整得有点离谱。
之后我又拆开火机,看了看内部构造,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东西我越看越觉得别扭,但你又说不出来它到底是什么地方别扭。
“唉,看够了吗?我说你要是真喜欢啊,干脆我就送你得了。”李淮山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没客气,直接将火机塞进了背包。
李淮山一下就急了:“你还真拿走啊!”
我说:“回头给你买一个,这个我留着有别的用处。”
李淮山也知道我不可能诓他,只是一脸不爽地撇撇嘴,但也没多言语。
这时候梁厚载端着两个饭缸到篝火这边来热饭,而黄玉忠和刘尚昂则离开山包,去了临侧的一座高山。
老左看到刘尚昂离开,就问梁厚载:“瘦猴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我也正想问黄玉忠干嘛去了呢。
梁厚载说:“他们两个担心,今天夜里怪声音还会出现,打算到临山去设个暗哨。”
老左不禁有些担忧:“设暗哨是没问题,怕就怕他们俩半夜里遇到危险,隔得这么远,想救他们都难啊。”
梁厚载不禁笑了:“道哥,瘦猴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能出什么事。唉,你呀,就是太爱操心了。”
老左也尴尬地笑了笑。
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担心刘尚昂,我现在特别担心黄玉忠,虽说小黑现在还附在他身上,可我大概是看管了他那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总觉得这小子靠不住。
老左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小声在我耳边说:“咱们能护得了他们一时,可护不了他们一世,你就别操那些个闲心了。”
我看了老左一眼,对着他叹了口闷气。
不得不说,老左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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