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肃观环顾庙内迳向众人微微一笑拱手道:“簧夜忽临不之客还请诸位原恕冒昧。”这几句话字字清脆言语得体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刘凌川侥幸捡回一命却料不到是杨肃观救了自己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嚅嚅嚿嚿地道:“阁下……阁下为何出手相救?”杨肃观微微一笑道:“大家本是武林一脉并无深仇大恨何必拼个你死我活?”
钱凌异与刘凌川两人对望一眼心中都感讶异不知杨肃观何以这般大方。那日华山一场大战少林昆仑两派脑对决厮杀灵定大师更险遭卓凌昭杀死怎能说双方并无仇怨?何况卓凌昭下手抢劫羊皮便是从杨肃观手中夺去钱刘二人心下猜忌一时暗暗提防怕他别有阴谋诡计。
钱凌异率先说话喝骂道:“姓杨的!你跑来长洲干什么?有什么阴谋明白说出来!”
杨肃观微笑道:“钱四侠言重了在下路上听说了据称贵派掌门苦心意旨终于把铁精找出来了这当口大概打出了绝世神兵吧?在此先向贵派恭贺了。”
钱凌异冷笑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你少来这套无聊废话我看咱们神剑之所以失落八成是你派人干的!你自己招吧!”
杨肃观微微一奇道:“神剑被人夺走了?是谁下的手?”
钱凌异呸了一声道:“你还装什么?摆明是少林秃驴下的手!还敢狡赖?”刘凌川受了人家的救命恩情倒也不愿出言侮弄便答道:“不敢有瞒夺剑之人身法太快咱们也看不清面貌只是这人趋退如电我家掌门防备不及才给他得手了。”
杨肃观深深吸了口气颔道:“嘿!我日夜兼程还是晚了一步。”
刘凌川皱眉道:“杨大人如此说话莫非识得夺剑之人?”杨肃观摇头道:“阁下不必多疑总而言之我定会协助贵山寻回宝剑免伤双方和气。”
“和气”两字一说众人都吃了一惊刘凌川满面狐疑道:“杨郎中你救我一命姓刘的很承你的情只是明人不做暗事大家摆明是仇人你现下这样说话不觉虚伪么?”
钱凌异讥嘲道:“他们朝廷中人都是一个样要他们不虚伪那可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姓杨的你到底想怎么样?快快放个屁出来吧!”
杨肃观微微一笑道:“好吧既然钱先生问起我也明说了。我这次过来长洲专为一件朝廷大事而来想与你家掌门会商则个。”钱凌异哈地一声道:“朝廷大事?你这话骗谁啊?你要有啥公干何不上北京找江大人、刘大人说去怎么跑来长洲乡下啦?”说着大笑起来。钱凌异正自笑骂刘凌川却是心下一凛道:“阁下真有事找咱们掌门?”
杨肃观颔道:“此处不是说话地方不便多说。在下只想请两位传话给贵山掌门就说杨肃观明早登门拜上请他务必接见。”
昆仑二人听了杨肃观要见卓凌昭不由得心下诧异刘凌川咳了一声道:“这可不巧了我家掌门与人定了约会明日正午于娄江口比武对战。杨大人明早若要拜访本山掌门只怕多有不便。”
杨肃观微微一笑道:“不打紧你们先把这封信早上。卓掌门自知我的来意”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刘凌川满心纳闷只得伸手接过钱凌异眯着怪眼冷冷地道:“杨郎中明白说吧咱们两家一向有仇无恩你到底要干什么?”杨肃观摇头道:“此刻不便多说只请你们送上此信真相自就大白。”钱刘二人知道杨肃观心机沈稳行事厉害虽下明他有何诡计但此刻人多口杂自也不便乡问当下拿下书信迳自离庙而去。
卢云也是满心疑问一看两人离庙便要飞身出去找杨肃观问个明白身形末动顾倩兮却伸手拉住。卢云心下一凛低声道:“怎么了?”顾倩兮微笑道:“人家艳婷姑娘有话要说你别出去打岔。”
卢云探头去看果见艳婷满面娇羞痴痴地瞧着杨肃观似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诉说。卢云便算再笨十倍也知道艳婷情有独钟对杨肃观深有爱慕之意此时自己贸然出去不免坏了他俩独处时光。当下也只有按耐下来免得打扰他俩人。
杨肃观见昆仑门人离去便对艳婷一笑温言道:“艳婷姑娘半年不见别来无恙?”
艳婷与他眼神相对忽地满面通红她肤色白腻此时脸上挂着一抹红晕好似施了腮红看来倍加动人。杨肃观见她不答便又道:“方才你那招剑法好生厉害险些要了人家剑浪的性命。下次出手可得留情些了。”艳婷别过头去轻轻地道:“再厉害也没用还不是给你轻而易举的破去了。”语气竟是微有怨怼。
杨肃观是个情场百战的男子当年初见面便知艳婷对自己有情此刻再见她柔情荡漾的神态便知她对自己爱慕甚深。便微笑道:“方才我是救人心切这才出手代应一招绝非有意不敬还请姑娘莫要责怪。”艳婷听了“责怪”两字登时低下头去道:“我只是个寻常小姑娘你却是朝中大臣我怎敢责怪你什么?”
杨肃观见她闷闷不乐当下弯身凝视艳婷道:“快别这么说了没了朝廷身分我杨肃观不也只是个寻常人?”艳婷不敢与他目光相接往后退开一步杨肃观却将腰间令牌解下交在艳婷手上微笑道:“来这当口换你做官我当百姓。好不好?”语气轻柔直像兄长与么妹说话尽在哄艳婷开心。
艳婷啊了一声这兵部令符自来便是朝廷威权所系乃是要紧东西万没料到杨肃观会将令牌交给自己。她颤巍巍地伸手接过怔怔拿着忽地叹了口气又将令牌递了回去。
杨肃观却不来接笑道:“怎么了?不过当这么会儿官便不想做了?”艳婷听了说笑脸色却是黯淡她侧开头去幽幽地道:“这东西再好我也只能拿个一时半刻。留着做什么?”说话间握著令牌的小手微微颤泪水更已盈眶。
杨肃观见她眩然欲泣当下走了过去左手扶住她的腰艳婷见他行止太过亲昵脸上一红想要闪开杨肃观却低声道:“别动。”霎时已将令牌悬在她的腰带上。
艳婷愕然道:“这……这是……”杨肃观微笑道:“姑娘若是喜欢这令牌那便送给你了。将来要是遇上事情你差人把这块令牌送到京里杨某定会为你打理。”艳婷听了这话眼中露出喜悦的光芒颤声道:“你这话当真?”杨肃观颔道:“杨某言出必行。”
艳婷大喜取下令牌放在手上细细把玩只见上头镶着篆文乃是“兵部职方司”五字只是她识字不多如何认得出来?但也不敢多问就怕杨肃观看她不起。一时脸泛红晕纤手轻抚令牌。杨肃观则挂着一幅微笑低头望着她。
这艳婷在卢云面前何等聪明活泼直把他这个呆头书生整得死去活来哪知到了杨肃观面前却成了娇羞难抑的模样顾倩兮看在眼里忍不住掩嘴轻笑。她从卢云腰间取过印信正是知州令牌跟着往卢云面前一晃口唇轻动:“你这牌子是我的了。”
卢云任官不久加上生性朴实不喜随身携带这些印信令符若非今夜有事怕又会搁在府里了。他见顾倩兮煞有介事地握着忍不住微微一笑心道:“这年头真可怪了怎么大家都喜欢收藏令牌?下次也找仲海要一块好了。”
卢云哪知道女孩儿的巧思他若学着艳婷的娇嗲模样去找秦仲海要那令牌不免把这个虎林军统领吓得全身软落荒而逃了。
良久良久杨肃观笑了笑道:“艳婷姑娘你可知伍制使也南下了?”艳婷听他忽然提起伍定远忍不住哦了一声。她眨了眨眼道:“你到江南来是来找他的?”
杨肃观微笑道:“那倒不完全是。我此来长洲只为一件朝廷大事而来。”艳婷一头雾水摇头道:“朝廷大事?那是什么?”
杨肃观微笑道:“你可知方才那封信是谁写的?”适才杨肃观取出一封书信交在刘凌川手里艳婷自是看得明明白白她怔怔地道:“不是你写的难道还有别人么?”
杨肃观摇头道:“那倒不是。方才那封信是柳侯爷亲笔所就的密函托我南下转给卓凌昭请他一同对付江充!”此言一出神像后的卢云、顾倩兮神像前的艳婷莫不大吃一惊。
杨肃观不去理会袍袖微拂沈声道:“我此行身怀柳门使命便是为策反卓凌昭而来!”卢云听说柳昂天竟有亲笔密函自也震惊难言他脑中乱成一片想道:“这是怎么回事?侯爷不是派咱们过来拿人么?到底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顾倩兮见他面色难看知道卢云极为烦心但她不明内情自也不敢多言。
艳婷自也听过柳昂天的大名知道他是朝中三位脑之一她呆了半晌道:“这种机密大事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话问到了要紧处卢云急忙屏气凝神细细来听。
只见杨肃观面色凝重叹道:“若要策反卓凌昭绝非易事其中有处关节更是为难异常。我左思右想实在找不出法子解决也只有请妹子过来帮忙了。”
杨肃观平日一本正经哪知忽以妹子称呼艳婷换做旁人来说不免有些轻挑但他此刻言语殷切求恳之情颇真非但不让人觉得突兀还多了好些亲近之感仿佛艳婷真是他的亲妹-般。
艳婷本就不知朝廷是非哪管杨肃观要策反谁待见他满面期待的望着自己不由脸上晕红侧过头去道:“别这样说……只……只要我帮得上忙我定会尽力而为。”她回眸看着杨肃观轻声又道:“不管有多为难为了你我都会去做。”最后这句话细如蚊鸣料来只有她自个儿听得见便似自言自语一般。
杨肃观听艳婷一口承诺登时喜道:“有你亲口应允那就好办了。艳婷姑娘我想请你劝一个人。”
艳婷微微一奇没料到他是以此相求愣道:“劝人?我人微言轻什么人肯听我劝?”
杨肃观微微一笑道:“这人很关心你的他便是救过你性命的伍制使。”
艳婷啊了一声道:“伍大爷?你要我劝他什么?”
杨肃观叹道:“我希望他放过卓凌昭。”
艳婷吃了一惊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低声道:“你想叫他别报仇?”
杨肃观颔道:“姑娘果然聪明为了朝中大局我别无选择。”
卢云听了这话脑中电光雷闪霎时明白了来龙去脉。为何柳昂天答应接下燕陵镖局的案子却又不让伍定远南下另派自己与杨肃观过来原来早在京城时便已筹划妥当只等着策反这位昆仑掌门好来将江充一军。只是昆仑门人与伍定远仇深似海当日若要明说此计不免让伍定远心怀不忿料来为了这个缘故索性连卢云一并瞒住恐怕连秦仲海也不知情。
霎时之间卢云只觉疲倦无比想起伍定远孤身一人南下复仇更觉愧对于他杨肃观察言观色他见艳婷摇头不语料知她心中有所疑惑又劝解道:“咱们这么做不只是为了柳侯爷也是为了大家好。当今江充势力庞大咱们既然正面与这奸臣对敌就不能没有奥援。伍制使若要蛮干不免害人害己到时可就难办了。”
艳婷听了这话只走开两步转头望向庙外。此刻月色皎洁映照地下如同诗境。想起伍定远那张诚恳黝黑的大脸忍不住轻叹一声道:“杨大人说的这些朝廷大事我是不懂的……只是那时咱们在神机洞里遭逢生死大险伍大爷不惜自杀也不愿接受卓凌昭的恩情现下你要他与昆仑山和解那是万万不能的。”
卢云听了艳婷的说话心中暗暗称赞:“艳婷姑娘很是了解定远算是他的红粉知己。”
杨肃观皱起眉头道:“姑娘所言未必是真说来卓凌昭与定远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咱们少林寺才是燕陵镖局一案的苦主只要对他晓以大义相信定远为官多年定会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你说是么?”艳婷听他娓梶道来自是无法反驳她沉吟良久道:“便算我想劝他但我人微言轻与伍大爷不过萍水相逢非亲非故他怎会听我的劝?”
杨肃观摇了摇头上前一步道:“姑娘切莫妄自菲薄。你可知道伍制使好生挂记你?”艳婷听了这话身子竟是微微一颤道:“他……他挂记我……”
杨肃观点头道:“没错。伍制使好生欢喜你便是为了这番情意天下虽大也只有你才能说得他回心转意让他忘却这段仇恨。”他凝视艳婷柔声道:“姑娘求你务必帮忙。”
耳听杨肃观要她接近别的男子艳婷忽地泪水盈眶她望着杨肃观全身颤抖不已。
杨肃观不去理会柔声只道:“姑娘你答应了?”艳婷泪水滑落双颊悲声道:“杨郎中我不管别人你可知道我……我也好生欢喜你!”霎时之间再也忍耐不住纵身入怀紧紧抱住了杨肃观。
杨肃观任凭她抱着自己伸手轻抚她的秀柔声道:“定远是个重情义的汉子他几番为你舍去性命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艳婷本将脸蛋藏在杨肃观的怀里待听他这般说话那比推开还让她难堪当下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伸手将杨肃观一推掩面奔出庙门。
杨肃观轻轻叹了口气他望着艳婷的身影似乎颇为无奈脚下轻点便也追了出去。他二人轻功造诣都是不凡转瞬间便奔得无影无踪。
卢云见二人离庙而去霎时便是重重一声叹息他两手抚面背靠着神像神情十分消沉。
顾倩兮知道他心里不快当即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你先别烦把事情想清楚再说。”
卢云摇了摇头道:“说什么推心置腹、促膝长谈连这等大事也不稍个信给我我这知州又算得上什么?定远千里远走京城又算是什么?”说话间神情十分萧索。
顾倩兮劝解道:“你别怪杨肃观了我认得他一年多了他这人外表温和其实性子很能忍我想只要为了你家侯爷他什么都放得下。”
卢云不想多说点了点头携着顾倩兮的小手便要站起忽听门外传来一名少女的叫唤:“师姐!师姐!你是不是躲在这儿啊?快点出来吧!我跟你陪不是了。”这声音满是娇憨却是娟儿到了。
卢云见娟儿到来忙拉着顾倩兮坐倒此时他与顾倩兮孤男寡女躲在破庙之中自不愿与人相见免得被这口无遮拦的小女孩儿取笑当下便要等娟儿离去再行离开。
娟儿叫了一阵跟着便走进庙来后头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道:“娟儿姊姊你别乱走啊。”那声音痴痴呆呆却是阿傻跟来了。他身材高大入庙时居然要弯腰斜身以免撞着头顶身材实是威武过人。
娟儿不去理他伸了个懒腰猛见地下摆着件衣衫忍不住咦了一声道:“这是谁的衣服?怎么会放在这儿?”说着跳了过去一屁股坐倒。阿傻模样痴呆指着地下傻呼呼地道:“你坐到衣衫上了。”娟儿打了个哈欠道:“你管我?找了伍定远一整晚师姐又乱脾气真是累死我了。啊先睡上一阵再说。”说着自行往卢云外袍上一躺真是要睡了。
阿傻嘻嘻一笑道:“好啊!我也要睡。”娟儿笑道:“不行你去守在门口若有坏人来了你可要叫我起来。”阿傻哦地一声道:“若是师父来了呢?”娟儿忙道:“那更要叫我起来免得挨骂啊!”
阿傻哈哈笑道:“你说师父是坏人。”娟儿笑骂道:“死阿傻说话居然还懂得拐弯子。”她望着阿傻脸上柔情忽动唤道:“阿傻你来。”
阿傻依言走近缓缓蹲在她身边却是一脸茫然。娟儿从怀中拿出一只物事交在阿傻手里道:“来这个给你。”卢云从神像后头望去见是只金锁片这类物事多为小儿满月时父母亲友的馈赠看娟儿对待阿傻这个神态真当他做孩童了。
娟儿拿着金锁片念着上头的字:“阿傻不傻嘻嘻哈哈岁岁年年永保安康。”她微微一笑把东西放入阿傻的怀里笑道:”这个送给你可不许拿去赌了。”阿傻嘿嘿一笑又将锁片拿了出来玩耍看他这个模样要不三天便会弄得不翼而飞。
娟儿轻抚他的头顶温言道:“阿傻最近有没有好一些?可曾想起过去的事了?”她平日说起话来都是漫不经心但此时却正经无比好似阿傻的母亲一般。阿傻裂着大嘴笑道:“有啊!昨天的鸡腿很好吃我现在都还想着呢!”
娟儿啐了一口道:“跟你说正经的你想起以前的事了吗?”阿傻想了一阵道:“好像没有。”娟儿叹了口气道:“你快点想起来我每日看你这样傻不隆冬的心里好难过。”说着在他巨大的脸颊上轻轻抚摸很是心疼。
这阿傻少说有四十来岁了非只两鬓斑白尚且还是个神智不清的病人看娟儿对他这个模样别要对他动了真情否则日后有得受了。卢顾两人看在眼里都是暗暗摇头。
阿傻给她摸了一阵好似挺舒服一般裂着大嘴掹笑身子更往娟儿靠去硬要她抱在怀里。卢云心下暗暗吃惊想道:“好你个阿傻看不出模样呆滞豆腐倒是懂得吃。”
顾倩兮见他面露惊叹低声便笑:“怎么了你也想做傻子么?”卢云面色尴尬心道:
“姑娘家的心思当真细密一会儿便给她看出来了。”
阿傻躺在娟儿腿上一幅乐不思蜀的模样嘻嘻一笑道:“娟儿姊姊的身上好香。”抓住卢云的袍子乱擤鼻涕一时口水鼻涕都抹了上去。卢云心下惨然心想:“这件袍子不能要了。”
便在此时忽见一人从门口走进这人行止有如鬼魅竟是落地无声走动间更是泥尘不起卢云心下一惊以他耳音之利此人到来他居然一无所觉不免颇为骇异。
只听娟儿低声道:“师父!”卢云急看只见这人带着一张人皮面具正是青衣秀士到了。外传此人轻功天下第一此时卢云亲自领受果觉传言不虚。
青衣秀上见阿傻在地下乱滚劈头便问:“你们师姐呢?”娟儿道:“师姐方才先走一步我见她往这庙里来了这才追过来瞧瞧谁知她又跑得不见踪影。”
青衣秀士嘿了-声道:“我不是要你们三人互相照看么?怎又分开?是不是你顶撞师姐了?”青衣秀士自来料事如神果然一语中的娟儿低下头去道:“师姐脾气好大阿傻也没有怎么样只是……只是……”看来师姊妹俩定是为了阿傻争执却不知为了什么事。
青衣秀七摇头叹息道:“你们师叔死了一年多至今大仇未报你们师姊妹就整日吵吵闹闹对得起你师叔生前的教诲么?”娟儿念及张之越待己的恩义霎时垂下泪来。
青衣秀士叹了口气眼见阿傻兀自在地下滚闹不休摇头道:“既然找不到伍制使那便带他起来吧咱们先回城里与你师姐会合再说。”娟儿松了口气拉住阿傻叫道:“阿傻咱们走了!”阿傻却笑嘻嘻地道:“这里很好玩我不要走!”
娟儿嗔道:“师父生气了你还不懂得走吗?”
眼见阿傻一股脑儿地赖在地下青衣秀士轻拂袍袖劲力到处阿傻身不自主地站了起来卢云看在眼里心下暗暗佩服:“青衣掌门好高明的袖劲不愧是九华山的掌门。看他武功如此高明定不在四大金刚之下。”
青衣秀士点了点头道:“咱们走吧。”娟儿见他转身离开拉着阿傻的手便也追了上去也是走得急了那阿傻一个防备不及陡地撞上了门楣只听砰地一响竟给他撞坍一块。这下力道不轻阿傻往后便倒额上鲜血长流。娟儿吃了一惊忙蹲下身去叫唤道:“阿傻!你没事吧?”
娟儿见他一动不动双日紧闭深怕有所闪失便要去叫师父。却在此时阿傻身子微微一动猛地睁开双眼跟着站起身来。
娟儿松了口气嗔道:“坏阿傻平日也不小心点脑袋疼不疼?”说着取出手巾便要替阿傻擦拭。哪知阿傻微微一笑竟将她轻轻推开自行伸袖去擦。
平日阿傻对她极为依恋从来不曾违背自己半点娟儿有些诧异凝望着阿傻的脸孔道:“阿傻你还好么?”阿傻听了问话摸了摸脑袋茫然便道:“我……我不知道……”
娟儿听他开口说话迷糊情状一如平常登时放下心来拍着胸口道:“好险哪!我还以为你伤了脑袋。”阿傻喃喃地道:“我……我伤了脑袋?”他抬起头来茫然道:“这是什么地方?兄弟们呢?”娟儿眉头皱起道:“阿傻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只见阿傻神情严肃鲜血正从额角伤口流下原本他老是嘻皮笑脸此时鲜血披覆脸面望之竟有些狰狞。娟儿与顾倩兮看在眼里都有惊惧之感。
阿傻茫然站立似乎不知身在何方过了半晌抹去脸上血迹俯身望向娟儿道:“小姑娘你可曾见到我的弟兄?”
娟儿听他说话不对只吓得花容失色此时青衣秀士也已转回娟儿急忙拉住师父惊道:“师父阿傻他……他怪怪的……”她原想说阿傻疯了但这阿傻早得失心疯症焉能再疯-次?可是看他这幅模样却又不像是平日的嘻笑情状只好说他变得“怪怪的”卢云与顾倩兮见阿傻的神情大异平日也是颇感讶异。
阿傻深深吸了口气转头望向四周左手叉腰右手摸着下颚道:“此处是何所在?姑娘可否示下?”娟儿见他举止有异说话用词也自不同似乎变得颇有学养她又惊又喜忙回话道:“这…这里是长洲城……”阿傻奇道:“长洲?我不是在神鬼亭么?”
娟儿吓了一跳道:“神鬼亭?什么神鬼亭?”阿傻不答只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大声道:“我的方天画戟呢?谁拿走了?”娟儿见他失心疯一般连忙奔上前去拉住他的大手叫唤道:“阿傻!你醒醒啊!我是娟儿啊!”
阿傻闭目不语好似在想什么他给娟儿缠了半晌忽地低吼-声将她一把推开眼光撇去见到了青衣秀士沈声便喝:“阁下是谁?小女孩儿话说不明白你来说!这里是什么地方?”青衣秀士见他眼神满是杀气只退开一步并不打话。阿傻喝道:“兄弟们呢?大都督呢?你给我说他们到哪去了?”
娟儿原本摔在地下此时又爬起身来一步步走向阿傻柔声道:“没有兄弟没有大都督只有娟儿和师父阿傻你醒醒啊!”她想握住阿傻的手待见他面带杀气一时又是不敢。
阿傻抱住了脑袋好似在思索什么只见他眉头紧皱口中狂吼不断端是吓人。青衣秀士却只袖手旁观好似在细看他的举措。
阿傻脸上鲜血长流霎时神态凶狠仰天吼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弟兄们去哪里了?”他出声大叫宛若半空里打了个霹雳娟儿给他这么一吼吓得哭了连连叫道:“阿傻!你不要这样!”
阿傻伸手往墙上打去轰地-响土石纷飞墙上登给他打出一个大洞只听他悲吼道:“贼子!你们明里招安暗里却派人暗算枉我小吕布从中调解却把大都督害了奸臣!你好狠的心!”说着猛将衣衫撕裂露出背后狰狞的刺花众人看得清楚只见上头剌着头猛虎旁书“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两行字。
娟儿又急又怕拉住师父的衣袖哭道:“师父阿傻他疯了你快想想办法啊!”
阿傻怒目望向青衣秀士霎时冲向前去狂吼一声举掌击落一时风声大作青衣秀士足不点地轻轻飘开三尺躲开了这掌。
掌风扫过地下泥沙飞溅激起满室尘埃。阿傻掌力连击但青衣秀士身手轻盈总是击他不到一旁娟儿早已吓得傻了只是哭道:“阿傻!你不要这样他是师父啊!”那阿傻不加理会双掌连舞全力向青衣秀士进击。
眼看阿傻势若疯虎已要杀到面前三尺青衣秀士忽地立足不动跟着将脸上面具解了下来阿傻原本进击甚猛蓦地见了他的脸面忍不住惊道:“是你!”
卢云与顾倩兮躲在神像后眼中却看得明白月光照下面具后的一张脸清瞿俊秀却是一名五十来岁的中年文士右脸颊上却刺着一处金印。
阿傻陡见了这张脸霎时抱住了他跪地痛哭大声道:“弟兄们呢?”
青衣秀士幽幽地道:“死了、散了。”
阿傻全身剧震喘息道:“我娘子呢?”
青衣秀士目露怜悯道:“言振武战死二娘至今下落不明。”阿傻闻言涕泪纵横青衣秀士见他痛不欲生伸手轻抚他的头顶说道:“替天行道宛若春梦。五虎各奔前程只余你一人犹在梦里真耶幻耶……”说着取出一枚银针对着阿傻的后颈刺入。
娟儿躲在一旁观看又惊又怕待见师父的举止有些奇异忍不住惊道:“师父你这是做什么?”
青衣秀士淡淡地道:“我要他傻下去。”
娟儿大吃一惊颤声道:“为什么?他……他醒了不好么?”青衣秀士将面具戴上叹道:“当此乱世明白人不如一个疯癫子还是让他继续睡吧。”
娟儿茫然不解道:“师父我……不懂……”青衣秀士不答迳自在阿傻的肩上拍了一记内劲到处阿傻登时醒了过来只见他摸着额头大声哭道:“是谁打我!我的脑袋好痛!呜呜……呜呜……”跟着往娟儿怀中靠去脸上又挂着痴呆的神情。
娟儿望着师父手中揉着阿傻的额头低声道:“师父他…他又变成这个模样了……”
青衣秀士叹了口气道:“你好生照顾他咱们这就走吧。”说着自行走出庙门。那阿傻摸着额头上肿起的硬块兀自哇哇大哭娟儿叹了口气拿出怀中的手巾替阿傻包扎头上伤处。
卢云从神像后头望去只见娟儿坐在地下脸上却流下两行清泪。
一连见了这许多事情已到二更时分卢云与顾倩兮又沿江寻访一会儿眼看伍定远踪影全无只得打道回府两人各怀心事路上默默无语。
行到知州府门顾倩兮问道:“找不到伍制使明日该要怎么办?你有什么打算?”卢云叹了口气尚未说话忽听一个轻越的声音道:“卢知州好久不见了。”
卢云听这声音好熟急忙转头去看一人正自站在巷口却是杨肃观到了。
卢云心下一凛当下不动声色拱手便道:“杨郎中来的好早可是为定远一事而来?”
杨肃观微微一笑道:“卢知州消息果然灵通想来定远离京一事你也知情了。”
卢云不善作伪听他提起伍定远霎时想起庙中杨肃观说过的那些话。他双眉一轩开门见山地道:“先别谈定远据说杨郎中有意与卓凌昭和解这又是怎么回事?”
杨肃观听他责问却是面带微笑竟是不急着回答。他走开两步往顾倩兮看了一眼叹道:“倩兮啊你怎么离家出走了呢?你家二姨娘还找到我家来了呢真是给你害惨了。”
卢云见他避而不答心中虽有千言万语想说也只好硬生生地忍住。
顾倩兮掩嘴轻笑歉然道:“真是对不住了。我家姨娘做事向来莽撞希望没太搅扰你。”
杨肃观叹了口气道:“这几日我好生心焦就怕你路上遇上了什么坏人唉……早知你是随卢兄过来长洲那我也不必着急了。”卢云站在一旁听着却也插不下嘴。
顾倩兮见情郎若有所思当即微微一笑道:“卢郎此时夜深咱们便请杨郎中回府过夜你说可好?”说着伸手出去挽住了卢云的臂弯她向来心思细腻此时见卢云神思不属便有意在杨肃观面前与他亲昵也好安他的心。
卢云兀自在想卓凌昭的事却不曾注意这些细节当下道:“杨郎中远来是客咱们自需招待。”说着推开大门伸手肃客道:“杨郎中请进吧。”
杨肃观哈哈一笑作揖道:“我正愁找不着地方过夜如此多谢了。”他见顾倩兮与卢云神态亲密却无妒嫉之情神态泰然自若仿佛无事人一般。
众人入到厅里此时青衣秀士等人早已回来仍在厅上等候。杨肃观向青衣秀士拱手见礼道:“青衣掌门久违了。”青衣秀士见他忽尔到来自也讶异便道:“杨郎中此来长洲也是为“洪武天炉”而来么?”
杨肃观笑道:“那倒不是。在下此行另有公干只是顺道拜访咱们卢知州的。”他这话举重若轻不必明说自己要与卓凌昭会面只轻描淡写地带过问话端的是高明。
顾倩兮见不着艳婷心里有些担忧便问道:“艳婷姑娘呢?怎没见到人?”
杨肃观轻咳一声正要说话却听一个温软的声音道:“我在这儿。”众人转头一看却见艳婷轻轻盈盈地从内厅出来原来她早已回府了。只见地面上兀自挂着泪痕不住回避杨肃观的目光神色中尽是无奈忧伤。卢云与顾倩兮对望一眼都在暗自猜测不知后来她与杨肃观间生了何事。
卢云见夜已深静众人又是各怀心事便道:“既然定远下落不明咱们也只有静观其变了。请大家赶紧歇息明日等定远出面以后咱们再行定夺吧!”
青衣秀士颔道:“伍制使虽然行踪难测但我看他日间出手时身法快极武功大进明日他与昆仑山决战未必会吃亏。大家不必太过担忧。”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各自回房去睡。
卢云回到房中正欲歇息忽听有人叩门卢云心道:此际夜深莫非是倩兮来访问?”看来顾倩兮怕他喝杨肃观的醋半夜间还来软语相向卢云微微摇头心想:“倩兮可真不解的性子我卢云有这般小气么?”打开了门却见门口站着一名年轻男子正是杨肃观。
卢云微微一凛心下有些提防问道:“深夜之中杨郎中可是有事?”
杨肃观不答迳从他身边擦过走入房中便在几旁坐下。卢云见他有些无礼不由得皱起眉头不知他有何用意。
卢云尚未开口杨肃观提起茶壶自行斟了杯茶微笑道:“卢知州时候晚了本不该打扰只是我这里有几件事与你商量。迟了便怕坏事请你多海涵。”
卢云站立不动淡淡地道:“深夜之间杨郎中有话便请快说。”他听说柳昂天有意策反卓凌昭但自己事前却一无所闻心念于此忍不住有些不悦口气自也不善。
杨肃观听他催促反而更加好整以暇他喝下口茶缓缓地道:“那日我一出京城韦护卫便差人送来消息说定远辞官离京已然南下只怕是冲着卓凌昭而来我见情势不利一路快马加鞭赶来长洲。唉……谁知还是比定远晚了一步……”
卢云冷冷地看着他道:“定远为何辞官不知杨郎中可有见解?”口气森厉颇有逼问的意思。
杨肃观倒是坦然道:“此事不难理解定远必是不满侯爷的派令这才擅自离京。”
卢云早已料中此事只是他怕伍定远前程受累便缓下口气问道:“侯爷知道此事后可曾大雷霆?”杨肃观道:“侯爷肚量一向很大不会为了些许小事计较。这点你可以放心。”
卢云松了口气又问:“照你看来明日定远与剑神之战谁胜谁负?”杨肃观闭上了眼道:“此事不必多谈定远是输家无疑。”卢云哼了一声道:“定远这一年来练功不坠武功早非昔比大家都是看到眼里的。说不定定远早将武艺练到绝顶之境那也不无可能。杨郎中如此说话不是长了他人的志气么?”言语之中略略透出不满之情。
杨肃观见他不悦便微微一笑道:“卢知州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已知道侯爷的密谋了吧?”卢云听闻“密谋”二字登时想起在庙中听闻的事情这杨肃观果然精明看来他已知晓自己与顾倩兮躲在破庙之事卢云轻咳一声点了点头。
杨肃观见他坦承立时道:“卢知州咱们此番对付昆仑山并非要抓人入狱灭人满门而是要逼他们在大堂之上供出证词好与江充对质。你说是也不是?”卢云点了点头道:“杨郎中所言不错咱们此来并非要剿灭昆仑山而是要扳倒江充。”
杨肃观抚掌微笑颔道:“卢知州快人快语。此番便能杀尽昆仑满门却也无助于侯爷一统朝政的大业。此处不可不察。”他顿了一顿又道:“只是我左思右想看那卓凌昭武功高强御下又严咱们便算抓了几个昆仑门人怕也逼不出什么供词若要扳倒江充非跟卓凌昭联手不可。”卢云目光向天冷然道:“便是为此你才想出策反卓凌昭的计策?”
杨肃观见他神色不喜料知他性格耿介不愿与卓凌昭携手当即道:“你别动气。那日在都督府上只因定远在场侯爷才不便向大伙儿明说这个计策只怕他会拂袖而去。咱们也是不得已只好虚与委蛇把实情瞒住了。”
卢云沉默半晌道:“先别说定远了杨郎中此计再妙人家卓凌昭与江充交情深厚杨郎中有何妙计却要与此人结交?他会领情么?”
杨肃观哈哈一笑道:“此节何劳知州担忧?卓凌昭与江充一是豺狼一是虎豹两人打相识便不安好心全无真交情。若要说动卓凌昭投靠我方绝非什么难事。”卢云摇头道:“话是如此说没错但卓凌昭弃江投柳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
杨肃观摇头道:“好处可多了呢。侯爷吩咐下来只要卓凌昭能与我们联手咱们以后也不再追究他的刑责本寺方丈那里我也有把握说动。日后他海阔天空与武林正道和平相处咱们则除掉了朝廷一大祸害说来大家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
卢云心乱如麻回想当年与伍定远一同流亡的惨状那时自己还曾亲受卓凌昭一掌九死一生之际才勉强逃得性命。这人冷酷残暴眼下若要与他妥协就算能推倒江充还是不免中心有愧。他摇了摇头道:“燕陵镖局一案改变定远一生命运咱们真与卓凌昭联手凶手从此逍遥法外却教定远情何以堪?他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杨肃观道:“其实定远与卓凌昭之间并无什么深仇大恨说来一切都只因一个燕陵镖局你我好好同他商量定有转圜余地可别食古不化了。”
卢云听他说得容易忍不住气往上冲大声道:“好!就算定远不再追究此案但我们这般干法燕陵镖局满门都算是无辜死了?人家死了几十条人命你身为少林子弟又于心何忍?”
杨肃观淡淡地道:“为了除灭奸臣咱们只好委屈一时这也是不得已的法子。卢知州熟知兵法当知其中轻重缓急。”他取过茶碗啜饮一口又道:“江充势力庞大一日不除天下间不知有多少人要受害卓凌昭武功虽高却只是一介草芥为祸有限两者若取一人优先除之卢知州怎么说?”
卢云曾在柳昂天面前提出重振朝纲之计自是熟知朝中局面听得此言已是难以推拒只得道:“此事我无异议只要定远能够答应我便好说话。”杨肃观知道他在推搪当下便道:“我若能找到他人自会事先同他去说。只是眼前时机紧迫就怕还没遇到伍制使咱们便与卓凌昭议定了价码到时可就对不起他了。”
卢云嘿地一声道:“照这般干法只怕定远勃然大怒一气之下咱们怕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杨肃观微笑道:“这个请卢知州放心我自有安排。”卢云哦地一声道:“什么安排?”
杨肃观淡淡地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卢云恍然大悟知道他要请艳婷出来说项。想来伍定远看在艳婷的面上定会有所让步。
卢云见他胸有成竹自己也不便再表反对之意拱手便道:“既然杨郎中已有安排也曾知会于我尽管放手去干。若有什么需要相助之处不妨通知一声。”
柳门四人中其实卢云的固执还在伍定远之上杨肃观见终于说服这个难缠的心中甚喜当即笑道:“多谢卢知州了。”
此次拟定密谋卢云从头到尾一无所悉便不提伍定远一事他心里也不痛快但念在同袍的情份上也不便多说什么。他心中不悦不想再谈便起身送客道:“时候不早了请杨郎中早些歇息吧!”
杨肃观走出房门忽地回头一笑凝目望着他道:“卢兄你好生幸运。”
卢云一愣自他考中进士至今杨肃观多以官职称谓从不曾唤他卢兄不知他又有何图谋他轻咳一声道:“杨郎中有话请说。”
杨肃观握住他的手掌附耳道:“好好对待顾大小姐她自始至终不曾忘了你。”说着在他耳边一笑又道:“我晓得你讨厌我不过有你做帮手我很替侯爷开心。”
卢云心念一动正要回话杨肃观却头也不回的走了。
卢云自识得杨肃观以来从来不曾与他私下交谈此时听他吐露真言忍不住心中一阵诧异一时之间却也不知是喜是愁、他望着自己的手心似乎杨肃观掌上的余温还留在上头那暖意虽不十分热切却是种奇妙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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