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乱风压着地面吹了过来,又将皮偶撩到了半空,就见偶子在半空中荡了几下,又朝着李淮山飘了过来。
我赶紧将李淮山拉到身后,这时候风力又出现了变化,将皮偶吹到别的地方去了。
第一次在栈道上看到的人影,说不定也是这样的偶子,眼下也不知道像这样的东西,墓穴里究竟还有多少,我不敢多做停留,赶紧带着李淮山向前走。
刚刚发生的事对李淮山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他踉踉跄跄地跟着我走了好一阵子,才彻底缓过劲来。
他在后面拍拍我的胳膊:“不用一直拉着我,我没事了。”
说话的档口,他又端起了手电,朝着前面打着光。
我回头看了一眼,感觉皮偶没有跟上来,才微微松了口气,问李淮山:“现在的方向还对吗?”
刚才的注意力都放在皮偶上了,我也不知道在这期间有没有调向,毕竟在四面八方都被黑暗笼罩的墓穴中,我的方向感几乎荡然无存。
李淮山点点头:“对是对,可也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咱们该折回去。”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李淮山依旧迈着脚步,朝正前方走着。
就连墓穴的空气中都透着邪性,再向前走,肯定还会碰到凶险,可既然进来了,就没有回头路。
皮偶再也没有出现,随着不断深入,起初地面上还是大片大片的天然坑洼,可到了溶洞的后半段,地上却出现了铺得严丝合缝的平整石砖,而空气中,也出现了一股极为刺鼻的香味。
那是一种类似于劣质化妆品的味道,就像是在猪油里掺了大量的香精,给人一种非常腻的感觉。
再加上空气也变得越来越潮湿,潮气混杂着这样的香味涌进鼻子和喉咙里,就感觉鼻孔和嗓子眼都摸了一层厚厚的油,呼吸十分困难。
沿着石砖路走了没多远,当李淮山晃动手电的时候,我们就看见惨白的光束中躺着一个人。
李淮山咂了咂嘴:“不会是蚊子吧?”
我摇摇头,没说话,从腰间拔出了手枪,拉着李淮山放慢了脚步。
直到离得近了,我们才看清楚,陈落在地上的,只是一套干瘪的迷彩服。
上衣、裤子、皮靴似乎特意摆放过,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大”字形躺在地上的人,在这套衣服旁边,还落了一把手枪和一些空弹壳。
我拿起枪来看了看,是上了膛的,弹夹里的子弹打空了一半,还剩下四发。
李淮山拿出飞爪,用爪头勾住地上的衣服仔细看了看,对我说:“里面全是油脂,香味能浓。”
我将手枪交给李淮山,又从背包里拿出两盒子弹,也递到他手里:“会用吗?”
李淮山很熟练地退出了枪膛里的子弹,拆出弹夹,一边将子弹装满,一边说:“玩过仿真的,估计也就是后坐力不一样,其他的,没什么差别吧?”
我说:“这些枪也不是正货,不知道会不会出问题,你用的时候小心点。”
李淮山点点头,将上好子弹的手枪别在后腰上。
我抓起地上的迷彩服看了看,在衣领和袖口中,确实能看到一层厚厚的油脂,这些油脂中不但散发着异常刺鼻的香味,还微微带着一些汗液的酸臭味。
这让我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也许在不久前,这里确实躺着一个人,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将他的皮肉和骨头瞬间吃空了,只留下这么一套软塌塌的衣服。
李淮山大概也有相同的想法,他收好了弹盒,自言自语地嘟囔一句:“也不知道这个墓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我皱了皱眉头,朝迷彩服的口袋里摸了摸,只摸出了一张驾驶证和一个指头宽窄的小型洛阳铲。
李淮山:“盗墓贼?”
我点了点头:“应该就是他们中的一个。”
说完我就将洛阳铲和驾驶证收起来,拍拍李淮山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前进。
李淮山现在恨不得能在原地多待一会,进入墓穴到现在,已经过了足足五个多小时,本来翻山越岭就攒下了一身疲惫,加上刚才又是爬栈道,又是缩着身子在狭窄的隧道里挪蹭,李淮山体力吃紧,已经快扛不住了。
可地上的空空荡荡的迷彩服实在让我有些心神不宁,宁可多走一段路,我也不想在这种地方待着。
李淮山的疲惫全写在脸上,可他还是咬着牙,强行支撑着身子向前走着。
离那堆衣服稍微远了一些,空气中的香味竟稍稍淡了一点,李淮山打着光,光束照亮了立在我们正前方的三个石像,我感觉石像上没有邪气,就对李淮山说:“到那边休息一下吧。”
李淮山如获大赦般地长吐一口气,但嘴上依旧没说什么。
到了石像前,我又靠着炁海流沙的视野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暂时没有异常。
李淮山结下背包,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几口大气,又从背包里摸出几根能量棒扔给我。
我探手接住他扔过来的东西,一边轻轻地撕开包装,一边仔细打量着面前的三座石像。
中间是一个霸下扛碑的石雕,在它左右两侧,则分别陈放着一尊足有两米高的狴犴[bia]坐身像。
霸下和狴犴,是龙九子中的两个,霸下,也叫赑屃[bi xi],外型和龟类似,传说能扛山顶天,古代立碑时,常用它的形象作为基底,以霸下的龟甲扛碑。狴犴是瑞龙第七子,外型似虎,因为传说这种吉兽喜欢争讼,所以在古代的衙门或者狱门上,常常刻有它的头像。
这两种传说中的古兽,历朝历代都是受人供奉的吉神,如今他们竟出现在了墓穴里,却给人一种和环境格格不入的感觉。
李淮山这时就坐在石碑后面,他轻轻咀嚼着嘴里的能量棒,一边还抬手指了指石碑:“后面还有字呢。”
我转到石碑后面,那手电照了照石碑的背面,上面确实刻了很多密密麻麻的小字,但由于常年受腐,很多字迹已经无从辨认了,我只能借着那些如今还能辨认出来的文字,推测碑文的内容。
这段碑文的大致意思应该是,在明朝早期的时候,当地曾出现过一个修为很高的蛊女,前半段说蛊女年轻时候帮助附近村民铲除恶霸的功绩,后面则是说,蛊女在年过花甲以后性情大变,为了留住自己的青春,她曾四处俘获刚出生的女婴,用婴血驻颜。
由于大片字迹无法辨认,我没办法推测出蛊女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只是隐约看到了“舍子花”、“花尸”、“阴祟”这么几个字眼。
在碑文末尾,则说当地人为了对付蛊女,从外面请了一个云游道人,道人为了镇压蛊女,在峡谷中建造了这么一座墓穴,墓中立一座石塔,将蛊女和舍子花都压在了里面,并提醒误入墓中的人,不要靠近石塔,避免将舍子花惊醒。
碑文上甚至写明了墓中的财宝藏在什么位置,告诉进入此地的盗墓贼“取财尔尔,浮屠莫近”。
这意思就是,我们知道你是来找财宝的,所以把财宝的位置告诉你,你拿了东西就赶紧走,千万别动那座石塔。
李淮山在旁边问了一句:“舍子花是什么东西?”
“就是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也叫曼珠沙华,传说这种话三千年开花,三千年落叶,一开一谢,便是六千年轮回。”我依旧朝碑文上扫着光,回应道:“镇压在这座墓里的舍子花,很可能发生过尸变。”
李淮山:“植物还能尸变?”
我点了点头:“因为舍子花的寿命太长,又常年被黄泉阴气滋养,很容易修出精元。有些舍子花在凋零之际不堪忍受寿命终结,会催发出极大的怨气,如果在落叶期的第九十九年,这朵舍子花修出的精元依旧没能消散,花枝和根系就会尸变。”
李淮山:“可这东西应该生在阴间吧,怎么跑到阳世来了?”
我吐了口浊气,说道:“不知道它们是怎么来到阳世的。不过仉家的典籍上记载,在隋唐年间的时候,洛阳就出现过一株尸变的舍子花,当时龙虎山的张天师就在洛阳,虽说他第一时间将这朵舍子花镇杀,可还是有四个花农误实了花粉,当天夜里就变成了花尸。”
李淮山挠了挠头皮:“花尸?”
“老仉家的典籍上也没说花尸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一边回应着,又朝着四周观望了一下,在炁海流沙的视野中,墓穴中依旧是安静如初的黑暗。
在这样一个地方,不管干什么都不得不小心谨慎,我和李淮山说话、吃东西的时候,也必须刻意压低声音,生怕噪音太大影响了自己的听觉,以至于无法察觉到即将临近的危险。
前后休息了大约四十多分钟,等李淮山的体力恢复了大半,我们就没敢继续耽搁,收拾收拾东西,再次朝着黑暗中迈进。
我隐约预感到,蚊子一伙的最终目的,也许就是碑文上提到的舍子花,但我想不通,这几个连墓穴入口都找不到的人,早前应该也没看过碑文吧,他们怎么会知道墓中到底压着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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