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山抱了抱自己的肩,咧着嘴说:“这是鬼哭的声音吗,听起来好瘆人啊。”
我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仔细聆听。
扬声器里传出来的哭泣声变得越来越清晰,我甚至能听到衣袖在风中挥舞的声音。
当时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慢慢走向扬声器,也许再有两三秒钟,它就会从录音机里钻钻出来。
从回到老仉家到现在,我也算是见过不少邪物了,可现在看着照在扬声器上的黑网,我心里竟然也有些忐忑。
那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当我以为很快就会有东西从扬声器的网子里钻出来的时候,它又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我的心也快速变得松弛起来。
但也就在我刚刚让呼吸的节奏回复正常的时候,扬声器里突然传来一阵撕心的哀嚎声:“啊——”
那声音尖锐无比,其中夹带着极深的怨气和恨意,就连我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好在这时候磁带也走到头了,录音机里传来了磁头因为无法转动而发出的“咔哒”声。
李淮山直直地盯着录音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问我和仉亚男:“怎么回事啊这到底是,怎么那声音一出来,我就觉得周围的温度都降低了呢。”
刚才鬼哭声出现的时候,屋子里的温度确实降下来不少,只不过我吃过冰蚕蛊,对温度的感知没有过去那么灵敏了,另外,鬼哭声出现的时候,我并不没有感觉到太重的阴气。
这就怪了,如果改变温度的不是阴气,又会是什么呢?
仉亚男在一旁问我:“若非,刚才……你是不是也紧张了一下?”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确实紧张了。堂姐,我觉得这事不合常理啊,按说以我现在的心性,就算是鬼物出现在面前也不会觉得怕,可为什么……”
仉亚男摆摆手将我打断,随后她就用环抱着双手,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直到李淮山伸出手,打算将录音机关掉,仉亚男才开口阻止他:“先别关。”
李淮山转过头来盯着仉亚男,在他脸上写满了疑惑。
仉亚男舔了舔嘴唇,转过头来对我说:“不只是你,刚才就连我都感觉到怕了。我不是说我比你胆子大,你要知道,从小生活在老仉家的人,对于邪尸、鬼物是不存在恐惧感的。”
我不由地皱起了眉头:“你是说,有什么东西影响了咱们的心智?”
“确实有这种可能。”仉亚男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挪到了录音机上:“其实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那道鬼哭声和尖叫声,是怎么录进磁带里的。”
说到这,她又转向了我:“你还记得吧,将这台录音机卖给李淮山的人,是鱼龙街上的一个鬼修。”
我顺着仉亚男的话往下说:“你的意思是,音像店老板在磁带上动了手脚,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仉亚男抿着嘴,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清楚。你过两天不是要去鱼龙街吗,我建议你去找找这个鬼修,他在磁带上搞出这种小动作,说不定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并借此向你传达什么信号呢?”
向我传达信号?好好的,人家为什么要向我传达信号,我和他有没有什么交集。
仉亚男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没等我开口发问,她就向我解释道:“鱼龙街虽然算是行当里的三不管地带,可它毕竟在老仉家的地盘上,住在那里的人,多少也和仉家有点来往,更有一部分人是咱们老仉家的朋友。”
我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仉亚男的意思:“你是说,这个录音机,和苏云槟的死有关?”
仉亚男点头:“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只是凭空推想而已,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录音机和苏云槟的死有牵连。”
这时候李淮山插嘴问了句:“那是不是能说明,我去买这个录音机的时候,音像店老板就知道我是仉家的人了?”
仉亚男先是点头:“现在整个行当都知道若非身边有你这么一个辅吏,对方能认出你的身份,就说明他和老仉家走得很近,对若非的情况,以及他身边人的情况,都摸得比较透。”
说到这,仉亚男又话锋一转:“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怎么会跑到鱼龙街那种地方去买东西呢?按说,你是土生土长的渤海人,不可能不知道鱼龙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吧。”
我替李淮山回答道:“在鱼龙街外面有个鱼馆,那家店是李淮山的小兄弟开的,也是家具城的混混们常去的聚点。”
李淮山也附和道:“对,我以前经常在那吃饭,对鱼龙街的情况也比较熟。外人虽然说鱼龙街治安不好,那都是讹传,其实南广巷里头挺好的。”
南广巷,才是鱼龙街真正的名字。
而大部分人之所以管那个地方叫做鱼龙街,说白了就是因为那里鱼龙混杂。
仉亚男抿了抿嘴,说:“录音机就这么放着吧,在若非去鱼龙街之前,咱们先别动它了。”
我盯着茶几上的的录音机,还有觉得有些不放心:“不动它就不会出问题了吗?就让它这么放着,说不定到了后半夜又要弄出店怪声音来。”
仉亚男:“那就拿到你屋里去吧,有大小黑和铁锤在,应该出不了大事。”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李淮山拔了电,我将录音机拿回了卧室。
大黑只对吃的东西感兴趣,小黑只对我的枕头感兴趣,铁锤则对除了我本人以外的所有事物都充满了兴趣,我刚提着录音机走进我是,它就一溜烟似地跑了过来。
自从铁锤入住我的卧室以后,就好像和我有仇似的,每次从我身边走过,它都要斜着眼瞪我一下。
黑猫瞪眼的样子,真的挺瘆人的。
可今天它从我身边溜过去的时候,竟然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径直冲上录音机,摆出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
当时我还没有将录音机放下,铁锤的半个身子压在录音机的扬声器顶端,另外半个身子悬在半空,就这么默默地待着,不打算爬上去,也没打算下来。
我也是处于好奇,就问了声:“铁锤,你在干什么?”
铁锤转过头来,狠狠瞪了我一眼,喉咙里还发出很不爽的“呜噜”声。
嗯,这才是它见到我该有的样子。
和它相处了这么久,说实话我也习惯了。
我将录音机放在地上,铁锤换了换姿势,将整个身子软塌塌地搭在扬声器顶端。
大黑和小黑似乎也对铁锤的举动产生了好奇,一齐跑过来,围在录音机两侧望着铁锤。
我问大黑:“铁锤在干什么?”
大黑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时铁锤又换了换姿势,它慢慢蜷起了身子,又调整了一下脑袋的角度。
一看到他将整个身子缩成一团,我就知道它打算入睡了。
可它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在录音机上睡觉?而且我刚才一进屋,它想都不想就跳了上去,它是察觉到录音机有问题,还是录音机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
对于这只猫的想法,我向来摸不透,今天果然也没出现例外。
我在屋里待得时间不长,外面的仉亚男似乎就等得不耐烦了,她的叫嚷声这时已经在门廊外响起:“动作快点,吃完饭我还有事。”
眼看铁锤已经开始打呼噜了,我也没再多待,快速回到大厅和仉亚男、李淮山汇合。
见仉亚男一脸焦急的样子,我就忍不住问她:“你晚上还有什么事?”
仉亚男说:“老江最近看上一男的,可我觉得那男的不靠谱。今天晚上他约老江出去看电影,我得跟着,免得他做出什么对老江不利的事来。”
李淮山:“不是,人家********的,你去搀和个什么劲呢。”
仉亚男白他一眼:“我乐意!”
我现在都快愁得不行了,他们两个竟然还有心情讨论这种事。
可能是见我表情不太放松,仉亚男问了一句:“你怎么了这是,哭丧着脸。”
我无奈地笑了笑:“我是在想,苏云槟的事到底该怎么解决。”
仉亚男拍拍我的肩膀:“现在愁也没用,等沙文晓来了再说吧。”
李淮山就在一旁笑:“他是怕苏云槟的案子耽误他追姑娘。”
“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似的?”仉亚男白了李淮山一眼,又转过头来对我说:“不过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沙文晓这个人,可不是那么好相处的。”
我说:“比二爷还难相处么?”
仉亚男:“对于女人来说,她是很好相处的一个人,但对于男人来说就完全不一样了。沙文晓是个非常偏激的唯女主义者,在她眼里,男人就是人类社会的蛀虫和毒瘤。虽然碍于行当里的一些规则,她不能将这种理念表现出来,但不表现,并不意味着她能认同男性。”
唯女主义。
活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么个词。
我问仉亚男:“那个沙文晓为什么这么仇视男性?”
“不太清楚,”仉亚男想了想,说:“不过我听说,她十岁之前好像一直生活在某个隐蔽的母系部落里,女权社会的种种风气对幼年时的她造成了很大影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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