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玄武石像吊在半空中,上面系着几根麻绳,被下方小船上的工人牵着,用来控制位置。
黄大师掐指一算,对着吊车司机喊道:
“吉时已到,放玄武石像!”
吊车司机叼着根烟,缓缓放下石像。
可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吊着玄武石像的绳子突然崩断,好几吨重的玄武石像直直坠入水中!
玄武石像落水的声音,听起来好似鬼魂的哭嚎,巨浪向四周拍打,当场掀翻了好几艘小木船!
船上的工人,全部被浪拍入水中,其中好些个不会水的,才挣扎了几下,就没了踪影,只留下无数个气泡,被漩涡搅得一团糟。
“救命啊!救我啊!我不想死!!”
凄惨的求救声起此彼伏,从岸边看去,滔滔的江水好像煮沸了的油锅,落水的工人惨叫着想要爬出来,却似乎又被一股力量往回拽!
“黄大师,这、这是怎么回事?!”张国栋看到这个场景,吓得几乎站都站不稳了。
黄海的脸色煞白,也是后退两步:“不应该……不应该啊!”
眼前分明就是火形煞,一座玄武石像肯定足够镇压,但实际情况却是,玄武石像根本压不住这江中的煞气,他们反受其害,酿成了大祸!
“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
这时,阎守一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的身后。
张国栋如梦初醒,连忙组织大家下水救人。
黄海回头看着阎守一,突然想起了白天阎守一对他的警告。
出问题的不是火形煞,是这根桥墩……
“你知道些什么?”黄海不禁问道。
阎守一双手负背而立,双眼盯着江面,都没有正眼看黄海一眼。
黄海顿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连忙对阎守一行礼,低声下气地说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小兄弟,但是现在人命关天,还请小兄弟指点一二。”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有些人命该绝于此地,神仙来了也救不了,”阎守一淡淡地说道,“下午我出现的时候,如果你愿意听我的,这些人自然不会死,今天这事儿,说到底是你惹得孽。”
黄海呼吸一窒,不禁说道:“你有此大能,当时为什么不坚持一下?”
“如果我强行干预,这笔账就会算到我的头上了,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以寿抵命,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阎守一鄙夷地笑了笑。
这回黄海无话可说了,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汗珠,这不是热的,是吓的。
今晚的事儿,不仅是那些工人的死劫,也是他黄海的大劫!
因为他自作聪明的缘故,酿成了眼前这般地狱场景,前半生做善事积的德,如今全都败光了。
搞不好没了功德不说,还损了阴德,未来干啥啥不顺,难以善终,死后还要受苦受刑!
闾山派和龙虎山、茅山之流虽然比不得,但总归算是师出同门,都是道教的一份子,而道教很多规矩都是相通的。
民间有言,“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其实说的都是一个道理,那就是——命中注定!
谁改了这命中注定,那就是有违天道,必遭天谴。
现在回想起来,下午阎守一开口,甚至有一丝想要帮自己渡劫的意思。
可惜的是,黄海现在才领悟过来,一切都太迟了。
黄海猛地朝阎守一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道:“小兄弟,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管是什么后果我都愿意承担,但那些工人是无辜的,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们啊!”
阎守一瞥了黄海一眼。
这黄海高傲是高傲了些,但总归不是什么坏人,只可惜了他命中有这一劫。
阎守一叹了口气:“我出手解决了江里的东西,其他人能不能活命,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也帮不了他们太多。”
黄海感激涕零,奉上自己所有的法宝,让阎守一随便使用。
但黄海的那些杂牌法宝,阎守一又怎么会看得上眼呢。
正巧此时,吴玉春已经带着吴玉林的尸体回来了,看到不少工人落水,吴玉春也着急忙慌地划船过去救人。
结果那些好不容易被他拽上船的工人,看到船上还有一具被泡烂的尸体,吓得又跳进了水里,宁愿淹死都不肯上来了。
吴玉春无语了,一时间都不知该不该继续救人。
他又听到阎守一在岸边喊他的名字,还冲着他挥手,于是吴玉春便划着船来到岸边。
“带着我到第三根桥墩去。”阎守一踏上船说道。
黄海想了想,也提着袍子跟了上来:“小兄弟,容我跟你一块儿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本来阎守一是打算拒绝的,但他旋即又想到了什么,笑嘻嘻地对着黄海点点头:“也好,正缺个人手呢。”
黄海心里觉着,这小兄弟大有来头,跟着过去看他做法,肯定能大开眼界。
但如今上了船以后,发现阎守一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黄海心里忽然有点后悔。
上了船,就没有回去的道理了。
吴玉春奋力地划着船,向着离岸边四十几米远的桥墩。
黄海此时才注意到船上居然还有一具泡烂的尸体,聪明的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具尸体肯定就是前几天死掉的那名工人。
黄海蹲下身子,仔细地打量尸体。
吴玉林在水里泡了三天,整个身体都肿大了一圈,嘴唇、眼皮这些部位,都被一些食肉的鱼类给啃没了,硕大的眼珠子挂在脸上,很是吓人。
黄海观察得出神,吴玉林的尸体忽然间张开了嘴巴,吐出了一大把黑乎乎的头发!
这可把黄海吓得不轻,差点就跳江了。
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尸体倒是不怕,但还是头一回见到诈尸的!
还好吴玉春忙着划船,没看到这一幕。
阎守一随手拍了一下尸体的天门,尸体颤抖了几下,便蔫了下去。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黄海脸色煞白地问道。
“这团头发,就是死者最后的怨气所在了,”阎守一说道,“这桥底不干净,玄武石像镇得住火形煞,却镇不住江底里的那东西!”
说话间,船已经离岸边有二十几米的距离了。
突然,一道两米之高的大浪打来,黄海甚至在那浪头里,看到了好几张狰狞的人脸!
这江底下果然有不干净的东西,而且那些东西还想要阻挠阎守一等人!
“黄大师,到你出手的时候了!”阎守一喝道。
黄海面色一变:“我只懂得看风水,不会驱鬼啊!”
“用不着你驱鬼。”
阎守一微微一笑,突然取出一张将符纸,贴在了黄海的后脑勺上,随后将黄海整个人按进了江水中!
黄海疯狂挣扎,但根本挣脱不了,不一会儿肺里就没气了,开始强行吸入江水。
古怪的是,那些江水似乎并不是被自己给吸进身体里的,而是自己钻进来的。
就在黄海痛苦到极致,差点就要驾鹤西去的时候,阎守一猛地将他拽了回来。
“吐!”阎守一喝道。
黄海捂着胸口,呕吐了半天,竟从口鼻里吐出了比吴玉林嘴里还要更多的头发!
到后来他实在没有力气吐了,便直接用双手从肚子里扯头发,扯出的头发越来越多,把他半个身体都淹没了!
此时黄海心里后悔不已,原来阎守一带上自己,是拿自己来挡灾的!
虽然黄海受了非人的痛苦,但那大浪也消失不见了,船上的三人幸免落水。
阎守一见黄海没死,也就没继续花心思在他的身上,船刚刚来到桥墩旁,阎守一便跳上桥墩,从挎包中取出一杆手臂粗细的毛笔。
毛笔的笔杆子温润如玉,竟是象牙所制,笔头圆润饱满,覆毛均匀,黑中透着一丝血红。
只见阎守一用笔尖划过手掌,柔软的笔头竟将手掌割出了一大道血淋淋的口子!
蘸着自己的鲜血,阎守一龙飞凤舞,在桥墩上快速写下了五个大字——
泰山石敢当!
顷刻间——
原本如同沸腾般的江面,居然平静了下来。
玄武石像渐渐沉入江底,救援的工人将幸存者拉上船,但江面上,隐约还是飘着几具尸体。
“造孽啊!”黄海刚刚缓口气,又看到江面上的惨状,忍不住跪在船上痛哭流涕。
也不知道是为那些溺死的工人哭惨,还是为自己将来的阴债哭冤。
吴玉春也无比难过,不用辨认也知道,这些溺死的工人里肯定有不少都是他认识的,说不定中午还一起吃饭,聊着哪家发廊的小妹服务最周到,而今已经阴阳两隔。
阎守一微微叹气,道:“别哭了,事情还没完呢,我的字只是暂时压住了那不干净的东西,要解决还得等白天。话说回来,没人告诉你晚上遇林不入,遇河不渡吗?大晚上的在江面上放玄武石像,嫌江底下的那东西白天不够猛是不是?你的师父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你的本事只有半桶水,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揍你?”
黄海听后,哭的更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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